拳脚无情,刀剑无眼,歧山侠士熊锋、孙雁轻正和通天寨的四个莽奴打得激烈,距离村店不远的竹林小道上疾步跑来五个县衙捕快,他们随通报消息的小徐一路赶赴现场,由于动身仓猝尚未了解斗殴具体情况,带队的梁捕头有所顾忌,作出表态:“……若只是江湖人间的恩怨,无关本地百姓安危,我等公门差役怕也不便干预!”
“嗨呀,梁捕头还是快去看看吧!”小徐单是从旁催促,“那些大汉的行事作风可不像什么好人……”
不一会儿,金属兵刃相击的铿铛声响越来越详晰,经过矮土墙,他们抵至,视线一览无余,分明看见村店前院跳跃拼搏的迷踪晃影,剑气凛风逼人,刀锋锵鸣纠闪,兵器神行,挥舞划越,精彩纷呈,偶尔刺拉削剔出细微伤痕,缝隙张合,时断时续散发疏淡不显的血腥味,厮杀者擎势而起,旋尘而秘,使外门的观众眼花缭乱瞄不真切,但习武的内行都辨得出,那情形不算“以多欺少”,因为欺不了,只能说是“以少胜多”。
官府一般不参与江湖门派结社组织成员间的争战,除非严重涉及乡亲父老的人身财产安全或地方治教防卫,故而在弄清楚事件缘由之前,梁捕头等人选择了驻足观望,挎刀严阵以待,并没有冒进直接冲上前去拦阻。
何曾想,守在野柿子树旁的赛公元瞥见他们后,迅速挤弄出担忧害怕的神情,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踩着颤巍的步履扑了过来,“哎呦,梁捕头,还有各位差爷,你们总算是来了!”紫衣飘飘,乌发柔顺,左耳金珠璀璨,他倾附温软的纤腰,睁着无助渴盼的清莹眸子,突然挽住梁捕头强健有力的臂弯,娇滴滴往人肩头上躲蹭,“刚才吓死人家啦!这些恃强凌弱的匪汉太可怕了!粗鲁无比,你看他们打砸的一地,都是店家的血汗钱啊……”
好似被一大团绮丽绚烂的梦幻笼罩,粘堵了呼吸,梁捕头脊梁骨倏地发悚,脑海里轰雷掣电,惊愣得难以动弹,他没想到械斗闹事的个个武艺高强,更没想到会遇到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赛公元,心头一阵揪拧紧迫,面露几分抵触,虽然同一个县城认识了十多年,但赛公元的风评褒贬参半,向来以“顶天立地男子汉”自居的梁捕头可不想和妖里怪气的赛公元扯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关系,这不,眨眼就感受到身旁壮班捕快同僚努力压抑到要爆发的调笑戏谑的锐光针刺,他定定神,僵硬地挣脱赛公元不合男儿规范的小嫩手,赧然扭过头不瞧那张美艳得令人浮想联翩的脸,又上前一步避开肆扰的诱惑香气,维持威严姿态,嗓音略沙哑,正经询问:“怎么回事?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打起来?”
“梁捕头,有坏蛋欺负人家,你可要为人家做主!”赛公元嗲声嗲气,却是带着惹人怜宠的哭腔缠夹伟岸成熟的他,拉拉梁捕头的衣袖,恰到好处低垂着脑袋,轻抬绣花丝帕假意抚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继而伸出妩媚的葱段素手,满腹委屈地朝打架的人群指认:“就是那个,那个脸上长老鼠斑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轻薄人家!”赛公元用比较模糊的称谓,绘声绘色讲述道,绵绵示弱,潸然欲泣,却仿若是他遭了不幸,讨要公道,“他口出秽语,不单摸人家,搂人家,还想灌人家酒,脱人家衣裳,噫,羞死人了!纵使人家漂亮,他也不能胡来呀,如果让我家老爷知道了,以后……以后叫我如何自处啊?”小徐无语缄默,梁捕头嘴角抽搐,吃力消化着赛公元的控诉,
后侧一名捕快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质疑:“赛公元,你确定你没勾引他?”
“冤枉!我赛家生的尽是美人胚子,怎么可能瞧得上这种丑不拉几、不堪入目的烂东西?”赛公元当即辩驳,虚虚实实,敛了锋芒,楚楚可怜地充当受害人,“人家是无辜的,就想静静地走过嘛,谁知那歹徒心存邪念,居然对人家一个男人用强……如此嚣张,简直令人发指!”
“噗!”另一个捕快喷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毫不客气地打趣:“你也算男人?”
“怎么不算了?呃,那不是人家讲的重点啦!”赛公元梳理说辞,又故意提高音响道:“人家可是提起勇气在奋力反抗的!那个恶心的癞蛤蟆无端生事,肮脏龌蹉,色胆包天,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能纵容他为所欲为!”
或许是赛公元中气太足,吐字过于犀利,也或许是不远处酣战难以脱身的人听力太好,讯息成功干扰,那心胸狭窄的鼠斑莽汉听不得自己背后落把柄,敢做不敢当,竟被赛公元分挑了怒意,趁着歇气的工夫,凶巴巴回头大骂:“臭婆娘,妳胡说什么?”奈何来不及多说半句,又卷进拉锯战,
“喏,他猥琐占人家便宜又想抵赖了!”赛公元轻扬眉毛,有种不甚惊诧的得逞感,戏做得挺足,“人家再不济,也懂得自珍自爱,好好的豆腐怎么甘心让老鼠啃呢?可他们人多势众呐,要不是有过路的侠士制止,这会儿,人家已经……已经……梁捕头,快把那些坏人抓起来啊!”他焦急愤怨地跺脚,生气的小表情风味独具,使梁捕头等人不得不信,
“臭婆娘,老子没碰过妳!”争战中的鼠斑莽汉号喊,着实冤屈,
“明明侮辱人家的就是你!”赛公元反唇揭露,不依不挠,泼辣咒道,“你个缺德的,当心生儿子没腚眼!”
“啊!死贱人!”鼠斑大汉被逼急发狂,躁怒蒙蔽了他所有的理智,杀戮贯胸,且不说久久拿不下孙雁轻和熊锋,又单独承受他一个路人的气,鼠斑莽汉郁结难抑,突然头脑发热离阵转身,径直提刀冲向手无寸铁的赛公元,却不想,“咣当”招了捕快们的集体围阻。
“休得猖蹶!”梁捕头有庇护平民之责,领队抽刀相抗,那早已战疲的鼠斑莽汉立刻落入下风,所谓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寡不敌众,着了陷阱。而再看赛公元,他平和收起了伪装的愁绪,秀婉俏丽的容颜生动溢出几分阴冷,云淡风轻,倚傍着小徐旁观好戏,讥诮道:“说什么通天寨的,也不‘通天’嘛!”
“糟了!”为首的胡渣莽汉万万没想到那看似无害的紫衣人竟然刺激鼠斑莽汉借此破坏了他们的刀阵,这薄弱的一环本是不容易被勘探的,巧合得诡异,其他莽汉所料不及,因无法及时调整布局,攻防漏洞百出,很快受制于人,节节败退。
“我们不能折在这!”深知败局已定,念及俘虏之耻,胡渣莽汉对贼眼莽汉示意,忽然投掷出几枚迷烟弹,“撤!”浓烟萦绕呛鼻,敌我难分,黑影穿梭疾驰其中,四名莽汉伺机逃窜,尔后,伴着混乱的马匹嘶叫及铁蹄蹬踏渐远的杂响,他们狼狈驭驾嗷啸而去,只留下一尾败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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