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始终不愿意相信南诏王皮逻阁会反叛大唐,毕竟,南诏自建国以来,一直忠心大唐,每一代新王继位总是迫不及待的向大唐表达忠心,并接受大唐朝廷的正式册封,皮逻阁本人更是坚定不移的与大唐结盟,并协助大唐帝国共同对抗吐蕃。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隆基才放心大胆的支持皮逻阁统一六诏,从而让自己的小兄弟更加强大,能更好的牵制西部的吐蕃帝国。
南诏虽然远不如大唐帝国强大,但大唐似乎已经离不开南诏了,李隆基更是将南诏视为大唐南部的安全屏障,而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皮逻阁会做出有损大唐的事情。
在李隆基看来,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多半是五诏余孽在背后作崇,其目的是为了挑拨大唐和南诏的关系,从而便于他们复国。
当然,李隆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担忧的,毕竟,章仇兼琼是个稳重的人,若无足够担忧,又岂会冒险上奏。
李林甫拱手恭敬道:“陛下,臣刚从南诏二王子那里回来,已获知南诏使团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向陛下请命,讨伐爨地叛乱,云南王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李隆基闻言,倒也不算震惊,毕竟,南诏使团在爨地发生叛乱这个节骨眼上前来,除了请命讨伐叛乱,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云南王是朕极为倚重的外臣,朕绝对不愿相信他会与爨地叛乱有关,章仇兼琼怕是被五诏余孽给设计蒙骗了。”
李隆基极为肯定的说。
李林甫闻言,轻轻点头:“陛下圣明,章仇节帅的确有可能是被五诏余孽给蒙骗了,不过,章仇节帅在奏折中举荐李校尉负责处置爨地叛乱,看来,李校尉也知道此事,或许李校尉也被蒙骗了。”
“章仇兼琼举荐李安负责平叛?”
李隆基眉头一凝。
李林甫感到大为吃惊,感情皇帝还没看完奏折就给扔了出去,居然不知道章仇兼琼举荐李安负责平定叛乱。
“右相,既然南诏使团已经抵达京城,李安应该也回来了,朕要亲自问问他,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对了,李安应该还在皇城吧!朕现在就想问他。”
李隆基很欣赏李安,既然此事牵扯到李安,他自然要找李安问清楚。
李林甫眼珠一转,恭敬道:“陛下,刚进明德门的时候,李校尉就悄悄离开了队伍,也不知去了哪里?臣还是在从鸿胪会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李校尉不在身边,问了下属才知道他早就离开了,如今人肯定不在皇城。”
“什么?这个李安,真是无礼。”
李隆基表面发怒,实则关心李安,顿了顿,轻声道:“罢了,既然他跑了,朕也不急着见他了,右相跟朕说说,云南王开出的条件吧!”
在李隆基看来,皮逻阁肯出兵为大唐平叛,一定会有条件的。
李林甫恭敬道:“陛下,云南王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他只希望陛下能给他一个尽忠的机会,云南王愿率南诏举国之兵,为大唐平定爨地叛乱,为陛下分忧。”
说完抬眼用余光偷偷看向李隆基。
“什么?云南王愿率举国之兵平定爨地叛乱,而且,没有向朕提出任何条件?”
李隆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皮逻阁再忠心,也不该如此无条件的率举国之兵为大唐平定叛乱,毕竟,再忠诚的人也会有私心,皮逻阁如此做,仅仅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忠心?
“陛下,南诏二王子说的很清楚,云南王深受皇恩,是陛下的支持,让他完成了统一六诏的宏愿,云南王一直想要回报陛下,如今,爨地叛乱的机会来了,这正是云南王尽忠的时候。”
李林甫添油加醋的说。
李隆基轻轻点头,可心下仍旧有些怀疑,他不太相信,世上还会有这么好的忠臣,皮逻阁若是提出一些条件,他还能心安,可皮逻阁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出,这让他隐隐的觉得,皮逻阁可能另有所图,难道章仇兼琼真的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李隆基轻轻摇了摇头,不愿意继续往下想,毕竟,他真的不能失去南诏,就算皮逻阁真的另有所图,只要不是撕破脸皮的反叛,他都愿意适当的妥协,以维持南部江山的稳定。
“陛下,眼下我大唐的主力都集中在西部和北部,对南部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既然云南王真心为陛下分忧,不如就将平定爨地叛乱责任完全交给云南王,如此,我大唐才可集中精力处置西部的吐蕃和北部的突厥。”
见李隆基犹豫不决,李林甫再次进言。
“右相也觉得云南王是一片忠心?”
李隆基心头倒是有些怀疑,不过,为了共同对付吐蕃的战略需求,李隆基更愿意相信皮逻阁。
“陛下,南诏四代忠烈,从未背叛大唐,臣相信云南王对陛下是一片忠心。”
李林甫坚持道。
他摸准了李隆基不愿相信南诏反叛的心里,更知道南诏没有胆量挑战大唐,不敢与大唐帝国翻脸。
李隆基微微点头:“爨地叛乱愈演愈烈,让朕颇为头疼,云南王肯为朕分忧,朕甚欣慰,南诏二王子今日刚刚抵达长安城,让他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午后,朕再正式召见他。”
“是,陛下,臣待会就去告诉南诏二王子,让他明日做好准备。”
“好。”
“臣告退。”
见李隆基露出疲态,李林甫知趣的退下。
“递上来。”
李林甫走后,李隆基示意小太监,将章仇兼琼的奏折重新拿过来,刚才他一时生气,竟没有将奏折看完,此刻,他要好好的看清楚,看着这份奏折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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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离开颜真卿府邸,策马直奔皇城而去,他算好了,这会儿,于诚节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没准就会有人想起他,所以,必须尽快赶过去。
“无恙,你跑哪里去了?”
刚进皇城,李安就被颜真卿撞了个正着。
“叔父?”
“无恙,你这一趟东女国之行,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叔父很欣慰,可你为何进了明德门就私自离开了,你真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你吗?”
颜真卿语气严厉的训斥道。
“怎么了,叔父,有人发现我偷偷离开?”
李安明知故问。
颜真卿眉头一凝:“右相从鸿胪会馆出来后,发现你不在队伍中,特意问了下属,这一问不要紧,所有大臣都知道你偷偷溜了,说吧!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叔父,我……”
李安语气吞吞吐吐,他总不能将私会颜如玉的事情告诉颜真卿吧!
“好了,你赶紧跟我来,太子殿下要见你。”
颜真卿也懒得询问缘由,转身走进皇城。
李安下马,紧紧跟着颜真卿。
“叔父,太子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李安忍不住好奇的问。
颜真卿轻轻摇头:“太子没说,我也不好询问,不过,估计与爨地的事情有关,最近一个月,朝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爨地的叛乱了。”
“爨地叛乱?这与太子有什么关系?他能做的了主吗?”
“无恙,慎言。”
颜真卿回头瞪了李安一眼。
太子住的的地方并没有更换,还是之前住的皇宫别院,至于东宫,多年不曾住人,估计早就长满野草了吧!
李安站在别院门口,心里发出感慨。
“李校尉,太子让您进去。”
面向极为丑陋的李静忠,轻轻走了出来。
李安轻轻点头,与颜真卿对视一眼,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卑职李安,拜见太子殿下。”
李安恭敬行礼。
李亨摆了摆手,轻声道:“李校尉,你在东女国这几个月,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代表陛下提前祝贺李校尉。”
“殿下,李安身为大唐臣子,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为陛下分忧,是为臣子的本分,李安不敢居功。”
李亨淡淡一笑:“李校尉过谦了,对了,本宫叫李校尉前来,是想问问关于爨地的事情?章仇节帅在写给陛下的信中,推荐李校尉平定爨地叛乱,我想一定是他知道李校尉了解爨地的情况,所以才写了那份奏折。”
李安也不隐瞒,立即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李亨,并一一解答李亨提出的各种问题。
李亨对李安给出的答案大体上都非常满意,并对李安夸赞了一番。
“李静忠,去把本宫的玉扳指拿来,李校尉为大唐立下战功,本宫要赏赐李校尉。”
李亨看向李静忠,下令道。
“是,殿下。”
李静忠弯腰行礼,缓缓退出房间,并在走出房门的时候,轻轻往后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别样的笑。
李亨用余光看着李静忠离开,并在其离开后,回首看着李安,问道:“李校尉一路护送南诏二王子前往长安城,想必对南诏二王子很了解吧!”
“短短一个月而已,还算不上很了解,不过,大体上知道一些基本情况。”
李亨点了点头,紧紧盯着李安的眼睛:“那李校尉觉得,南诏二王子对大唐是什么感觉,他会效忠大唐吗?”
李安顿时明白,于诚节一定是派人与太子联系了,否则,太子也不会这么关心于诚节。
“太子殿下,恕卑职斗胆,南诏二王子能力一般,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是对我大唐最有利的,南诏大王子并非云南王亲生,这个二王子才是南诏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李安大胆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亨轻轻点头:“李校尉说的是,自古以来,王位的继承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若让养子继位,岂不乱了纲常,可云南王却似乎有意要让养子继位。”
李安轻轻摇头,开口道:“这倒未必,云南王这次将二王子派往长安城,不就是试探大唐的态度吗?只要我大唐全力支持南诏二王子继位,云南王或许就会改变主意。”
“李校尉说的好,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亨伸手一挥,示意李安禁言。
“太子殿下,扳指拿来了。”
一脸丑陋的李静忠走了进来。
李亨看向李安:“李校尉,这枚扳指跟随本宫多年,本宫一直舍不得用,今日就送给李校尉,做个纪念吧!”
李安倒也不推辞,恭敬道:“卑职多谢殿下厚爱。”
李亨‘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卑职告退。”
李安恭敬告退,缓缓退出。
颜真卿一直没走,就在外面的亭子里等着,见李安出来,忙迎了上去。
“无恙,太子殿下怎么说?”
李安拿出太子李亨赏赐给自己的扳指,嘴角淡淡一笑:“太子赏我一枚扳指,他自己都没舍得用。”
颜真卿眉头一皱:“我是说太子跟你说了什么?”
李安轻轻一笑:“叔父,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回去慢慢说。”
“呵,你小子。”
颜真卿笑着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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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邸,李忠林正在清点礼品,这些全是南诏二王子派人送来的,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讨好李林甫,以让李林甫支持自己继承云南王的爵位。
“阿郎,南诏二王子可真是大方,居然送给我们这么多礼品,看样子,这南诏国一点都不穷啊!”
李忠林笑着说道。
李林甫捋了捋下巴的胡须,轻声道:“和南诏的千里江山比起来,这点礼品又算的了什么呢?”
显然,对于于诚节讨好的目的,李林甫还是心知肚明的。
“阿郎的意思是,南诏二王子想要谋取继承云南王的爵位?这才是他这次前来长安城的真实目的。”
李林甫轻轻点头:“云南王虽然还有一个长子,但据说这个长子并非是他亲生的子嗣,而仅仅是收养的养子,在身份上,并没有继承爵位的权利,所以,这个二王子就坐不住了,想要谋求大唐的支持,从而取代云南王的样子。”
李忠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那阿郎的意思,是要支持南诏二王子继承云南王的爵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