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并没有惩治卢尚义的意思,否则,他就不会跑来拜访了,但卢尚义的思维却还停留在郑老六被处斩的噩梦中,一时吓得不轻。
“李侍郎既然人都来了,想必不会为难我们一家子,有什么条件,还请李侍郎示下。”
卢尚义之子倒是没有被吓倒,恭敬的向李安行礼。
“哈哈!本官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累。”
李安对卢尚义之子的回答非常满意,开口夸赞了一句,并看向卢尚义本人。
这个时候,卢尚义也终于明白过来,并明知故问的询问李安的条件。
李安试图以理服人,开口说道:“陛下让本官推行两税法,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当然,本官知道你们各大士族手里,都有很多土地,两税法一旦实施,你们的利益将遭到损失,但你们应该知道,照目前的兼并速度,要不了几十年,普通百姓手里的土地,大部分都会跑到你们各大士族的手里,如此一来,朝廷的租庸调制度还能收到多少税赋,朝廷一旦没钱,大唐帝国该如何运转,一旦北虏进犯大唐,朝廷无钱招兵该怎么办,难道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想要再来一次五胡乱华吗?”
“李侍郎说的是,不过,我大唐威震天下,哪个北虏敢进犯我大唐,这有些杞人忧天了。”
卢尚义在故意转移话题,其实,他明白李安说的都是实话,也很有道理,但执行两税法毕竟要侵犯他们士族的利益,而作为范阳卢氏的代表,他考虑最多的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大唐帝国的利益。
世家大族的本质就是如此的自私,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绕不过维护家族利益的范畴,为了家族的利益,就算造成亡国也全不在意,大隋帝国已经亡国很久了,但他们各大家族,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并开始效忠大唐,一旦大唐亡了,他们还可以效忠别人,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就算让他们效忠外族,也不是不可能。
李安知道卢尚义等士族子弟的家族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了,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是绝不可能的,当然,李安也没有闲工夫去改造他的思想,现在,达摩利克斯之剑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哪里需要跟他们太多废话,
“你们心里怎么想,本官也不强求,我放过你们的条件,就是范阳卢氏,必须表明支持朝廷颁布的两税法,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不过,本官是不会手软的,现在,本官不仅有你们父子兼并土地的证据,还有你们家族很多人兼并土地的证据,说的简单一些,本官第一个盯上的就是你们范阳卢氏,你们好好考虑清楚吧!”
李安半威胁的语气之中,透露出暂且不过问其它士族,专整范阳卢氏的意思,如此,其他各大士族必然会隔岸观火,从而减少一个竞争对手,而他们范阳卢氏若是真的被盯死了,所要承受的损失一定远超接受两税法造成的损失。
在维护家族利益至上的卢尚义看来,此刻,他除了接受李安的建议,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李安现在已经盯着他们范阳卢氏了。
但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者,被李安拿捏,这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另外,他并非范阳卢氏的家族长,若是自作主张的答应李安,日后家族里的人会如何看他,家族长会不会为了平息众怒,打压他,还有,那些在朝中为官的卢氏子弟,会听他的话,支持两税法吗?
此刻,卢尚义摆着一张苦瓜脸,愁的都快要哭了,他的儿子也是眉头紧锁,一脸的无奈。
当然,李安是绝对不会可怜这对父子的,顿了顿,下了最后通牒:“明日早朝,本官希望你们范阳卢氏能够全面支持两税法,否则,后果一定是你们不希望看到的。”
之所以如此急切的要范阳卢氏表态,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毕竟,这些世家大族手眼通天,指不定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侍郎,才一日准备,这时间太短了,在下并非族长,怕是没有能力号召族人听命。”
卢尚义心里终究还是存有一丝侥幸,想要向后拖延。
李安嘴角淡淡一笑:“若卢员外没有能力号召族人听命,那本官明日午后,就先处置你们一家,然后,亲自去找你们族长,接着谈这件事。”
威胁,而且不给对手丝毫的准备时间,这就是李安的手段。
“李侍郎做事,果然雷厉风行,不过,李侍郎应该知道,两税法会得罪所有世家大族,对李侍郎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李侍郎又何必冒着得罪天下士族的危险,强行推动两税法呢?”
卢尚义之子说话了,这也是他心中的疑问。
李安怒了,大声道:“本官身为李唐皇族,一心只为朝廷,哪像你们这些士族子弟,只考虑自己的小利益,不顾朝廷的安危,土地十五税一,对你们的损失又能有多大,还有,朝廷一旦有钱了,日后,你们各大士族都会受益,等到了那一天,你们就都明白了,告辞!”
说完,李安也不停留,迈步就走。
“李侍郎慢走,慢走。”
卢尚义无奈的送了十几步,见李安一见迈出府邸大门,便停了下来,并叹气不已。
“父亲,现在怎么办,李安就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
卢尚义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想了老半天,眉头一挑:“准备一下,我们再去拜访右相。”
“父亲,明日午后,李安就会对我们下手,现在去拜访右相,有什么用处,况且,上一次去拜访右相的时候,右相根本就不见我们,这次去了,怕又要吃闭门羹。”
“就算见不着,那也要一试,若真的无力回天,我们也只有做范阳卢氏的罪人了。”
卢尚义一脸的痛苦,再次厚着脸皮前去拜访李林甫,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想通过贿赂李林甫,帮助自己脱罪,他甚至做出决定,将吞并的两千亩土地全部吐出去。
“你们还是回去吧!右相今日不见客。”
卢尚义父子,再一次吃了闭门羹,相府的仆人根本就不让他们进去,而他们自然没有胆量闯进去。
“父亲,怎么办,右相不肯相见,看来我们只能按李安说的去做了。”
卢尚义没有理睬自己的儿子,直接将礼品献上,恭敬道:“这些都是在下送给右相的礼物,拜托转交给右相,在下告辞。”
扔下礼物之后,卢尚义匆忙带着儿子离开右相府邸,一边走一边叹气,他原本还想隔岸观火,坐看李安与荥阳郑家互斗,自己坐收渔利,却不料李安却将目标转向他们父子,而且,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对他们非常不利的证据。
“父亲,既然右相都不肯见我们,我们还送这么多礼品给他,这不是喂狼吗?”
“你懂什么,右相是百官之首,兴许会看在礼物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卢尚义还抱着一丝侥幸,并转了一个弯之后停了下来,偷偷查看相府门口的动静。
“阿郎,卢尚义父子走了,不过,留了一份大礼。”
李林甫瞟了礼品一眼,感叹道:“推行两税法是陛下的意思,可这些世家子却看不明白啊!”
“阿郎,要不要将这些礼物退回去。”
“不用了,忠林,你去告诉卢尚义,两税法是陛下的意思,让他不要看不清形势,赔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去吧!”
李林甫看在礼物的面子上,决定提醒卢尚义一句,让卢尚义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是,阿郎。”
李忠林出门之后,刚走十几步就发现了卢尚义父子,并将李林甫的话,如实转告。
“父亲,右相什么意思?是说陛下铁了心的要推行两税法?”
“没错,是这个意思。”
卢尚义的苦瓜脸,顿时变得更苦了,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父亲,那我们?”
“我们还能怎样,赶紧回去,召集家族能召集到的人,准备开会。”
卢尚义已经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卢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两税法,这无疑会引起其他各家的不满,而他作为卢家代表,曾信誓旦旦的在其余各家代表面前表态会全力反对两税法,此刻屈服,无疑是打自己的脸,但李安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别无选择。
长安城正南十五里,李安正准备做实验,而实验的项目就是测试自己配置的黑火药的威力。
在府邸的一间小房子里,李安将硫磺、硝石和木炭粉,按照最佳的比例配置成黑火药,并装了满满三个小陶罐,为了方便点燃,在三个小陶罐之中塞入了浸油的棉绳,并一直连接到外边。
“阿郎,这土墙足有六尺高,一尺厚,您看行不行。”
赵六找到一处合适的土墙,跑过来向李安汇报。
李安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很适合做这个试验,来,将这个小陶罐放在墙角,点燃上面的棉绳,然后立刻回来,还有,土墙四周百步内不许有人。”
“是,阿郎。”
赵六应了一声,亲自去做这件事。
这处土墙附近并没有人,在点燃棉绳之后,赵六按照李安的要求,快速跑了回来,站在李安的身旁。
“阿郎,绳子已经点着了。”
赵六一头雾水的看着李安,他搞不清李安做的是什么实验,没事点燃绳子,而且,附近还不能有人。
“赵六,把耳朵捂起来,蹲下。”
李安蹲下身子,并双手捂住耳朵。
“阿郎,为什么要蹲下,还要捂住耳朵。”
赵六也跟着蹲下身体,并捏着两个耳朵的耳垂,一脸的疑惑。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之后,六尺高,一尺厚的土墙被砸的粉碎,大量的土块崩的到处都是,浓烈的粉尘瞟的足有三丈高。
赵六并没有捂住耳朵,被这剧烈的声音惊的抖了一下,并不自觉的坐到了地面上,周围方圆几里都是李安的仆人和招募的工人,听到这里的响声也全都伸着脖子看过来。
一些领头的小管事,更是带着几名属下快速跑了过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阿郎,这土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八第一个抵达,带着两名属下。
“没什么,你们回去接着干活,不用管这里。”
李安摆了摆手,让正在跑来的下人赶紧回去,毕竟,火药试验非常危险,让这名多人在旁边非常不安全。
好奇的众人被泼了一盆冷水,怏怏不乐的走了回去,不过,仍旧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就点了一个小陶罐而已,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赵六彻底震惊了,他知道土墙被炸飞,肯定与小陶罐有关,但究竟是为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李安懒得跟赵六解释,他更关心的是火药的威力,于是,快步向土墙走去,以近距离查看一陶罐火药对土墙造成的破坏效果。
“不错,不错,这么小的一陶罐,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足够了,足够了。”
在放置小陶罐的位置出现一个凹陷的深坑,旁边的土墙更是被整个掀翻,只在墙根位置留下一尺高的断壁残垣,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阿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看着凹陷的大坑,赵六摸了摸脑袋,一脸惊恐的问道。
李安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叫黑火药,是一种威力十分巨大的材料,用处更是非常广泛,不过,你可不许随便泄露出去,免得给我找麻烦,明白吗?”
“阿郎,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安笑了笑,看向远处,大声道:“赵六,带上剩下的两个小陶罐,我们去有石头的地方试试炸石头的威力。”
“是,阿郎。”
赵六带上两个装满黑火药的小陶罐,与李安一起策马向远处的石头山上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