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怡说完便推门出去,走到半道,看见驰程还在原地站着,只是身边的秘书不在身边,估计是交代完事情回去了。
他看见赵和怡,转过身,没往前走,只是问:“怎么样?”
赵和怡沉默了会儿,问他:“你希望是好还是坏呢?”
驰程并没有回答。
“我姐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她说实在想知道,要过个几天再来检查……我总觉得情况不太好,我准备下周再来。”
他沉声问了句:“你还是想生?”
她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其实,就算不是你的,就算是别的男人的,到了这地步,我估计也会生……我选择生下来并不是因为想拿孩子做要挟,进而让你跟我复合……我只是觉得能复合更好……如果怀了别人的我可能不会找别人结婚,只会不声不响地生了……怀了你的,我就、我就想让你知道。”
他低着头闷不吭声,顿了半分钟才上前扶住她,让她先坐下。
赵和怡喊了他一声:
“驰程——”
他抬眼看看她,只听她说:“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我以为我成熟了成熟了,可现在却发现我还是那样,我一开始想,上我的又不是别人,你没什么好委屈的,你就该负责。刚才我姐说了那么一通,我突然想到,你如果不情不愿地答应复婚,那是我逼迫的,你不答应吧,这辈子都会跟我牵扯不清,以后你有了家庭,你老婆还要容忍一个私生子,估计没有女人心这么大,说到底,也算破坏你家庭呢……不管是你还是别的男人,估计都挺怕我这样的女人,本来也就是约一次炮,图个一时痛快,结果我怀了,我就一意孤行的要生,而你不得不卷入其中,这确实有够倒霉的……”
驰程低头“嗯”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只是瞧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赵和怡诚心诚意地说:“要不这样吧,你就当不知道,就当我没找过你……现在不知道情况,保不保得住也两说……你走吧,我以后尽量不打扰你,我自己应该能行,家里请个保姆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了。”
驰程说:“我知道了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除非你不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不是两胎,狠狠心就打了吧。”
赵和怡眼神发直,抬头看了他半天,后来眼眶逐渐红肿,“已经打过一个了,还要打吗?还要打?”
她说罢就站起来,低着头往病房去。
他两只胳膊架在膝盖上,垂着头闭上眼,过了几分钟又抬起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驰程抹了把脸,站起来往医院外面走,到了取车的地方才发现手里还拎着b超单,他开了车锁,坐进车里,拿出来白色塑料袋里的东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又瞧了一遍。
最后叹了口气,把单子装好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启动车子出了医院。
驰程要去工厂开会,路程远,而且地方偏僻,今天本来放了各部门经理还有厂长一个鸽子,要是再放,估计真不是那么回事了。
钱建军听从吩咐把会议推迟到了下午三点,后来联系不到驰程,就以为会仍是开不成,这边左顾右盼,就见驰程姗姗来迟。
他拿着资料迎上去,驰程只对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跟着去会议室。
这时候会议室已经有些躁动,见到驰程进来这才安静下来。
厂长把事情简单一汇报,高层便开始自由讨论,驰程最后提了两点,不尽人意,不过也当场拍了板。
会议两个小时,大部分人有些坐不住。驰程散会后有应酬,办公室没多待又带着钱建军出了厂子。
这次请客吃饭的是位南方的老板,头回合作,相互之间不太熟稔,脾气性格也摸不清楚。驰程闯荡这几年,大概知道一些风俗,南边生意人有个特点,人精明,不爱喝酒爱喝茶,说话慢条斯理讲情调,喜欢“闷声发大财”。
应付这样的人,好也不好,好得是不用喝太多遭罪,不好得是说话太讲究费心。
驰程到了地方,推门一进去,就瞧见那边已经到齐,他赶紧道歉:“真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
对方站起身握手,喜笑颜开地说:“没事,是我们早来了。”
这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不过人相对年轻,皮肤保养的好,不太显老。
驰程扫了他一眼又说:“客气客气。”
他握了手才坐下,对方又递过来菜单让他点菜,驰程推辞了两回,对方一直摆手让他做主,他只好说:“都没有外人,那我就不客气了,点不到大家喜欢的一会儿知会一声服务员,咱们再加菜。”
桌前的众人都笑了笑,夸他说话会照顾人。
他知道这些都是虚言,捧场面的话,并没有当真。
驰程点了菜没点酒,然后把菜单递给对方老总,笑说:“我们这边人习惯喝白酒,你们那边人习惯喝啤酒,不如中和一下,喝点红酒吧……我对红酒不怎么了解,喝红酒的话还是马总点吧。”
“什么红的啤的,咱们还是喝白酒怎样?驰总小看我了!”
驰程笑了笑,赶紧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没大会儿就端上来酒菜。服务员开瓶倒了酒,马总举着杯子先敬了一个,喝完之后杯子底倒过来让驰程瞧了瞧诚意。
驰程说:“马总海量,我也敬您一个。”他端起来杯子又说:“什么也不多说,都在酒里。”
马总呵呵地笑起来,来回敬了一遭,人也亲近了两分,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边聊边喝,一来二去就把这个姓马的喝多了,他不由地多说了两句:“我一直在北方待着,久而久之,酒量就出来了,不过我家人没跟过来,别得不担心,孩子念书是个头疼的问题,尤其是我那个老来子,老幺,不太听话……驰总成家了吗?”
“没呢。”
马总还没接话,兜里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号码,二话不说就接了,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宝贝,讲完电话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sorry,sorry,正说着他呢电话就来了”
驰程笑了笑。
他收了手机,似有感慨,“古人把成家放在立业前头,现代人把成家放在立业后头,要我说,早成家倒也好,能多陪孩子几年……我太太特别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宝贝老幺,其实很简单,我都到了这把年纪,陪不了孩子几年,我跟大儿子能相处四十年,跟老幺顶多二十年,总之还是委屈他……说多了,不好意思。”
驰程笑了笑,点头说:“这样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可不就这么回事。”
驰程开了个玩笑说:“常听说在当爹的眼里,吃奶的孩子拉的屎,那就像鸡蛋花。”
马总哈哈一笑,说:“不是像,本来就是。你有了孩子就品出味了。”
驰程抿了抿嘴,低头去吃菜,搁下筷子两手却攥的很紧,神色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马总身边跟了个女特助,见马总不能再多喝,端着杯子过来挡酒,对驰程说:“驰总人长得帅脾气也好,我在一旁看了半天,就等着跟驰总敬酒混个脸熟呢。”
驰程被逗得哈哈一笑,举着杯子碰杯,顺便贫了一回:“生意人嘛,脾气一大,财气就变小了,所以我脾气一向好,还是向钱看齐,没办法,俗人。”
女特助开了个好头,又有几个人来敬酒,人都说心里装了烦心事的人大多不胜酒力,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反正驰程是喝醉了。
姓马的最后反倒没事,他临散场时有些尴尬,毕竟是头次合作,本是请驰程这边吃饭笼络关系,没想到竟然把为首的给灌趴下了。
驰程这边还有孙有成应付,钱建军便赶紧叫了两个人,把驰程本人架上了车。
他知道驰程一般醉酒是不回家里的,因为驰守娟爱念叨,驰程不喜,只好扭头问后面的驰程:“驰总,咱去哪啊?”
“嗯?”
驰程翻了个身,胳膊往车窗外一搭,随手一指,口齿不清地说:“往这,这边……”
钱建军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他说什么,马总冲这边摆手再见,他赶紧落下车窗挥了挥手,先启动了车子往酒店外走。
车子刚拐了个弯,驰程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钱建军从镜子里瞧了他一眼,提醒说:“驰总,手机响了——”
驰程喘了口气,没搭理。
钱建军想替他接,可惜驰程躺在后座,他则在驾驶座,胳膊不够长,拿不到。
手机响了一遍,刚消停,还没有让人歇口气便又响了。
钱建军叹了口气,心想:真他妈麻烦。
然后找地方停了车,下车去翻手机接电话。
“哎,驰总喝多了没法接电话,我是他助理……现在刚出了酒店……客气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经常听驰总提……我送驰总过去吧,地址说一下,他现在醉的不省人事……不麻烦,应该的,就这样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