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遥的B市,看似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实际上科学院堆到主席办公桌上的待行项目分析,足够让国务院所有人跟着一起崩溃。.]
别的不说,单单是造船航海的计划,需要做的事情计划表,就有三大张纸。
这就是国家与个人的差别,造出来一条船下海其实不难,难就难在怎么样让船经受住风浪的考验,船上的设施,怎样合理的贮备,不懂行的竖起一根桅杆,扯一条床单依靠异能者就急吼吼的出海了。国家要造的船,必须要在可能的情况下将风险降到最低,船帆的材质,桅杆的间隔,如何掌舵如何拉升风帆,全部都要培训,而不是上船后瞎摆弄。
现在需要的船长,都必须按照古早之前的办法驾驭船只。
对于中国人来说,怎么造船,船上的设施在哪里才能发挥最大能力的问题真的不大,在久的历史里,京杭大运河曾经是最繁忙的运输路线,后来的郑和下西洋,要多大规模多安全的船都能造出来。古人甚至在没有具体自然学科分类的情况下,就知道怎么避过台风。
他们没有天气预报,见到狂风骤雨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在台风最外围的风力圈了。船只的动力速度有限,掉头就跑是绝对来不及的,但是他们会不断改变风帆,掌舵控制方向,只要船足够牢固,就会成功脱离台风的行径范围。听上去无比玄乎,可道理很简单,无非是一直顺时针换方向,台风又名气旋,是旋转前进的,在北半球永远是一个方向,只要陷入台风的风力圈不深,控制得当的话擦着它的旋转轨迹就能顺时针转出去。
这是了不起的智慧,美国现在的巡洋舰遇到超强台风也有倾覆危险,没有天气预报,遇到了他们就只会硬抗。
查尔的船出自历代造船的岛屿民,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没有造过专门远航使用的大船,能经历一次风浪不出问题都是上天庇佑了,经历第二次风浪的时候,整条船很可能直接四分五裂。
船是需要时刻维修保养的,哪怕是末世前的军舰,也永远是大问题偶尔,小毛病不断,船上总有那么一些维修兵拿着扳手忙活这些。
可是木船上的钉是钉死的,没有齿轮,不需要上润滑油,敲敲打打也就这些事。而且没人知道怎么保养甲板与船帮船底。所有人包括查尔在内,最希望有的就是船载大炮,要是有那玩意,看见海怪开炮打啊——想得太美,怎么造出大炮,这学问不小,怎么瞄准这个更要好好培训。
同样的问题也摆在B市计划里。
航海只是手段与交通,威慑力必须要有,异能者最多一敌百,不能坚持人海战术。当然要有古帆船最厉害的大炮,这又是对木船坚固度的严重考验,别忘记后座力!
还有炮管,用起来会炸膛的大炮还不如没有!
保存多完好的大炮现在都在博物馆,是展览用的,不是为了打仗而细细养护它,现在可以抬出来看结构仿造了。.]但是B市科学院面临的严重问题是,炮管的材质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中国的铁矿含硫都很严重,最早它们导致炼丹炉爆炸,让古人发现了火药,可是到热兵器时代,铁里含硫量太多,不炸膛就怪了。要不就去找更好的铁矿石,要不就改善冶炼条件。拿木柴烧太奢侈,用煤矿吧煤的含硫量更大…于是造船的问题一路急转直下,最后变成了要发明冶炼炉。
专家懂得太多,就想得太多,在他们面前摆在太多问题。
而李绍这样的傻大胆,撸袖就上,船报废什么的趴在木板上让许其慎用风吹着漂,又不是没漂过,最悲惨的时候都混过来了,还在乎这些?生活嘛,连食物都是吃熟的,因为有安莉在。
就像现在,李绍翘着腿,上半身完全放松的躺在甲板上,嘴里哼着小调。
虽然没有啤酒没有香烟没有魔兽没CS也没有A资源跟满大街的妹纸,可是活得惬意无忧啊,看看安莉就可以养眼,不起早不摸晚,不被人呼来喝去鄙夷看,搞点东西两岸卖。遇到不顺眼的船就上去抢,或者被抢的时候黑吃黑,随便到一个地方,都有想用身体换食物的女人。他们三个在远离中国的东海诸岛间肆意随便的逛,船也越来越好,越来越大。
到最后,有那面黑色用白油漆刷了两个字的帆船,就出名了。
那两个字,是“好午”。
其实写的时候是三个字,“女午”,是三个姓氏里拆开来的半个字,结果…这让李绍很是YY了一番,觉得他跟安姐是天作之合,名字拆开来重组都这么吉利,最有趣的是剩下来的偏旁重组还能成为一个“宋”,他们要是有个孩就叫宋好,多么内涵…当然这种YY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李绍是个眼界不太高的小市民小人物,想娶的是贤妻良母型或者小女人,安莉这样的只适合做上司。
麻烦的是,女上司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欠佳,看什么都不爽。
比如今天。
李绍灰溜溜的躲着安莉,躺在甲板上哼歌,他侧头看见海浪翻起的雪白浪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老许,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特别安静?”
“哪方面?”许其慎在刮胡,这是很难得的好东西,昨天才抢到的手动剃须刀。
“你不觉得这三个月没看见海怪吗?”
尤其是那只长得像黑斗篷的。
魔鬼鱼就是爱跳跃,在渔场附近跟鱼群抢浮游生物吃,导致鱼群迁离捕捞量骤减,有时候远远就能看见它庞大的身影出现在海平面上。看不到还能说总是错过,可是济州岛附近的渔场最近鱼群大增,很明显抢食的海怪不在。
“你没发现海怪也有三个月没说话了吗?”许其慎指的是全球漫游。
“对哦!”
苦苦忍受一年,总是在任意时间段被吵醒,忽然回想,好像在新年附近的某一天,就完全销声匿迹。那么多海怪,难道全部死了吗?
——不,它们在试图发明手语,哦不,因为某些海怪眼神不好,海怪身体又太大,可以说它们是在发明戳语==怎么戳是一个意思,因为翻车鱼拒绝通过改变游动姿势来顺利交流,它们小范围的次声波沟通,也尽量选择汪洋大海中没有船只的地方。
最近海上的船好像变少了。
咳,海怪们,你们真的跟人类没共同语言吗?
对啊,我还想尝一下香蕉的味道。
刻托这话一出,立刻就跟鱿鱼一起被海怪们狠戳。
海岛上冒着徐徐黑烟,烤鱼的香气弥漫在周围,夏意正赤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练练,恐怕以后有可能不会走路。
瞧,没有海水浮力,这平衡感竟然变得好差,崴了三次脚。
塞壬趴在沙滩上,海沙很热,他发现这种很小的岛也不错,想回到海里随便往前一跃。没有人,甚至连只老鼠也找不到,只有海浪逐渐涌上,绚丽的珊瑚礁环绕在小岛周围。
人类真奇怪,爱吃熟的东西。
听到克拉肯说的话,夏意其实是想反驳的。
可是开曼海沟四百度的水温里,那些白虾还是活的,能算“熟”吗?
他没注意到塞壬正凝视远方。
细微而远的歌声,反复吟唱,海面上空空荡荡,在歌声能传递的范围内,都不见那条船的踪迹。嗯,没错就是查尔少校那条船。
人鱼有很长的生命,它们足够有耐心放走猎物,然后在对方以为逃出升天的狂喜里无声无息出现…自然界生物的记忆力无非是外貌、气味等等,很不幸,人鱼能记住近距离接触到人类惊恐的思维波,那就是食物的味道。
查尔少校正在做噩梦,自从遇到那条人鱼后,他每晚都做噩梦。
无论梦境有个怎么样的开头,最后必然是他掉到水中,然后从水里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有蹼,手腕上是鱼鳍,掌心鲜血淋漓的是一只眼睛。
他自己的眼睛!
然后查尔就一头冷汗的惊醒。
他是异能者,能够听见次声波,只要做梦,歌声就鬼魅似的冒出来了。所以他反反复复的做噩梦,熬得他憔悴干枯,其实想不做噩梦很简单,只要不陷在偏黑暗的情绪里,什么歌声他也听不到。不过若是塞壬感觉到“食物终于变味了”,就会失去对猎物的耐心了,直接过来杀掉查尔。人鱼相信当自己出现在猎物面前,食物就会有最诱惑的味道。
这是几千年来人鱼的习惯。
所有看见人鱼的人,都死了。没有例外,有例外也是故意被人鱼放回来的。海洋辽阔,如果不在主要航道上,十年看不到一个人也很正常,让那些没被恐惧压垮的人逃回去,往往会出现有趣的事。比如一船的人来试图抓住人鱼…
那是更多的美食,还有不少人鱼就是找到比航海水手好得多的人,什么贵族,什么骑士…当然这些职业对人鱼来说,是没区别的。
塞壬正在想,是不是把猎物吓得太狠了。
为什么记忆里每条人鱼都用得不错的方法,到他这里,那个人明明怕得不行,还不肯带着整条船的人来呢?如果不害怕,为什么又能听见歌声。太不合理了,如果这么没胆,当时就应该会被吓晕过去。
其实查尔也在跳脚。
海怪会袭击海滩的消息顺利的传出去了,带来的恐慌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大,但是每个地方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捕捞,一有不对就往回驶,根本没谁站出来嚎一嗓我们去除掉海怪——喜欢傻胆英雄的只有美国人,也只有美国人的电影相信外星人丧尸怪物都不是人类的对手,是一定能被消灭的,还一定能遇到火辣性感美人,这类电影都是以接吻镜头结尾。
“还没有消息?”
“前天有人在靠近珊瑚海的地方看到海怪…”
克拉肯跳得高,老远就能发现。
“然后呢?”
“那些渔民跑了,而且整座小岛上的人都迁徙到大堡礁更北边的地方去。”
“Shit!”查尔一张脸都扭曲了。
末世里只求活下去的人,根本没有勇气对抗海怪,也只有跟查尔这些人同样的恶徒,不能忍受这种生活破坏,失去富饶的好地方,才会忍无可忍要暴躁。
其实在大堡礁,这样的人并不少。
陆续杀掉了仓皇逃来的岛民后,一伙人聚集起来商量主意,可是他们也没有像查尔那样愤怒的要出海,而是转而往岛屿深处迁徙。海怪如此庞大,能爬上岸几百米吗?等它吃完不就走了。
最悲催的人生是连猪一样的队友都没有!
愁得查尔将当天屠戮一个岛屿找到的酒几乎全部喝完,立刻就烂醉如泥,神智思维活动完全被酒精麻痹,鼾声如雷,没有听见歌声,也没有做噩梦。
于是月色下,躺在沙滩上夏意身边的塞壬猛然抬头。
——猎物终于放松警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