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和地面的冲突与战火,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多不减。
最初的神祇是以血缘为纽带,相互联系和庇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缘逐渐稀薄下来,直到今日,只有宿姓还保留着最纯正的神之血脉。
今天是万年一度的神尊寿宴,只有被冠以宿姓的神祇才能参加。
说来也巧了,四位神尊都是三月十五的生辰。
宿弦歌带着重华、雷煜、金玲、夙离以及拖油瓶弦殁参加的就是这么一场、目的为“增进天上地下友谊”、“宿姓神祇万古长存”的万年一度的寿宴。
……
天界,九十九重天。
飘忽不定的云雾中,伫立着一座上阳宫。
微仰起后颈,望着重重仙雾中,一千八百八十八级台阶,宿弦歌的心里涌起无数感慨。
她生于此、长于此,这里的一砖一瓦何其熟悉?现如今却只能一万年回来一次,倒更像是坐客了。
宿弦歌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五人。
弦歌尊上,身穿一件由万千飞禽羽毛制成的九彩长裙,在玉白的台阶上,裙摆拖曳出幽冷的弧度,九凤朝阳绣满华服,九只凤凰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裙角上重叠起繁复花纹,无论是谁都不能将这些符号的含义全部说出。
这些符文,就仿佛是跟在她身后的这些后辈们只知道弦歌尊上的冰山一角般,那些掩藏在冰山下的,他们一无所知。
但唯有一点,凤凰花的图腾他们是看懂了。
宿弦歌六人走进上阳宫的主殿,视线环顾四周,与往常一样,宫娥们早已上好各色酒菜佳肴,处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饭菜都是冰冷的,但并不影响它们的美感,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考究。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安排了席位,由四根汉白立柱分割四方。
东西两边的席位最多,坐得最满,坐得是神尊宿弦明和十位日神。
西边坐的是弦月神尊和十二月女神,缺席一位,而缺席的那位,是弦月最喜欢的从神,宿弦清。
北边最少,只有两个空位。
南边也空着,留的分别是弦歌神尊,重华、雷煜、金玲、后土五个位子。
东边,弦明神尊穿着一身白底金边长袍,衣摆向两侧铺展开来。他的容颜似真似幻、看不真切,双眼无人敢直视,只知道偶尔会闪过一丝金光。传言他是天界长相最俊美的人,也没谁敢真正去打量他的容颜。因为他那一身修为和肃穆的气质,就让人不敢细看,就连偷看都不敢。
唯有弦歌,一踏进上阳宫,她的目光就先将弦明神尊扫了一遍,再瞧了一眼逗弄怀中稚童的弦月神尊。
西边,弦月神尊身披轻盈白衣,裙裾飘逸、腰间青色衣带翻飞,无风自动。头上斜插一根青石簪,看上去十分宁静。她的怀里,正熟睡着一个黄毛丫头,原本凌厉的眸光也因母性的光辉柔软下来,她那张五官精致到了极点,若是细看,她与弦歌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三位神尊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紧接着,弦歌对两位抱拳行礼:“大哥,二姐,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弦歌在这里祝二位永世不灭,万古长存,同时也恭喜二姐喜得贵女,自此,十二月女神终于圆满了。”
站在弦歌身后的弦殁眉眼间藏不住的冷笑,谁又会知道,万众期盼降生的十二月女神,居然不是弦明神尊的孩子,而是那位今日未到场的弦清的女儿?这顶绿帽子,怕是弦明神尊也戴得不高兴吧?
弦明和弦月两位神尊一同起身。
弦月神尊清朗如月的声音缓缓响起:“多谢四妹,也祝我们的友谊能天长地久。”
弦明神尊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重华带着同行五人,向两位神尊行跪拜礼,齐齐道:“参见弦明神尊、弦月神尊。”
“一晃眼就都长大了。”弦月突发感慨,做了个平身的手势,“都起来吧。”
接着,原本坐在弦明神尊后面的十日神,也迎了上来,走到弦歌面前,满脸笑意,恭贺她的生辰:“祝母神平安喜乐,生辰快乐。”
看着这十位长相俊朗,颜值逆天的小伙子们,宿弦歌瞧乐了,眼里放着光,慈爱自心底蔓延开来:“也祝你们百子千孙,早日成亲,为我们宿氏神祇开枝散叶,好让我早点抱个大胖孙子。”
日神都长着一头卷曲迷人的大金发,生性开朗阳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瞬间能迷倒一片人,只是在这位母神大人面前,他们总是那么无能为力,她总是能戳到他们的痛处。
十人像是一个人,齐声说道:“谨遵母神教诲。”
弦歌眯起眼眸,看着这些孩子,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虽然她知道这些孩子是不打算娶媳妇的主儿,但她依旧每次都要提醒一遍!
十二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女神,从西边的席位上走了出来,对弦歌盈盈拜倒,齐声祝贺:“祝弦歌神尊,万寿无疆,永享安乐。”
“都平身吧,快让姨母好好看看,啧啧啧,真是越长越水灵了,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你们这般如花的年纪。”宿弦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副“我是长辈”的慈爱模样儿。
重华的心倏然一紧,他站在离弦歌最近的位置,分明看到了掩藏在她笑眼里,那无尽的空茫和无奈……这个时候的他,记起了弦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没有童年,也没有如花的年纪。
弦歌微微蹙眉,视线忽然定在了最右边的那个才到自己膝盖的小女孩,她走过去,弯着腰问:“你就是筝儿吧?真漂亮,和我家离儿一般年纪。”
宿弦筝乖巧地说:“弦歌姨母,您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祝您笑口常开,没烦没恼。”
弦歌笑眯眯地戳戳她的脸蛋:“小嘴真甜,和金玲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比我家离儿嘴甜多了!”
离儿?弦筝小丫头的视线瞥向对面,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眼珠子咕噜一转,刚要走过去,小手一紧,立刻被身边的十一姐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