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久到曦和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蒋临风缓慢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好,我和他们商量一下,给你找个温暖阳光的地方修养。药你贴身带着,这是十二个月的,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来给你。”
曦和握着手心里温润的玉瓶,忽而小声问:“能给我一个储物的法器吗?”
“这个给你。”痕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接着,曦和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碰了一下,顿时一愣,他顺从地抬起了右手,痕祭将一个玉镯子戴在了他的手上,“这个紫晶手镯送给你,她原来那个弄坏了,我照着原样做了一个,你戴着……很好看。”
曦和淡淡地说:“谢谢。”虽然他觉得他一个男的,戴女孩的镯子不好,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将镯子滴血认主,发现里面放了许多东西,顿时心头一暖。
等他把玉瓶放了进去后,曦和便说:“我累了,想睡一觉。”
“睡眠对你有帮助,你多睡一会儿。”蒋临风温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很亲切的样子。
曦和等了一阵子,确定没了动静后,躺回了被窝里,继续睡觉,这一次,他又做了三个梦。
这三个梦,终于让他把记忆补得差不多了。
他将凤九邪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夙离的记忆不全,倒也不要紧,而最让他担心的是,每次他想要回忆起第三个梦境是什么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力量阻止他探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终于清醒了。
这一次身边没有人,他想起床,于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脚终于碰到了地板。
可是当他站起来之际,忽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额头和鼻子撞上了冰冷的地板。
疼痛让他的脑子瞬间清醒,立刻有人跑了进来,一个健壮有力的手臂将他从地板上抱了起来,把他抱到床上,冷静的口气里夹着一丝担忧:“你磕到了哪里了?哪里痛?”
“我,我的腿……”他绷紧了唇,有些害怕。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那人赶紧说:“你的腿没事,只是长时间不走路才会这样的。”
好像发现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于是又补了一句:“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你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
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曦和抱着自己的被子,怔了怔,他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而且是那天从阿四怀里接过他的男人,他是……
忽然,曦和的呼吸一滞,侧头问他:“你是齐家的大公子,齐北澜?不,不是……他是人族,你的气息不像是他,更像是冥界之人。”
“不错。”那人的口吻略带激赏,“我是齐北澜,也是冥界的域主,我还有个名字,宿弦殁。”
还没等曦和再询问一下这位冥界域主,忽然急切的娃娃音传来,撞碎了他的心:“娘亲的额头都磕破了!我去问弦樱姐姐拿药!”
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四儿,药在这里呢,你小心着点,别把你娘弄疼了。”
“谢谢弦樱姐姐!”
“娘亲,敷了药就不疼了。”阿四爬上他的床,将药膏抹到了他的脸上,清清凉凉的,很快就不疼了。
药涂好了,阿四在曦和的脸上亲了一口,抱住他的脖子,好像是在安慰他:“阿四学走路的时候,娘亲不在身边,现在娘亲也要学走路了,阿四陪着娘亲。”
“可你抱不动我,万一我摔了怎么办?”曦和把他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牵了下来。
“阿四能变大,可以变得和你一样高。”
这句话曦和不是第一次听……听到第二次时,越发觉得这个小孩很可怜。
曦和搂住怀里香香软软的小人儿,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像是他永恒黑暗的生命里冲进来的一道光。
他感谢他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么一道光。
这时,床的左边走来一个人,伴随着铃铛声,脚步声很轻,像是女子。
她说话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测:“曦和,你好,我们认识一下,我叫弦樱,是冥界的二公主。”
“……齐轻璇?”
听到曦和喊出了她在人间的名字,弦樱十分高兴:“是啊,我正是轻璇,九……曦和你的耳力真好。”
“看不见了,自然耳力会好很多。”曦和本想把孩子交给弦樱,谁料他却是抱着自己不松手,他也只能继续抱在怀里。
似乎是见他对他们都有印象,宿弦殁忽然说:“还有一个人,看看你听不听得出来。”
宿弦殁的话音一落,一道厚重而冰冷,却带着一丝期盼的男声传入耳中,立时引得曦和抱孩子的手一颤:“曦和,你还记得我吗?”
曦和的声线里夹着一丝颤抖:“你是……凤九邪的父亲吗?”
夜千君淡然地说:“不能这么说,九彩神凤不止一个父母,而这些缘分,会在每次涅槃后,随之结束。”
好风轻云淡的一句结束,曦和却听出了不舍与怀念:“结束了也好,斩断因果,成就无上大道,这才是修行之人的超脱境界。”
“娘亲……”阿四弱弱的声音从怀里传来,他的小手小脚胡乱扑腾着,“娘亲如此说,是不是不想和阿四去找爹爹了?”
“阿四悟性如此之好?”曦和有些讶然,低头将脸转向阿四,问道,“既然你父亲与你无缘,你又为何执念丛生、非要见他?”
阿四全身紧绷,缩成一团,委屈地质问道:“阿四想要娘亲抱抱,便等了十万年,娘亲也终于抱着阿四了!就算让阿四再等十万年,一百万年,阿四也要等到爹爹抱我的那一天!”
曦和怔忪良久,摸摸他脑后扎起的小辫儿,心疼地说:“傻孩子,你会长大的,你爹抱不动你了。”
谁料,阿四竟然激动起来:“那阿四就永远都不长大,等着爹爹抱着阿四去骑马!”
这一刻,曦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叫在场的人都是心里一阵酸涩。
“你和临风说,想另外找地方修养,我思来想去,怕是只有子鸢那里最适合你。”
宿弦殁优雅而矜持的话打破了沉默。
曦和一怔,这又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子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