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这个身穿镇西军独有的灰黑色军装,戴有银铠,气质超然的俊秀少年,还有身边那个高大英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青年,显然是此时玉岩关中的异类。
大将军和十五万士兵的失踪让玉岩关内所有百姓人心惶惶,此刻见了叶挽和赤羽两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守城小将将叶挽和赤羽两人带到了城中的将军府邸,对门口稀辽惨淡的两个侍卫说道:“燕京派人来了,快去禀报谢将军。”
这座将军府邸并不算大,甚至也就燕京朝廷赏赐给叶挽的那座小院一般大小,装饰简约干练,一眼就能看出府邸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隐隐透着主人多年称将的气势和不凡。
守城小将将叶挽和赤羽直接带去了中堂,一个高瘦的青年正坐在一片沙盘之后,脸色阴郁地瞪着眼前用来标示小兵和险要之地的棋子发呆。
他身穿象征着谢家军的红衣银铠,相貌十分英俊正气,只是眼底的青黑之色和面颊上稀稀拉拉地胡渣预示着他此刻状态并不十分美好。
“谢将军,朝廷来人了!”守城小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低声喊道。
谢青闻幽幽地抬起头,看了叶挽和赤羽一眼,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悲愤,缓缓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隐隐有些激动,可又不像是开心,可以说是相当的复杂。
“请问两位是何人?”半晌,他才摇晃了两下站起身,朝叶挽和赤羽走了过来。
谢青闻是定国侯谢远的嫡子,自幼跟随谢将军在北境军营镇守边防。如今也从一介白身做到了可领五万人的后翼军小将地步,也才弱冠有余,也是个青年才俊。
这是刚才跟着那名守城兄弟走进来的时候赤羽告诉叶挽的消息。
叶挽施了一军礼道:“在下镇西军嘲风将军麾下中护军斥候营校尉叶挽,奉将军之命率两千精兵先行前来,褚将军领五万武州守军不日便会到达。”
赤羽也略微点头道:“在下褚将军身边亲卫。”他没有多做自我介绍的意思,也没有行军礼。因为赤羽本来也不是军人,只是暗阁统领,以亲卫身份跟着主子做事比较方便罢了。
谢青闻虽从来没见过褚洄,但是对他的赫赫大名早有耳闻。不只是那些整个大燕争相传唱耳熟能详的事迹,就连父亲也在他小时候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要他以那位少年将军为榜样。可以说除了羡慕和嫉妒之外,谢青闻对褚洄也有隐隐的崇拜之情。
只是再崇拜又如何,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复杂地看了叶挽一眼:“这位校尉,我没有别的意思,父亲此刻生死未卜,玉岩关外黄沙漫天,只怕五万武州守军根本就……”他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谁都知道朝廷派五万守军前来丰州助阵就是个笑话,可偏偏领军的又是百战百胜的嘲风将军,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是满怀期待的好还是索性自暴自弃的好。
父亲突然带着十五万守军失踪,偌大的玉岩关只留得他一个人。守关的压力全部压在了谢青闻一个人的头上,还要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能因为父亲生死未卜而乱了方寸,毕竟整个玉岩关加上百姓十几万条人命都紧紧地系在他的身上。
可以说谢将军就是他的支柱,而朝廷的援兵就是他所有的希望。
朝廷却开玩笑一般地派了五万个人来……让他们十万血肉之躯去抵抗北汉蛮子的三十万大军。
谢青闻能在这半个月的强压之下,听到了这种可笑的消息还强撑着身子与他们对话,实在是心智坚韧了。
叶挽看着他已经快溢出眼眶的血丝,缓缓道:“谢将军,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不是破罐子破摔的时候,请你把这一个月来所有的情况都跟我说一遍,可以么?”六年前,经过褚洄闹了北汉皇城的事情之后,北汉人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一下子安分了下来。北境边关偶有蛮子骚扰,也都是小打小闹。一会儿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一会儿你去看看我怎么样了。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一个半月之前。
一点风声都没有,谢家军的斥候也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的情况下,北汉边境囤积的三十万人马有了响动,几乎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出现在了大燕边境百里之外。
半个月内,大军疾行,越发地朝玉岩关靠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要么就是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要么就是缺胳膊断腿地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报告了北汉大军的行军位置。
向朝廷报告送出去的密信也没有半点回音,甚至丰州知州那边也断了联系。一切都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银瓶乍破般的迸发了。
苦苦收不到回音的定国侯眼看北汉大军越发接近,终于决定在朝廷的指令抵达之前用自己的方法暂时抵御一阵。
玉岩关作为大燕的第二道天堑,易守难攻,只要后备粮草充足,就算是给北汉人半年时间只怕也攻不下来。谢远原打算监守己地,再不断地派人回燕京报信的。这样做最为稳妥。
可是当时的军师不知道在谢将军那边说了什么话,就连谢青闻都不得而知,谢远没过几天便改变了主意,亲自领了副帅和左右偏将前往鹰涧峡埋伏,让谢青闻一人领五万人守关。自此一去再无下落。
与此同时北境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沙暴气候,于此盛夏。
“说实话,沙暴气候可好可不好。好的是一时半会儿北汉人没有办法攻打玉岩关,不好的是谢家军对北汉大军此时的动向也一无所知。”谢青闻深吸了一口气,身侧的拳头紧握。
因着沙暴,他能拖延守城的时间。
因着沙暴,他连亲生父亲的生死都无法得知。
自从父亲失踪已经有一个月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叶挽问道:“现如今关中粮草可还充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丰州知州要么就是北汉那边的人,要么就已经死了。没有丰州知州在其中,断了粮草,玉岩关不攻自破,根本就用不着北汉人花费什么心机去攻打。还能断了玉岩关与朝廷的联系。
只是不知道褚洄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看着谢青闻无声抖动强作镇定的肩膀,听他缓缓道:“不算充足,但守个三个月没什么问题。只要朝廷押送粮草及时赶到……”
叶挽看了赤羽一眼。往日这事都是由户部和丰州知州所做,如今丰州知州联系不上,朝廷也半点没有提及粮草之事,也不知道是不知道玉岩关情况紧急呢还是以为丰州知州会处理好这种事情?
见赤羽神色镇定,泰然自若的样子,叶挽微微蹙起眉。就当这事褚洄早就预料到有后手了吧。
她看着谢青闻强打起精神的模样,无奈但又不得不继续问道:“关中还有几名将领?”
“左右偏将同父亲一起失踪了,还有三名都尉在此。”谢远将骑兵和先锋军全部都带走了,只留下谢青闻所带的一支后翼军镇守玉岩关,局限性颇高。
叶挽点点头道:“我们此次先行一步,不出什么问题的话五万大军能在三日后抵达,这三日须得地方北汉军突袭。谢将军久居北疆,不知道这次沙暴天气还会持续多久?”现在玉岩关能安然无恙,还要全靠天候的保护。等沙暴一停,或是小下来,只怕就是北汉军进攻玉岩关的时候了。
“只怕没几日了,近两日已经小了很多,用不了多久就会停了。届时天气放晴,就会进入旱时。”谢青闻看了她一眼。虽然这个少年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比起他来官职低微,却能深得褚将军信任带军先行,谢青闻没有半点轻视她的意思,有问必答。
如此说来,要打探鹰涧峡和北汉大军的情况,只怕得赶在沙暴停之前,冒着风沙去查探了。
否则沙暴一将停止,定然会立刻引来北汉人的进攻,到时候再想去探查消息就麻烦了。
看出她蠢蠢欲动的想法,赤羽立刻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越靠近关口风沙愈烈,此时关外的能见度低于两米,你现在想去打探消息太危险了。”能见度这个词还是这两天从叶挽嘴里学来的,相当适用。
赤羽收到过暗阁的消息,知道谢远此时和十五万大军被困于鹰涧峡内,暂时没有危险。这点昨天就已经告诉过叶挽,他们此次要做的就是趁北汉人围剿谢家军之前把人救出来。
他也知道叶挽的意思,是想趁着现在风沙恶劣,北汉人举步维艰的时刻先行动,为后续的动作争取一点时间。
但是暗卫归暗卫,叶挽归叶挽。北境的暗卫们饱经训练,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对沙尘有一定的应对能力,叶挽却不一定能在沙暴的中心运动自如。
谢青闻听了赤羽的话也瞬间明白了叶挽想干什么,立刻摇头道:“虽然沙暴已经小了一些,但是要在风沙中行军还是不可能的,太危险了。不然这些日子我早就派人出去查探消息了。”光光在沙尘暴中行路都是问题,更别说此时关外还遍布着北汉人的军队,万一在沙尘中迷了路碰到了北汉人,那就是有去无回了。
“谢过这位校尉的好意,你们能将父亲和谢家军的安危放在心上我已经很感激,但是我不能容忍你们白白为了结果未知的事情送了性命。此时到底还是在谢家军中,褚将军未到,希望你们能听我的安排。”谢青闻严肃道,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认真。
他的确很想知道父亲的下落,安危如何,但是这不是他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性命去冒险的借口。
叶挽道:“谢小将军,沙暴不止是阻挠了我们的脚步,同样也阻挠了北汉人的。我们已经兵力悬殊,若要趁机反转,只能兵行险着。”她嘴角微微抿起,秀气的长眉微蹙,显然没有把谢青闻的顾虑放在心上。
“小兄弟,别说了。一切还是等褚将军到了再做定论吧。”谢青闻也倔强地抿起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若是父亲在这儿也不会同意让你在这种天气出……”他的话硬生生地夹在了唇边,在晕过去之前高大的身躯顽强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瞪着叶挽倒了下去。
赤羽头疼地看着叶挽幽幽地收回自己的手,无奈道:“你真的决定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言不合就打晕人,有本事去试试打晕主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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