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还轮不到你来问。”穆丞羽厉声答道，走到顾云曦身边，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外走去。
凌霄云示意身后的人。
随即便听得那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一声声，别提多凄惨。
顾云曦脚步一顿，“卑鄙。”
“恩，很多人说我卑鄙小人，换个词，这个词不好听。”凌霄云摇摇头。
“凌霄云，给我滚回你的安乐窝去，这儿不欢迎你。”
“我来，还用得着你欢迎？”
两人顿时一片剑拔弩张的场面，顾云曦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穆丞羽身边，明显感觉到他动了怒。
轻轻拽了拽穆丞羽的手。
穆丞羽回捏她。
“你龌龊的想法休得用到丫头身上。”
“呵呵，我突然对你这个男人越发好奇了，你究竟是谁？”凌霄云眯了眯眼。
穆丞羽倒不怕他认出来，只是……不想让丫头担心。这个凌霄云一向以不要脸着称，在京城横行霸道，强抢豪夺，都是做惯了的事，想也能想到这是把主意打到云曦身上了。
“云曦，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顾云曦点点头。
楼梯口，甜丫和薛金贵都候着，见顾云曦出来，甜丫慌忙问，“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顾云曦觉着自己对不起他们，把准备好的话一咕噜说出来，“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能将小薛子给弄出来，不过你们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甜丫一急，跺了跺脚，“我没问宝儿，我问你，还好不好？”
“啊？”
“方才你家那位听闻是国舅爷的孙子，一下子就着急了，说那就是个色魔，就冲进去了，话也不说全了，我都快担心死了，孩子还可以想办法，总之也奈何不了一个小娃娃，你要是……我怎么向你娘交代啊。”
“哎，甜丫，你咋……”顾云曦没想到甜丫会这般说，“我没事，什么都没发生。”
“恩，那就好，那就好。”
甜丫的双眼红彤彤的，怕是这小半个时辰一直哭来着。
三人就坐在楼梯上，静静地等着，薛金贵坐的难受，不停地动着。
“金贵儿，你别动了，你这动得我心里慌。”甜丫伸出脚轻轻踹了踹他。
薛金贵只好忍住，脸上的表情却是难受得很。
这半个时辰，熬得三人都快没了底，穆丞羽才抱着孩子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
穆丞羽神秘一笑，“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走，带你去吃饭。”
甜丫抱着自己儿子，连忙向两人表示感谢。
穆丞羽挥挥手，就带着顾云曦闪身出了赌坊。
见了她担心的眼神，穆丞羽说道，“放心，杨老头儿现在没空来找我。”
“你今天一上午，做了什么？”顾云曦笑道，这小屁孩儿现在越发神秘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方才抱着那小小的身子，也软软的，好舒服。”
顾云曦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呢！你个小屁孩儿，十五岁怕是发育还没全呢，就想着生孩子，自己个儿生去。”
顾云曦说完就跑开了。
“等等我，鬼丫头！”
……
饭店里，要了三道小菜，两人挨着坐下就开始吃饭。
“你还没说说，你怎么把孩子给救出来的？”
“鬼丫头，记住，对付敌人，要找他的弱点，而不是一直唇枪舌战，那是骂不倒人的。”
顾云曦疑惑地咬着筷子，对着穆丞羽发愣，“那凌霄云的弱点是什么？”
“他仗着身份欺人，若是有一天，没了这身份，他还算个什么？自然，他担心他爷爷出事，或者他皇后姑姑出事。”
“哦，他担心的不是国舅爷和皇后，只是担心势力倒了，可是我没有这些把柄啊。”
“我有啊，五年前，我就有能力搞定国舅和皇后，如今，还怕了他不成？赶紧吃饭，别一直咬着筷子。”穆丞羽拍了拍她拿筷子的手。
“哦。”顾云曦埋头吃饭。
“京城里实在不太平，发生一点点事情都可能天翻地覆，每个人的把柄都有露出来，相互之间握着，就会形成一个关系网。”
“哦。”
“而像你，我，如今看似置身事外，实则也有所牵扯，但没有遗留的矛盾在里头，我们便可大着胆子搅和。”
“哦。”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
“你说说，我说了些什么？”
“……”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穆丞羽沉声叹了口气，瑾妍已经回到了京城，司徒云玦一走，势必，云曦会去帮瑾妍的忙，京城的人心可不是那么好猜的。
他和司徒走得急，这些东西都没教给她们，该怎么办。
“我又不参与，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我就待在我的赌坊，以后不见这些京城来的人，不就好了嘛。”顾云曦不明白为何穆丞羽突然就生气了，只能嘟着嘴闷闷说道。
穆丞羽又不能告诉她，他要离开，只能就此作罢，“恩，吃饭吧。”
顾云曦眨眨眼，气氛实在怪怪的，也没办法，吃饭咯。
“镇守大人忙什么呢，你都不怕被发现了。”
“他是三皇子的人，我送了份礼物给楚暮，杨显老头儿分身不暇，就算下面的人知道我在外面晃荡，也不会拦下我，还没这胆子。”
“又来一个三皇子，完全不懂你们，哎，我还是回村里种田去吧。”
“三皇子和煦熙都是丽妃所生，如今和太子夺嫡，朝野分势力呢，党争势力一旦形成，各方势力就得清楚，安国侯爷如今被国舅遗弃，目前表面中立，但已经帮着楚暮干了几件事儿了。”
“哦。”顾云曦打了一个哈欠，这些话听得她昏昏欲睡，“要不要回村了，回去睡一觉。”
穆丞羽看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走吧。”
两人手拉着手，回了赌坊，朝马车棚走去。
凌霄云站在二楼，朝下看着二人的身影，不由得一笑，这个女人，迟早要捏在手中。
**
皇宫，东宫。
太子妃的册封大典还有一个半月，未来太子妃从江南而来，路途遥远，跋涉千里，直接入主东宫，太子住正殿，高家长女高雅静暂时住在后殿。等册封大殿完成便搬入正殿去。
此时，皇后正拉着这位高雅静的手，嘘寒问暖，“这一路可谓辛苦，明日晚，本宫在央凰宫设了家宴，为你接风洗尘，顺便让后宫的各个妃嫔们都熟悉熟悉你，今日先休息整顿一日，可好？”
高雅静含羞地点点头，“都听娘娘的。”
她的知礼温婉，深得皇后的心，笑着稍稍打量她一番，更加满意，“太子今日不巧，被他父皇派到京郊去处理些政务，你别往心里去。”
“政事要紧，我这也平平安安的，不打紧。”
话音刚落，太子殿下到的高唱声传入大殿。
“太子回来了。”皇后朝着高雅静笑道。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自己宫里不用多礼。”
“雅静参见太子。”高雅静蹲身行礼。
太子点点头，面无表情。
“来，都坐着说话吧。”
皇后发了话，太子撩了身前的蔽膝，缓缓坐在一侧。
“青儿，这是雅静。”皇后介绍。
太子的脸色并不好，微微抬眸，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想必太子今日也累了，雅静便不打扰太子歇息了，雅静也回房去收拾一番。”高雅静起身欠身行礼。
“雅静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本宫让青儿带你逛逛宫城。”皇后得体地笑容似乎让高雅静松了口气。
宫女上前，领着高雅静转入后殿。
宫闱深墙中，回廊弯绕，高雅静行至此，抬头望向那红墙，却是一笑。
江南的阴雨天或许已经晴了。
回过神，前往寝殿。
“青儿，你摆这副表情是要做什么？”
“母后，儿臣只是累着了，先回去休息了，若是母后没有其他事，便早些回吧。”
皇后愤怒起身，“本宫最后提醒你一次，忘掉沈滢那个女人。”
“儿臣恭送母后！”
“哼！”
太子跌坐在榻上，扶额，这个身份对于他来说，如今只剩下束缚了。
他并不明白，皇后这般担忧的心，他突然想到当年的穆丞羽，洒脱至极，虽说是任性了些，但何尝不让人羡慕。
“来人。”
“太子殿下。”一公公应声，到了太子身侧，恭敬作揖等候吩咐。
“拟个帖子，明日猎场赛马，递到各个府上去。”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吩咐了，明日在央凰宫备了晚宴，为太子妃接风洗尘，明日怕是不能出宫吧。”
听闻此言，太子更加郁闷，“那就改成后天。”
太子之情，怕是整个东宫上上下下都是清楚的，书房内，挂满了那沈家小姐的画像，见自家主子这般难受，宫女们自是赶紧备了茶和糕点呈上来。
“殿下，还是别气了，气坏身子就不好了。”一个贴身丫头为他摇扇，娇声说道。
太子眼前一亮，“赶紧给本宫准备几桶凉水来。”
“太子？”
“就井里的水，准备几桶，本宫要沐浴！”
“凉…凉水？”小公公战战兢兢问。
“恩。”
“太子这是做什么，虽说这是夏天，可是凉水沐浴也会染上风寒的。”
“本宫就是要染上风寒，赶紧的，谁动作慢了，本宫扒了他的皮。”
说罢，太子朝内殿去，留下一干宫女公公面面相觑。
再怎么不待见这位太子妃，也不至于折腾自己的身子啊。
无奈，众人只好打了井水，抬去浴殿。
屏风后，贴身婢女帮着太子褪去衣物，闷热的夏季，此刻才觉得凉爽些许，朝服自是不能那般随便，着实厚重了好些。
一脚迈入浴桶，寒意顿时从脚心传至心底。
太子赶紧缩了回来。
他未曾习武，顶多练了练体魄，却是受不住这凉水之寒。
咬了咬牙，快速将两条腿迈进去，身子瞬间埋入凉水中。寒意在胸口盘桓，挥之不去。太子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握成拳浸在水里。
没多久，他的牙齿开始轻轻打颤。
“殿下，您快些起来吧，你嘴唇都已经乌紫了。”宫女着急了，捂着嘴。
太子断断续续说道，“不，本宫…本宫还要…泡…泡一会。”
“可别真把您自己给冻坏了！”
“再…再加点…水！”太子隐忍着，睁开双眼，其实已经没有最初那般难受了，只是，牙齿的颤意停不下来。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太子才从水里出来。
宫女赶紧拿着袍子上前将太子裹起来，扶着他上了床，被褥给铺上，好生捂严实了。
太子已经缓过劲来，“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事再叫你们。”
“是。”
众人走后，太子一把将被子掀开，就开始闭眼假寐。
天色渐晚，眼见着天就要黑尽了，下人们有些着急，这晚膳还没用呢，太子独自在房里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一宫女轻声推开殿门，去床边瞧了瞧，太子这不着寸缕地躺床上，被子也不盖，定得病了，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想要试试是否高热。
却被太子一巴掌挥开，“本宫没事，让你进来了？”
“没…没有，奴婢就是担心您。”
“不用了，出去。”太子毫不留情。
宫女垂着头，“那晚膳……”
太子打断她的话，“不用了。”
“是。”宫女忙不迭地退出寝殿。
余光瞥着她出了殿门，才坐起来。就奇了怪了，身子一点儿虚弱感都没有，反而特别精神。
太子此刻严肃地考虑着，要不要再泡一个时辰。
**
安阳村，虞山上。
“云曦呢？”
“她睡了，兴许是昨夜累着了，今天没精神，都睡一下午了，我出门时，还没醒呢。”穆丞羽靠着树随意说着。
“真能睡，今晚就完成了，怎么样？”
“计划不变吧，还是后天走，我，还想再多陪她一天。”
“恩，明日我就在京城了，后天午时我来接你。”
“行。”
穆丞羽望着从山洞里被缓缓吊起的大佛，有些酸楚，他似乎每天都祈祷着这事儿完成得慢些，这样，他能晚些离开，可是，总有结束的一天。
“对了，要不要等暗影的消息？”
“暗影没发消息来，想必还在西域，等会儿给他送个消息去，让他在哪里同我们汇合一下吧。”
“怎么送？”司徒云玦看他。
“我的小鹰呢？”
“长大了，飞了。”
“？！……”他辛辛苦苦培养了一整年的鹰啊，飞了？“司徒，赔我一只。”
“我可找不着鹰来赔给你，自己消失了五年，你那只鹰又不认我。”
“都是借口！那现在要怎么联系暗影？”
“等他发消息来吧。”司徒云玦不在意，似乎这件事儿并不严重。
“……我想打你！”
“你现在打不过我，别挣扎，你要是蛊毒又发作了，我可不救你了。”
穆丞羽转身就走。
这么不靠谱的人，还指望他打理好一切？明日还是去渝水镇重新理一理算了。
回了院子，见顾云曦已经起了，“鬼丫头，怎么不还睡会儿？”
“被娘给撬起来了，该吃晚饭了吧。”顾云曦揉揉脑袋。
“恩，我刚刚上山给看了眼，已经接近尾声，明天天亮了你再上去看看吧。”
顾云曦点点头，大概是大脑还没对这个消息产生反应，没了激动，“好，马上天就黑了，山上看不见路了。司徒呢？不来家里吃晚饭了？”
“他应该是想要赶到京城去吧，哪里放心得下小司徒。”
“恩，也是。我去厨房看看我娘，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安子哥院子里叫他们父子俩来吃晚饭了。”
“恩。”
穆丞羽微不可闻地叹声气，离别的日子越近，心里的眷恋就越深，始终放心不下，却又不得不割舍。
到了秦安院子，他正在收今日晒干的药材，见穆丞羽落寞地靠着那棵树，似乎知道了什么，放下手中的药篮子，走过去，“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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