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一起，话题也总是少不了。
加上今日太子确实依皇后所言，带着高雅静逛了后花园，以及熟悉了各个宫殿所在。
高雅静与众人谈话间，总是似有似无地看向太子，那倾慕的眼神倒是掩盖不了，而话语里，自然也少不了今日太子对她的宠爱。
这些话，太子自是没有听见，正与三皇子楚暮商量明日的打猎比赛。
事实上，今日巡览宫城之事，太子与高雅静并未多言，所有解释都是出自宦官之言。一大早起来，太子发现自己晾了一晚没有丝毫的不舒服，反而睡得更加不错，心情很是抑郁，见了高雅静的脸便没有笑过。
高雅静这一番吹嘘倒是稳了这太子妃的位置，在后面的日子里，收到的各种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近日来，皇弟与本宫都有些忙碌，明日打猎也算轻松一番。”
“皇兄还真是爱好打猎，皇兄既然想，那臣弟自然得奉陪。”
“帖子本宫都准备好了，这夏天的第一回打猎，自然得定个好彩头。”
“皇兄准备出什么？”
“就当年太皇太后留下的那块玄月血玉可好？”
“那自是好，那块玉可谓宝玉，听闻可医治奇病，当年二哥也想要来着，果然太皇太后更偏爱皇兄啊，此次这块血玉一出，必定会引起众家子弟的争抢啊。”
“哈哈哈。”太子爽朗笑了两声，“说起羽弟，本宫倒还挺想念他，打猎场上，总是漫不经心，却都拿第一，不知道这回事谁能拔得头筹，拿到本宫这块玉。”
“是啊，二哥引人羡慕啊。也不知…他如今过得好不好，二哥不在，自是皇兄在骑马射箭上最为厉害。”
太子突然收起笑容，慢慢道，“如果羽弟还活着，你说，他会回来吗？”
“父皇恩宠，自是应回来的。想来皇兄也是听闻京城传言，二哥还活着的言论，才有此一问吧。”楚暮盯着太子的双眼，看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楚暮便是轻笑。
“罢了，准备用膳吧。”太子及时收住了这话，转身朝另一边去。
楚暮眯起眼看这位心思向来不沉的太子，穆丞羽都不在京城，他竟然有忌惮之色，冷哼一声，这样的人，如何能坐上那至尊之位？
**
顾云曦从云烟房里出来，秦安依旧在她屋前守着，看见秦安询问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若是你在乎你娘比得过他，你就留下，不要有怨恨，也不要再有念想。”
顾云曦带着哭腔，“一定得是二选一吗？”
秦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些，或许，这并不是二选一，他会回来的。”
“恩。”顾云曦忍不住，身子靠了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
秦安低头看见她扇动的睫毛上还有几滴泪珠，心下一软，看向远处，他到底还是自私的，他想她留下，甚至有一个小小的期许，穆丞羽真的不会回来了，那个五年之约还算数，她能嫁给他。
“留下吧。”
没有回音。
她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得，闭着眼。
秦安看着还轻扇的羽睫，不去戳穿她，任她装睡着。
此时的虞城，安静得有些诡异。
穆丞羽和司徒已经布置好，等着楚暮的人出现。
可是夜晚漫长，不知道那些杀手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冲进来。
“你真的一点儿没看见那些东西是什么？”
“没有。”
“所以现在楚暮是为什么杀你，你都不知道？”
“对啊。”
穆丞羽觉得没有毛病，很合理，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去告诉他们，你不知道他的秘密。”司徒云玦很想一脚给踹过去。
“你觉得他们会信？”
“我真想剁了你，成天找麻烦来，自己现在还不能动内力。”
“是啊，只能让你保护我了。”穆丞羽笑得万分欠揍。
“穆丞羽。”司徒云玦停顿片刻，咽了咽口水，忍下要打他的冲动，“等这次回来，我们就绝交吧。”
“……”
楚暮既然明摆着来杀他，定是做足了准备，昨日的示威也好，今日故意暴露了行踪也罢，都是一种挑衅。他穆丞羽如今活到这份上，也不怪他嚣张。
任谁见了这样的落水狗，不想上来踩一脚？
“你说楚暮知不知道当年你从江南失踪后的去向？”
“我怎么会知道？”
“生死关头，你能不能正经点！”
穆丞羽闻言立刻严肃起来，“行，我猜，他知道，没理由我到了江南，不派人跟着我，但是如果那上官和楚暮不是一路人，带我走的那人也许能甩开他的人。楚暮这次知道我的行踪全靠杨显，想来，西域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就是说，只要是个人，如果不是自己人，都想杀你。”
穆丞羽摊摊手，“是啊，做人做到我这份儿上，也是独一份了。”
“我们能不能平安到达西摩还不一定，更别说从西摩平安回来。”
穆丞羽看向他，认真沉重，缓缓道，“司徒，你可以不用陪着我的。”
“你闭嘴。停，外面有动静。”
司徒云玦擅长机关之术，在院子布置机关就是手到擒来的事，齿轮运转的声音一阵接一阵，这就是猎物落网的声音。
但来者不善，都不是蠢材，扑进暗道的人也只可能是前面的三四人而已。
穆丞羽不能动武，只能让他躲在暗室内。
院内已经响起的打斗声和惨叫声，司徒他们的人不多，但个个身手都不错，可眼下看来，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你好好待着。”丢下这句话，司徒云玦便闪身出去。
一袭黑衣在黑夜里如同煞星，闪过，直取咽喉。
衣袂飘飘，他的黑衣如同白衣一样，若是只站着，永远看不出此人杀人的气焰。
刀光剑影下，衣摆擦过刀锋，身子在空中猛地旋转，一支暗箭飞出，正中敌人眉心。
敌人领头之人穿梭在院子各个角落，司徒的人已经倒下一大半。那人见了司徒杀了两人，飞身而上，朝着他气势汹汹地来了。
剑气直逼司徒云玦面前，司徒云玦倒退几步，旋转着躲过，那人的剑却是紧逼。
霎时。
四目相对。
火光在二人视线间一闪。
“杨衡杰。”司徒云玦说出这个名字，面前的人便是一愣。
随即，杨衡杰也不多说，挥剑直上，隐隐有磨牙之声。
司徒云玦应对之时，才知杨显一直在三皇子那里有多被器重。一直以来，错看了杨显，也未曾想到杨显有两个儿子。
且有一人一直不在杨显身边，现在看来，都明了起来，这杨衡杰定是在楚暮的手下训练。
然而……哼。
几招之下，胜负已分。
杨衡杰招式熟练狠辣，却不会借用巧力，单纯借着功力招式杀人，这样的能力，在司徒面前就不够看了，司徒向来刁钻，没有固定的招式，随机应变。
“还要继续吗？”司徒云玦踩住他的剑，杨衡杰再用力，都拔不出来。
此剑贵重，杨衡杰一时间不愿撒手，可是身子半倾，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敌人面前，实在是下策。
手中一放，司徒云玦即刻勾起脚，将剑猛然一踢，利剑刺穿远处的一棵树。
杨衡杰看了一眼他的剑，却无奈，只得紧握空拳，向司徒云玦砸去。司徒云玦一手放在腰后，一手举起，迎接他的拳头。
一拳过去，未动司徒云玦分毫。
“希望杨显今晚有烧香保佑他的儿子能回去。”说完，司徒云玦握住他的拳，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处，瞬间翻到空中，连带着杨衡杰一起。
司徒云玦落地时，杨衡杰也被摔到了地上，整个后背砸到地面，像是骨头碎裂般，疼痛蹿到全身。
“你要知道，你躺下的地方，本来有机关，下面可是一片剑笋林。”
在蒙面黑巾下，杨衡杰的面色一白。
剑笋林……若真是掉下去，千疮百孔。
司徒云玦一脚踩上他的胸口，冷声道，“杨勋杰已经死了，杨显应该想办法保住你才对，除非，等你死了，还会有一个儿子冒出来。”
说完，司徒云玦抬腿一踢，将人踢得远远的，撞上院墙，杨衡杰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受不住闷，抬手扯下面巾，胸腔后背感觉都裂了，现在腹部也是绞痛不已，血腥感在体内蹿动着，经脉渐渐失了力，开始游离。
“回去告诉三皇子，丞羽不会干涉他的大业，若是再派人来，我们不保证会永远维持这虚假的平和，丞羽看到的让他引来杀身之祸，但同样，也是把柄。”司徒淡然，却透着狠辣，看他如同死尸一般，“赶紧滚！”
杨衡杰捂着胸口，撑住身后的墙，缓缓站起，用尽几乎全身力气才翻墙出去，紧接着，还剩下的几人也跟着翻墙撤离。
司徒云玦看了看满院子的尸体，一阵头疼，人手都没了，怎么处理，明早天亮要是有人闻着血腥味儿来查案就麻烦了。
“穆丞羽，给我滚出来！”司徒云玦这两日分外不耐烦，大概是要走了，想到瑾妍，舍不得，只好发泄在穆丞羽身上。
穆丞羽悠悠出来，“好身手，这五年，又进步了。”
“我去睡觉了，你把院子收拾了。”
“……你确定？”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天亮。”
“下午吧。”
“你为什么要问我？”穆丞羽头疼，司徒云玦这是和谁学的？
司徒云玦进屋去睡觉了，他说下午，只是想让穆丞羽别后悔，他再给他们半天的时间。看着二人磨磨唧唧的状态，他真想让他们直接成亲。
**
深夜。
云烟敲响了秦盛平的房门。
秦盛平穿着件褂子揉着双眼打开了门，见了云烟，一下子就醒了，“等等啊。”
“砰”房门又关上了。
云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对着房门愣愣的。
再次开门的时候，秦盛平已经穿好了衣裳，“怎么了？”
“能不能陪我去趟镇上。”
“这么晚了？这都子时了吧，去镇上做什么？”
“我去给丫头换些银票，再买匹马回来。”
“恩？”
“我想，就让她去吧，我不愿意看她以后后悔，我这辈子太多遗憾，也只能这样了，但她还能去闯一闯，如果真有了意外，大概也是命吧。”云烟情绪低落。
秦盛平挠挠头，难得正经，“你也别后悔，很多东西，失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的心都是在她身上，她真正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行，我陪你去镇上。我去找老田家借牛车。”
“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走吧。”
云烟点点头，随着他一起下山。
秦安打开房门，看着二人出了院子门，笑了笑，她能如愿以偿了，真好。
……
顾云曦天亮起来时，被院子里的马吓了一跳，云烟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了她，招呼道，“丫头，起了。”
“娘。”顾云曦心情还不是很好，叫了声，走过去，帮着一起晾衣服。
云烟将最后一件衣服搭上了绳子，看着她，“去吧。”
“啊？”
云烟擦了擦手上的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这是家里的全部银子，娘去换了几张大额的银票，你给带上，别丢了。”
“娘？”顾云曦此时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是震惊，感动还是惊喜。
她都已经将有关穆丞羽的东西都给锁了起来，结果，她娘让她去。
“丫头，你只要和我保证，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别后悔！这辈子，别留下遗憾。”
顾云曦胸口一阵酸闷，不知道要说什么，手足无措。
云烟将装好碎银和银票的布包塞进她的怀里，泪水决了堤，“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地回来！”
“娘！”顾云曦一下子拥上去，抱住云烟，她何来的福分，有这般好的娘。
云烟抱住丫头，拍拍她的后背，“记得常写信，我要知道你平安。”
抚上她的后脑勺，万分感叹，一晃眼，丫头都和她差不多高了，长大了，雏鹰只能自己展翅才能成长。
“娘，谢谢你。”
“快去吧，时辰不早了。”
顾云曦抹去眼泪，奔回屋去，收拾行李。
待她出门时，秦安和秦盛平都站在院门处，等她，却没见着云烟。
“秦叔，安子哥，谢谢你们，我娘就拜托你们了。”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记得赶紧回来！”秦盛平还怪舍不得这丫头。
“云曦，把这个带上！”云烟匆匆从房里跑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这个，带在身上。”
“这不是……”
“恩，愿不愿意收下，都看你自己，不过，一定回来，当着娘的面才能成亲，不可乱来。”
“是！”顾云曦听懂了云烟最后一句的意思，脸色微红，小心翼翼地收下那个代表着聘礼的小盒子。“这个给你们。”
顾云曦给出一沓信，“你们每个人都有，我要交代的所有事都写上了，还有瑾妍的，记得给她。”
秦安接过，“合着你都准备好了？”
“不是，昨天写的，晚上差点撕了。”
“行了，别多说了，去吧。”云烟拍拍她的肩。
顾云曦看着云烟的脸，顿时又舍不得离开了。
“丫头，坚定些！”
顾云曦捂着脸，翻身上马，双腿用力，驰骋出去。
她，不想告别。
……
“该出发了。”穆丞羽收拾好。
“再等等。”司徒云玦坐在椅子里，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气，很是悠闲。
“你在等什么？”
“报告，少主。”
司徒云玦欣慰一笑，放下茶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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