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两人曾经两次在梦里同生共死过,林凡之与孟诗灵之间的关系立刻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往后的几天里那孟诗灵也不去找柳辉,而是经常与林凡之厮混在一起。
虽说少男少女之间厮混打闹,让人看了总是不那么妥当,不过柳钰却并没有过多干涉什么,这几天孟诗灵已经把梦里和林凡之如何逃脱梦魇的经过说了一遍,她听后也是对林凡之大加赞赏。
首先林凡之两次救孟诗灵脱险,足见其智,而面对梦魔却没有丝毫惧怕,足见其勇,抱着孟诗灵一起跳崖足见其义,做人如此,又如何不让人赞叹?
大概三五天之后,孟建与莫启尧便又相继回到红叶谷之中,随后带着孟诗灵进了一处房间,也不知里面动作,只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才一起出来,那莫启尧与孟建夫妇皆有些疲态,不过看上去却格外高兴。想来是三人在房间里面为孟诗灵治病,如今已经完成了,只是林凡之毕竟修道日浅,其中事物皆不清楚,因此倒也乐得清闲,没有掺和在一起。
随后,莫启尧便对孟建道:“好了,如今令爱的病也治好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孟建呵呵笑道:“老莫这么着急走做什么?不妨在我红叶谷多住几日,难不成嫌我这里简陋不成?”
“谷主严重了,在下岂敢?只是如今在贵谷实在耽误了些时日,在下还得赶回南海呢。”莫启尧道。
不过,那孟建似乎决心很大,一定要留下莫启尧,便一把拉住的手臂,笑道:“老莫要走,孟某也不敢强留,只是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明天才行,我已叫人准备晚宴,万望老莫赏脸,不然我可是不会放人的。”
莫启尧有些诧异,不知孟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见他态度坚决,似乎不容再讨价还价,因此也只得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见莫启尧点头,孟建大喜,连忙吩咐柳钰去准备晚宴事宜,那柳钰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随后转身离开。
当晚,孟建夫妇便领着莫启尧师徒去晚宴处,地点是一处水榭,众人从池畔走进榭亭,周围皆是清澈池水,池水中央则种满了荷花。如今虽然已经不是盛夏,但那些荷花却好得出奇,其所生之密集,竟挤满了大半个清池。其中不乏妍妍透亮者,又或是半遮荷叶之后而娇羞者,一支朝天而亭亭玉立者,数群荷叶簇拥着几朵荷花,又像是数多荷花环绕着几抹荷叶,当真是美得动人心魄!
那水榭长宽各三丈,两边都放置有桌案,桌上茶碗杯盏、瓜果酒料。水榭另有一处出口,衔着一条汉白玉石砌成的九曲石桥通往池水的深处,只是周围荷叶荷花竞相生长,密密麻麻地如同一块大布,遮掩着石桥,也不知它会通往何处。
众人进了水榭,孟建夫妇自然是上座主人之位,柳辉与林凡之坐左侧,莫启尧则正对着两人坐右侧。此时月上中天,星辰隐耀,又有凉风拂面,荷香萦绕,水榭外不时传来一阵空灵水声,想必是池中游鱼拨动水波,在那荷叶之下嬉戏。
林凡之喝了一口杯中佳酿,回味无穷,随后又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随即便问孟建道:“孟前辈,怎么不见孟姑娘?”
还不待孟建回话,那柳钰却笑道:“灵儿一会儿就来,林小友只管喝酒吃菜,不用记挂。”
林凡之心中虽然疑惑,不过柳钰既然这般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点点头,便又兀自喝起酒来。只是方两杯下肚,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琴声,林凡之对音律倒是通些皮毛,如今听到有人弹琴,自然是要竖起耳朵听一听的。
而就在他凝神聆听之时,远处月光之下的花叶繁盛之处,却突然显出一道倩影来,只见孟诗灵从那艳艳荷花中轻盈地飞出,一身红色衣裙如同烈火,那随着晚风而飘动的红色绸带,也随着她舞动的节奏而在空中穿梭,如同一条红色游龙一般。
此时那动人心魄的琴声如同天籁一般弥漫在周围,轻扬而起,孟诗灵一袭红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倩影之侧,沁人肺腑的花香如同有形之物一般勾动着水榭众人的心弦。烈焰荷花之上,孟诗灵莲足轻轻踩踏着那粉红色的花瓣,好似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妙曼。月光下舞动的身姿,又如同水中的芙蓉般,似乎此刻舞动的孟诗灵本人,就是一朵绽开的花蕾。
随后空中花瓣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孟诗灵红裳猎猎,如空谷幽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荷花荷叶相映成景,月光下绝世少女,朱颜红裳,青丝墨染,轻盈空濛,若仙若灵,如同一朵舞动的荷花在夜空之下绽放。天上一轮皓月映芳华,月下少抬腕低眉,轻舒玉手,身后红色飘带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
看到这里,莫说是林凡之与柳辉,即便是走南闯北多时的莫启尧都忍不住大为赞叹,那么孟建夫妇此时更是笑意不掩。此时林凡之正看得出神,远处少女一挥云袖,轻踏着荷花荷叶,便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来到了水榭之中。
莫启尧连连拍手,对着孟建说道:“好,好啊!已不知是人舞动成荷,还是荷幻化成人了,令爱的的舞姿,当为天下之一绝啊!”
孟建听后,连连称谢,此时借着水榭中的灯光,林凡之才看清孟诗灵,只见她穿一身红得耀目的朱色百叶锦绣裙,系一条赤红色蚕丝如意绦,脚上穿着红色金纹平底踏云履。一束青丝垂到腰间,有时一阵晚风拂过,便也跟着轻舞起来。头上插着一根玉凤金步摇,额头点着百花朱砂印,俊眼修眉之下,朱唇玉齿,当真美得让人窒息。
孟诗灵见林凡之正打量着自己,当下婉转一笑,变戏法般拿出一朵盛开的荷花,递给了他。林凡之不知何意,只道是她送给自己的小玩意儿,当下也不多想,便接了荷花。见林凡之接了荷花,孟诗灵笑得更浓了,似乎连眼波中都是笑意一般,随后便快步往柳钰那走去,一下就倒在了她的怀里,其中娇羞撒欢之态,尽显无余。
孟建见爱女如此,当下微微一笑,随即看向林凡之,问道:“方才灵儿献舞,林小友以为如何?”
林凡之此时已有些醉意,听得孟建询问,便夸赞道:“红莲之下婀娜影,只怕瑶池灵阁、霓裳仙舞也不过如此了。”
孟建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柳钰怀中的孟诗灵此时也笑颜盈盈地看着他,在那斑驳烛影下更显一丝妩媚,随后孟建又问道:“我们夫妇共结连理已有数十年,膝下也就只有这一女罢了,因此视若掌上明珠。只是这红叶谷中就我们一家三口,少有人与灵儿作伴,林小友倒不如就此留在我红叶谷中了,你与灵儿年岁相仿,可以一处玩闹、修炼,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林凡之虽然酒意微醺,不过孟建的话却听得真切,连忙道:“不不不,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留在红叶谷中,晚辈万万不能答应。”
见林凡之拒绝,孟诗灵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诧,孟建此时也有点吃惊,便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小友觉得我这红叶谷太简陋,会亏待了小友吗?”
林凡之大惊,连忙道:“前辈说笑了,能得到前辈垂青是晚辈的福分,哪里就敢嫌弃?只是晚辈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今正盼望着赶快与师尊回到门派当中,刻苦修炼,有朝一日替父母报仇!”
孟建点点头,道:“男儿心中是该有个目标,不然就枉为男儿了。只是难道在我红叶谷就不能修炼了吗?你的事情孟某也听你师父说起了,若是小友真想报仇,何不留在谷中,孟某传你昆仑道法,岂不比你回师门更好?而且魔教乃魔道第一大派,当今世上只有我昆仑才敢与之对抗,其中优劣,小友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
林凡之被孟建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好看向一边的莫启尧,莫启尧此时便对孟建道:“多谢孟谷主的盛情邀请了,只是我这徒弟怕是没有这个福分,让谷主错爱了。”
见莫启尧都说话了,孟建才微微一叹,说道:“唉,罢了,既然林小友主意已定,那么方才的话,就当是孟某的戏言吧。”
说着,便举起酒杯,向林凡之敬酒,林凡之也连忙拿起酒杯,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只是柳钰怀里的孟诗灵见此情景,便直起身来,问林凡之道:“凡之哥哥,刚才我爹让你留在谷中陪我玩,你为什么拒绝啊?是因为觉得这谷中太闷,还是说你是讨厌我,所以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林凡之笑道:“孟姑娘说笑了,实在是我身上还有未竞之事,不能留下来。等到以后,等我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时再来谷中,陪你一世,如何?”
“哼,凡之哥哥骗人,分明只是借口而已!”
孟诗灵的小脸此时写满了委屈与失落,方才的笑意早已经一扫而空了,随后便丢下一句话,一个人跑出了水榭。柳钰看了一眼孟建,两人片刻的眼神交流之后,便也离开水榭,追了上去。
孟建微微一叹,随即对林凡之拱手笑道:“方才灵儿耍小性子,小友见笑了。”
林凡之也笑了,说道:“孟姑娘天性率真,本性如此,还希望前辈不要责罚她才好。”
孟建却摆摆手,不过脸上却有一丝惋惜。随后晚宴结束,众人也都各自散去。林凡之独自回了房间,此时白猴小支正在床上打滚,也不知道它一只猴子到底有什么可玩的。
烛光暗屏,疏影寒窗,林凡之看着窗外的夜色,仰视着云端皓月,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情。此时右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个粉红色小香囊,这香囊正是当初雨然送他的,自上次分开,应该不到两个月吧?只是如今,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身后传来一声推门声,林凡之回头,正看到师父莫启尧站在身后,他吃了一惊,连忙将香囊放入怀中,然后拱手行礼。莫启尧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替小支理了理毛发。
林凡之问道:“师父深夜到弟子房间来,不知有何事?”
此时,莫启尧才道:“先前宴席上,孟建有招你为婿之意,你为何拒绝?”
林凡之笑道:“弟子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大仇未得报,如何考虑儿女情长?”
“但是诚如孟建所言,当今天下能够与魔教抗衡的门派,除了昆仑之外再无其他,你若真的做了孟建的女婿,到时候他传你昆仑道法,又有玉虚宫撑腰,大仇还怕不得报吗?”
林凡之正色道:“弟子既然已经拜入焚炎谷,如何能够再修他人道法?”
听他这么说,莫启尧却呵呵一笑,问道:“仅仅是因为师门的缘由吗?”
林凡之一怔,脑海中浮现出那少女的模样,其一颦一笑,在当时或许不觉得,但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足够让人魂牵梦绕的了。饶是林凡之的心志,此时也嘴角也不禁露出笑意,直到许久后才想起自己正在回师父的话,因此才收起笑容,低头不语。
莫启尧见他如此,也不强迫他,便起身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明天就随我回焚炎谷吧。”
“多谢师父!”林凡之大喜。
第二日清晨,莫启尧师徒拜别了孟建夫妇,他们夫妇二人便要送林凡之与莫启尧出谷,林凡之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一个柳辉站在一边,便问道:“怎么不见孟姑娘?”
柳钰笑道:“灵儿昨天闹别扭,到今天还没消气呢。”
林凡之也笑了,说道:“原本还打算离开之前再见她一面的,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做罢了,希望以后有缘还能相遇。”
孟建笑道:“那丫头,鬼灵精怪的,也许此时正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看着我们呢。好了,我送两位出谷吧,如今一别,以后也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于是,夫妇二人并柳辉将莫启尧师徒送至谷口,那莫启尧与孟建道完别,又放出飞天坐骑,就要和林凡之坐上去,但却听不远处有人叫唤,原是孟诗灵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林凡之回头看着她,问道:“孟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孟诗灵笑盈盈的走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一个寸径大小的明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她看着林凡之娇笑道:“这是我最爱的夜明珠,现在送给你,以后你记得带在身上,晚上就不用怕黑了。”
林凡之也未做多想,只道是孟诗灵送给自己的纪念,淡淡一笑,道:“多谢孟姑娘了,只是这东西既是记最珍爱之物,我如何能要?孟姑娘还是收起来吧。”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嘛!”孟诗灵不满地哼道,将夜明珠塞到林凡之的手中,然后又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孟姑娘’了,叫我‘灵儿’就可以了,‘孟姑娘’这三个字听着好像我们不是很熟一样。”
林凡之尴尬一笑,道:“好吧,只是这夜明珠,孟……额……灵儿,这个我却是不能收的。”
此时,一旁的柳钰笑道:“林小友,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灵儿的一片心意啊。”
听柳钰这么说了,林凡之也不敢再拒绝,当下收起夜明珠,道:“多谢灵儿妹妹了。”说完纵身一跃,跳至灵禽背上。
师徒俩人便在一声鸟鸣中,驾着几道清风飞上了天空,地上,孟诗灵愣愣地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钰此时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道:“以后还会再相见的。”
孟诗灵回头看着柳钰,轻轻一笑,随后又看向天空,直到林凡之他们的身影在云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