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头顶上被泼了一桶冷水。
她低头看向怀中,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
先前还似在昏迷之际的罗子卓睁开了双眼,眼睛格外澄亮。脸色还苍白的她从她怀里直起了身,微微动了动脖颈,骨节碰撞声格外清脆。
“你……”她嗫嚅着嘴,袖间的手不断握紧。看着眼前如同从没认识过的人,什么不明白?
垂眼轻嗤,“原来都是假象。”
罗子卓伸手捂住受伤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斜斜的弧度,黑沉的眼睛微冷。脸上哪还有先前半分热忱,全是冷酷。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人。
苏轻羽抿了抿唇,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清冷:“所以从一开始的见面,便是设计好的。先前上小舟时,你看似为我出头,却让我不得不选择那有问题的舟;当时进门推我的人,也是你吧;还有后来,你也是故意支开我身边侍女的,对吗?”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她没有否认,嘴角一钩,含着几分邪气,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别妄想转移话题拖延时间了,你的侍女一时可赶不来救你。”
苏轻羽眼底微闪,心里暗叫不好。扫了眼周围后,快速转身向过来时的路跑去。
罗子卓见此,眼中划过一抹狠色,上前一个手刀劈在她脖颈,干净利落,原本准备逃走的人向地上软软扑去,倒地时微微带起了些许灰尘。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她眼中一片冰冷,挑眉看着站在一边的宫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拖到她该去的地方,皇后娘娘还等着消息呢。”
“我知道让你一个人把她搬走有些吃力,但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也只能出此下策。你放心,你这次若是做的好,自然会得娘娘的器重和赏赐的。”她微微垂眼,瞥了眼地上竹青色的人补充道。
那宫女连忙上前,如同才回过神一样。蹲下一手拉起苏轻羽的手臂,一手扶住她的腰,猛地将地上昏迷的人搬到自己肩上,起身太快晃了晃,稳住脚步后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后,她到一片种满槐花树的庭院前停了停。
低头皱眉,眼里带着几分思索。片刻抬头,看着那片槐花树有些迟疑。咬了咬唇,她迈出了脚下的步子。片刻间,两人便没了影子。
看着背影渐远的人,罗子卓微微垂眸,伸手抚上了自己受伤的肩膀,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抿了抿唇,她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后,原本如同死鱼一样挂在那宫女肩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气喘吁吁的宫女在穿过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后,停住了脚步如释负重道:“终于到了,现在就等着接应的人过来了。”
看着眼前地处清幽的宫殿,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吱嘎推开门,虽然宫殿十分清冷没有丝毫人气,但桌椅窗棂没有一丝灰尘,看似时常有人打扫。
将扛在身上的人丢到地上后,累出一身汗的她堪堪扶住梨花木的八角桌,腿一软,坐在了椭圆木板凳上。
额头的汗划过脖颈流入衣襟内,太阳穴青筋暴起,一突一突地跳。窗外清风微拂,让她紧绷地神经微微放松,看着窗外绿植有些晃神。
“外面的景色好看吗?”耳边轻柔的声音如清风。
她轻轻点了点头,点到一半时,动作一顿,似突然僵直的木偶。
一回头,只见一个板凳狠狠朝她面门袭来。
她下意识一躲,坚硬的板凳拍在桌上,看着坚硬的梨花木桌砸出了一个小坑,瞳孔一缩。这若是砸到了她的头,后果不看设想。
苏轻羽手臂被震得微麻,看着一击失败也不气馁,继续举起手上的木凳向坐着的人砸去。
那宫女微微起身,伸手准备握住她的手,但脚下被板凳卡住,一时没起来。因为先前扛了一路的人,浑身疲软,竟然在混乱间跌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时她狠狠扑向她腰间,手上失了准头只抓住她的裙摆。
布帛撕裂声传入耳中,失去支撑力的她直直坠落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一片空白。
看着地上蜷缩着的人,她眼里划过一抹厉光,毫不手软的将手上板凳狠狠砸向她脑袋。
这次砸中了。
见地上的人还在动,她咬牙又狠狠砸了几下,逐渐有血腥味传入鼻尖。
直到地上的人毫无声响后,她才停止了机械的动作,缓缓直起身。
被溅上一滴血的手一松,沉重的板凳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手指微凉的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破碎的衣裙,眉头微皱。
此地不宜久留,她低头看着衣裙被撕开的裂口边缘,眉头紧皱,些许直直戳了出来的线头微微飘动。
她若是就这样出去,又给了皇后大不敬的借口。余光瞥见一旁的衣柜后,抿了抿唇,抬脚走了过去。
伸出如玉的皓腕,她不抱希望的打开衣柜后,眼中微闪。在简陋单一的衣柜里,是清一色做工精细的衣裙,塞满了整个柜子。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简陋却一尘不染的房间,脑中带着几分思索,心里好奇这房间的主人。
看到地上躺着不动的人后,睫毛微颤,眼中颜色微沉,顿时想到她先前说的接应的人。
心里没再犹豫,伸手拿了件看着最普通的秋香色襦裙。
快速换好衣服,她将腰间的玉佩系好。看着地上被换下的竹青檀色衣裙,目光微凝。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宫女后,她走过去将衣衫捡起,抱着走到那个宫女身边。
手臂有些吃力地把宫女扶起,她三两下解开她身上的宫女装,顺手将抱着的衣服一层层裹在了她身上。
她起身看着地上躺着的竹青色身影,皱了皱眉,随后又蹲下了身,拆了她宫女通用的发簪,将她黑色的头发打散。
见没有什么问题后,她将椅子摆回了原位,转身出了门,准备按照记忆中的路回返。
她低头还没走几步,前方突然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顿了顿,看着不远处高低起伏的假山,轻步走了过去。
刚藏好,便隐约看见树木间出现了两道人影。
“你小心提着别洒了,前面就到了。”一道细细的声音低低道。
“我知道了,少在哪里大惊小怪。”另一个人含着几分不耐,顿了顿后,疑惑道,“哎,你说我们这次是要处理哪个人来着?”
细细的声音传来:“公公没告诉我,只知道她穿着竹青色衣服。”
“我先前来时看见路上巡察的人多了许多,你说不会是上面的人怕她跑了,所以特意派的人吧。”他打量着周围,低声猜测道。
另一个人脚步一顿,偏头看着他谨慎道:“闭嘴吧,不要命了?”
“我这不是看只有我们两人嘛,”那人尬笑了两声,用肩膀撞了撞他,挤眉弄眼道,“不过,一会儿我们可以从假山的小路走,那边也可以走出去,免得到时候被人误杀了。毕竟我们太监啊,命不值钱……”叹息了一声,有着莫名惆怅。
渐渐的,两个提着一大桶东西的人渐行渐远。苏轻羽凝神看着他们的背影,黑沉的眼中带着思索。视线投向他们过来时的路,神色莫测。
虽然那两个太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但她却不敢冒这个险。
偏头看了眼曲折蜿蜒的假山小径,她抬脚向深处走去。
因为这边比较荒僻,人烟稀少,所以这假山建得格外高,蜿蜒起伏。她垫脚抬起头,即使是在假山最矮的凹槽前,也如同巨人与矮子的差距。
环顾四周嶙峋的怪石,形态各异,在不同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景色。假山旁道路曲折,带着几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感觉,人若不走到前面的拐角处,根本不知道还有路。即使有路,却又有几个分叉口,连着一样或者不一样的道路,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不知在里面转了多久的苏轻羽,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假山眉头紧皱,停下了有些酸胀的脚。
这个地方她来过。环视周围,她眼中带着笃定。心里升起了几分焦躁,她紧紧攥着衣裙,稍稍松手,刚松又紧,原本平滑的布料微皱。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她得尽快找到离落!抬头看向高高的假山,她咬了咬唇,手上将衣袖卷了起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后,她抬脚攀附在上面。
刚爬一点距离,耳边隐约传来珠环玉佩轻轻相撞的声音,淡淡的香味带着几分馥郁,似有若无的飘荡在空中,她闻着,带着几分熟悉。
“说吧,你传消息让本宫过来做什么?”一声娇软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能让人骨头酥掉。
是那个贵妃!想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她心里一紧,连忙轻手轻脚的地下到地上。
轻软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慌忙扫了眼周围,看到一个有些昏暗的角落后,连忙蹲身藏了过去。
刚将裙摆收好,一道紫色的裙摆出现在假山的拐角处。
“贵妃娘娘此话严重了,是我家主子让在下问问,您今日直接在宴会上威胁皇后是否有些不妥当。”一道不卑不亢的男性声音传来,带着太监没有的磁性和气概。
藏在暗处的她手中一紧,心里暗叫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