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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让个情字儿输得精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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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鸿调蜀江六中任教,临行时悄悄背起行囊,沿着石佛溪旁的土石马路默默离开,身边潺潺流水不断掀动着脑海:“这里教书的时间不长,融进记忆的东西可不少。陈校长的器重,曹恩贵的友情,学生们的爱戴,一屋情思一屋春的兴奋幸福;还有凡胎肉体经受的磨砺,以及朱晓雯憧憬而来失望而去,华梅妈无可奈何,生离死别……”

大鸿走出山谷,驻足回望,仿佛看见郁郁葱葱掩蔽的四合院,含苞欲放的秋菊桂子……转过头来,石佛镇历历在目,一列火车从面前呼啸而去,石佛溪毅然穿过铁路涵洞,一头扎入滚滚蜀江,追波逐浪。

大鸿到新学校蜀江六中上班,隔家七八里路,却舍不得掏两角钱坐公交车,更不敢奢望买辆自行车,每天靠两条腿来回跑。放学,成群结队的师生骑车掠过,自尊虚荣之心让他无地自容,宁愿绕道多走几里路回家。可最让他揪心的是华梅已到临产期,花费仍没着落。

一天放学后,他边走边心里说:“对,决定星期天去码头做临时搬运工。”

回到家里正吃晚饭,赵卉卉来串门儿玩笑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大鸿说:“卉卉,就算你的心赏脸,可你的嘴不答应啦?”“哈哈哈,一股吝啬劲儿。”华梅说:“他一天来回走一二十几里路,有情绪呗。”“什么?大鸿哥,你想学《水浒》里的神行太保?”“兜儿里羞涩,无奈何也。”华梅递上茶玩笑说:“卉卉,喝茶吧。他现在没有说‘君子固穷’就已经是不小长进了。”“哈哈哈,大鸿哥,你真有这么酸吗?”

笑罢,赵卉卉说:“大鸿哥、华梅姐,言归正传吧。听张平说大鸿哥在部队也没停过自学英语,再加上师院深造,现在做个业余的家庭英语教师,应该说绰绰有余吧。”

华梅看着大鸿,大鸿想想说:“谁家孩子?”“朋友家的姑娘,上高二,就是英语差点。母亲干个体,父亲是南郊信用社的大主任。如果你愿意星期天给补补,每月二拾块大洋。”大鸿说:“行。”华梅担心说:“大鸿,你的身体吃得消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卉卉笑道:“哈哈哈,大鸿哥,从你口里说出这话,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雕塑人啊!”“沾沾铜臭味儿也好,不然,仅剩的一点书生味儿也留不住了。”

晚上,大鸿同华梅商量说:“眼看孩子就出生了,这笔花销还没凑够,要不再去找江丽莲借点。”“旧账新帐挪过多少次了,我没脸开口。”“呃,李薇薇不是下海发了吗,要不向她借一点。”“唉,我们另想办法吧。她让个情字儿逼得下海发大,也让个情字儿输得精光。”

当初,李薇薇高中还未毕业,因她父亲的原因,区委便特殊照顾参加工作,做九龙区团委干事。她年轻漂亮,情窦初开,不料成为重江组织部一个老猎手的猎物,竟然终身相许。后来得知他在农村早有妻小,痴情的李薇薇为保全他升迁,求华梅陪同去资阳打胎,差点儿丢掉性命。后来,他官运亨通,不断新欢替旧情,李薇薇一咬牙,决心下海去了深圳。生意往来中,一个男人又撞进她的生活,让她冰冷的心刚刚回暖,不料那个男人更狠,一夜间卷走她的所有积蓄,逃之夭夭。

她万念俱灰,无奈回到蜀江。

大鸿听华梅说完实情,叹道:“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干嘛要帮恶人呢?”“唉,不敬人间烟火,哪来老天爷发善心?只叹昔日同学们眼里的千金,而今却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呀。”

李薇薇睡住在出租里,梦里大哭大叫出声:“别碰我这根木头,杀绝你们这些狗男人!”她醒来抹抹满面泪水,睁开眼睛望着黑洞洞的屋子想:“当老天做成两个泥人,放生开启鸿蒙后,看似平常的天地间,就充满着扑朔迷离的滚滚红尘。人之初,性本善的秉性,能够在其中保持多久呢?什么儿女情长,生死相依,全是一张纸儿蒙着的游戏。现在才真真切切理解了那些和尚尼姑为什么要出家。最遗憾的是自己捅破这张纸太晚了。今天不能由着我去做尼姑,而我也不会去做这种懦弱自弃之辈。可眼下已经让个情字儿输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让个情字儿,一次再次出卖我,难道我就不能出卖‘她’一次?”

李薇薇主意拿定,翻身起床拉亮灯,扑在桌子上写征婚启事:

蜀江岸边采薇女,下海弄潮也轻盈。风雅犹在难入俗,金屋玉人觅知音。年岁显卑全不问,心弦共振便同行。

函寄:蜀江市复兴大街208信箱李薇薇女士收转(本人)特别声明:拒访,所有来函均属收信者私物。

李薇薇写好,望着这则征婚启事凄楚的摇摇头,拉灭灯扑在桌上抽泣。

蜀江《春耕》杂志“鹊桥”栏目登出她的这则征婚启事后,一封封的来书象漫天雪花,苦得邮递员几乎天天用自行车托来一大捆。几月后,李薇薇收到国内外数万封信函,其中不乏绝好的情书情诗。

她喜出望外,雇十几个清闲的文化人,整理优选出最好的四百多篇首情书情诗,编辑成一本五百多页的《鹊桥传书》返回深圳,利用老关系在香港出版发行,恰恰赶上时潮,不料一夜间成为热销书。

李薇薇获到不薄的回报,她返回蜀江,重打锣鼓另开张,做起服装生意,而且越做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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