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况且况且的声音走走停停,小房间内的人少了几个,沈铁军也没指望着能碰上同行的,夜里11点列车到达热城站,看着跟随车厢飞奔的乘客,有从窗户上扔出的包,也有从窗户上爬进去的。
由于买的晚了点,沈铁军的卧床是在下铺,算上他四个老爷们,不知是谁的臭脚丫子堪比烤过的榴莲,打开的窗户趁着风扇,也没降低这股刺鼻的异味。
沈铁军没买硬座,也是不想像那些从窗户上下车的人辛苦,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躺在床上没多大会,这股臭味便淡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从热城到羊城,中间十几个大站几十个小站,直到进了羊省才有人下车,第二天凌晨四点五十分时,晚了六个小时的列车,开进了羊城火车站。
出站口斑驳的柱子上,破烂的条幅随风摇摆:“热烈庆祝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实施!”
条幅在风中摇摆,沈铁军倒是没意外,早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同时引起他注意的,还有萨达姆老兄成了伊拉克的总统,在世界舞台上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显然早前的羊城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指示用的箭头也打湿了,找到接站台的时候,一个男的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只看样子倒是没认出来,瞅着旁边暨南大学接站的忙活样子,探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同学,这里是羊外的接站处吗?”
男子揉了揉眼,抱着胳膊嘶嘶的吸起凉气:“嘶,是,是羊外的接站处,同学你叫什么?”
沈铁军掏出了学生证,满脸狐疑:“你是羊外的学生吗?”
男子下意识的看向了证件,忍着酸麻拿过来一看,连忙站了起来:“啊?不,不是,我是暨大的,你,你就是那个小研究生?樊琳她们去那边了,我就帮她们看下摊子。”
“好吧,那没事儿了,我就是好奇,羊外怎么还有我不认识的男生。”
沈铁军收回了学生证,和其他的文科大学一样,羊外的小班里面,男女的比例高达1:10+,也就是说一个班里也就两三个男的,看看他的宿舍就能知道,一二三四层全部都是女生宿舍,五层则是各个年级的稀有动物爷们。
一年多的时间胡混下来,也把那些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听到是樊琳她们值班,沈铁军乐了:“你小子,还怪会怜香惜玉的。”
“没有没有,我只是帮她们看看,看看。”
男子摸着后脑勺说了,沈铁军笑着向远处的停车处走去,经历了去年和前年的人仰马翻,今年的录取通知书上,写明了报道和接站的时间。
只不过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学校还是在火车站设置了接站处,并安排好人员值班,以避免有赶车的学生来早或者来晚,出现麻烦。
依旧是借用的公交车,沈铁军从车后放置的牌子上找出羊外的,到了紧闭的车门前敲开,樊琳正抱着杯子在喝水,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小师兄。”
“樊琳,怎么安排你们值班?”
沈铁军有点诧异,这樊琳的反应有些激烈了,上了车看看司机师傅,点了点头往后面走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周志超孟庆来他们呢?”
“这几天气温变化无常,他们都病倒了,说是什么流行性感冒,这不就安排我们过来了。”
樊琳看他往后走,感觉这人又有了些变化,捂紧了身上的褂子,满脸好奇:“我听孟庆来说,你不是十月份才开学?这么早就来了?”
“在家闲着也没事儿,你怎么也没回家?”
人家有聊天的欲望,沈铁军坐下也只能应付,说了两句看到樊琳坐在前面,精致的凤眼眨啊眨的,心知她这是有事儿了:“有事儿?”
樊琳的脸上看不出变化,开口道:“姜华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个王昌奇,小饭店换了个老板,现在重新开张了。”
姜华是真走了?
沈铁军略微失神,现在出去的手段不多,只是国外的月亮,真的比国内的圆吗?
“你是知道姜华去哪里的,对不对?”
樊琳努力的想在沈铁军脸上看出端倪,只是看到的却是双冷清的眸子,连忙开口道:“陈志标回来了,他从战场上回来,可是媳妇却跟人家跑了。”
樊琳说完,起身到了前排,沈铁军看她的反应,开口道:“陈志标负伤了?”
“没有,他是被人换回来的。”
面色微变,沈铁军紧紧皱起了眉,这时车门被人敲开,挤上来两个女孩:“这是羊外的车吗?”
樊琳拿起花名册,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你们俩叫什么?”
瓜子脸的女孩一口川味,打量着车里的诸人,隐含高傲:“我叫童敏,79级英语文学研究生。”
紧随她身后的女孩留着短发,面色黢黑声音有些尖:“俺是杜鹃,79法语文学的。”
“那念办法的法,二声,不是四声头发的发!”
回头看了眼沈铁军,樊琳在花名册上勾了,看向了后面:“小师兄,童敏就麻烦你了?”
“别,还是你带着他们办手续吧,我打算睡个懒觉再去见兰教授。”
沈铁军说话的时候,童敏也看向了他,小巧的瓜子脸上,眼睛倒是不小,坐到位置上后,满脸好奇,一口流利的英语:“你就是学长沈铁军吗?”
翻了个白眼,樊琳闷声同样用英语道:“对,他就是你的学长沈铁军,羊外绰号小师兄——”
“你口语中的乡音太重,普通话都没说好,汉语拼音会拼吧?”
沈铁军心情不好,陈志标那家伙是被换来的,这里面的意思有些渗人,现在姜华也跑了,对于这个充满斗志的“后辈”,也就没留面子:“正好我这学期的论文,准备开个中国式英语的课题,你家里是川城的还是重城的?”
童敏的瓜子脸有些黑,光滑的额头拧出个川字,老老实实的用普通话道:“川城的。”
“没事,你也不要气馁,我说的问题,咱们这些人身上都有,老师们也是,或多或少。”
沈铁军怕打击她的信心,改口说完横躺在了最后一排,闭上了眼睛:“不坐满别喊我,下车的时候再喊,我得睡会。”
童敏看了眼点名的学姐,发现她连声都没吭,心中的傲气有所收敛,前段时间来复试,便听兰教授说了这个比自己小4岁的学长,还以为是弟弟那样的模样,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像是个研究生。
心中有所不服的冒了下头,便被人家点醒了从未想到过的问题,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老师们身上也有,童敏当即收了争强好胜的心态,老老实实的打量着前面的学姐:“学姐,您是英文专业的吗?”
樊琳瞥了眼这个看上去很小,实际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谁能想到大家都是20岁,人家都是研究生了呢?
可想起后面还有个更小的,樊琳便感觉不能比,再比就要扔了,开口道:“童敏,我是78级英文文学的樊琳,这位是77法文文学的宣雯。”
三个女人一台戏,公交车里除了司机和沈铁军,就是七八个女孩,接站的是不能睡,新来的是兴奋不已,瞌睡的很也不想睡,围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很快车子动了起来。
四点多快五点的时候,车子开进了羊外里面,沈铁军下了车拎着包,熟门熟路的摸回了宿舍,敲开后看着满脸惺忪的孟庆来,想起这货现在是个病号,后退两步从包里摸出了块表:“手表,四十块卖给你,支持分期,一个月三块钱——”
孟庆来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接过了表,翻来覆去的看了,惊讶道:“真的?”
“一年内付清,最后一个月给7块钱。”
沈铁军的包里还有十来块,这是沈大亮那货从二道贩子那收来的,后来碍于天H县的红袖章战斗力太强,一直砸在手里没卖出去,他走的时候才拎了过来,约定不会赔本处理后,再把钱寄回去。
羊城本地的表已经跌破四十。
可重要的是能分期,对于孟庆来这样的学生来说,每个月的钱都是要寄回家的,自己留点也不会留多,一次性拿出来40块是不可能,可每个月3块钱还是能省出来,每天一毛钱而以,就是分期这个说法头次听到,追着沈铁军问了问,茅塞顿开。
“行了,离我远点,你们怎么把自己整感冒了?”
沈铁军嫌弃的看了眼他,进屋后发现刘柱子还没回来,开口道:“刘柱子还没来?”
躺在床上看着精致的手表,孟庆来戴在手上兴奋不已:“感冒不能做事,在隔壁打牌呢,对了,我听他们说你们研究生有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