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鹰居高临下,朝天烬冷笑,“十几年了,没想到你的武功一直停滞不前,当年的西浮城主,也不过如此。”
说完他看向天铭,赞扬道:“铭儿,做的不错!快杀了她!”
“你要恩将仇报吗?”楚云绾抿紧唇。
“西浮之地没有恩,只有仇,你将我重伤,又帮我治伤,本就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相互抵消,我们两不相欠,现在我只是在执行我师父的命令。”天铭面容冷冽。
“好啊,那你杀啊。”楚云绾冷笑。
天铭握着剑的手有些抖,那一剑迟迟没有划下去。
“我不管西浮之地有什么规矩,我只管我自己心里痛不痛快,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如果你认为现在你做的问心无愧,那你完全可以一剑把我杀了,我只当自己救了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楚云绾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天铭眼中有纠结闪过。
“不是西浮之地没有恩,而是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从小在西浮之地长大的你被这里的思想所侵蚀,自然而然就认为没有。”
楚云绾肩上抵着锋利的剑刃慢慢回头,一道血痕出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天铭下意识将剑拿开了些,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楚云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出一掌打在他之前的伤口上。
天铭吃痛,后退数步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剑也咣当一声落地。
“废物!”天鹰狠狠啐一口。
他掌中凝聚内力,猛然朝天烬打去,天烬怪叫一声,就地一滚,那一掌落空打在地面上,地面顿时炸出了一个大坑,灰尘弥漫。
天鹰也不气馁,连续挥出几掌追着天烬轰。
楚云绾扭头一看,眉心一蹙,用脚尖勾起天铭落在地上的长剑反手握在掌心,向天鹰掠去。
天鹰正专心追着天烬打,天烬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乞丐装这次更是碎成一片片的,这边露出半截胳膊,那边露出半截小腿。
楚云绾提着剑对天鹰的头部上去就是一个横扫,天鹰一惊,险险避过,楚云绾就站在他对面三步远的地方,执剑而立,气势凛然。
天烬蹭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指着天鹰对楚云绾道:“乖徒儿,快快给为师把这个叛徒砍了!”
楚云绾面无表情,天鹰看着她临危不惧的气质倒是露出一丝赞赏。
“天烬是你的师父,连你师父都打不过我,你竟还想与我斗,着实勇气可嘉。”
“过奖。”楚云绾吐出两个字。
“你不懂西浮之地的规矩,我不怪你,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做的是错的。”他对楚云绾保持了十足的耐心。
楚云绾眉毛一挑,“哦?那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做?”
天鹰露出一丝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你应该选择追随强者,而不是跟着天烬浪费时间,他已经败了,逃不过一个死字,你年纪尚轻,好好磨练会成大器的。”
天烬罕见的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胸口看楚云绾,因为他也是认同这句话的,在他的骨子里,依旧坚信强者为尊的思想,他十几年前败了一次,现在又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输了就是输了。
“是吗,不好意思,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规矩,最喜欢的就是打破规矩,我受够了被规矩束缚的日子,据我所知,西浮之地的规矩不过几个字,强者为尊,弱者淘汰,但是,不战而逃的,不是弱者,那是孬种!”
楚云绾凤眸坚定,“我不会因为活着而摒弃自尊,也不会因为活着而放弃我想守护的人。”
天鹰神色惊异,他看向天烬,“哈哈,老城主可是收了一位忠心的好徒弟。”
天烬也有些动容。
“真是可惜啊。”天鹰摇着头,“你的思想在西浮之地是最要不得的,这里不缺忠肝义胆的人,但是这一类人,往往是死的最惨的一类,因为他们有弱点。”
楚云绾把剑往身前一指,“你既然这么想,那就是吧。”
天鹰看着剑尖,眯了眯眼睛,身上忽然爆发出一圈无形的劲气,楚云绾立马竖起剑运气挡住,下一刻,天鹰右手呈爪状狠狠向她抓来。
楚云绾盯着那只手,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的非常缓慢,提剑的那一刻,景象突变,平地升起万里星空,浩瀚神秘,云层翻滚间,数万颗星子陡然降落,随着手中的剑直指天鹰。
天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似乎生了幻象,整个人如坠星幕,然后就是星子化作剑刃向他刺来,他大惊,手中将身上所能用的内力全部调动起来,护在自己周身与剑刃对抗。
霎时爆破,真气四散,夜幕突然消失,四周景象重新回到现实。
楚云绾被劲气冲出两米,强压着喉咙口的血腥味,盯着他极为震惊的神色。
“你这是什么剑法?”天鹰眼中流露出一丝贪婪,可以在施展过程中造下幻象的剑法,闻所未闻,若是落入自己手中,岂不是将无人再能与他为敌。
“想知道吗?”楚云绾冷冷一笑,“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她说完立刻又抬起手,迅速而凌厉地施展出落辰第四剑,星火燎原。
这次所展现的完全是不同的景象,一点星子落下,轰然燃起燎原大火,仿佛真的有灼热的温度从脚下传来一样。
楚云绾第四剑本就练得不熟练,经过某个连接招式的地方突然卡了一下,刚成型的景象差点溃散,后半部分像是遇见了什么阻碍,再也施展不下去了。
她咬牙继续完成后面的几个动作,最先坚持不住的竟然是手中的长剑,只见从剑从剑尖开始,一点一点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慢慢变成粉尘,飘落在空中。
星象骤然溃散,天鹰惊异之际,表情猛然定格在脸上,他缓缓转身,嘴角流下一缕浓稠的血液,瞪大眼睛看着后面还保持着一掌碎心动作的天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天烬看着怔愣的楚云绾,嘿嘿笑着收回自己的手。
“丫头,干得不错,干得不错。”他夸赞道。
楚云绾就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然后把手里仅剩的剑柄扔下,一边运转医神诀调理内伤,一边转身离开。
天烬也受了伤,胸口一呼吸都跟针扎似的,他跟在楚云绾后面,经过天铭时顿住,抬脚戳了戳半死不活的人,“丫头,这个人怎么办?要不扔出去吧,死在这儿怪碍眼的。”
楚云绾盘膝坐在草棚子下面,合上眼睛调息,看也不看就回道:“先放着,死不了。”
她在心里暗道,不错,现在看见人不只知道吃肉了,比刚开始见他时要好的多了,有进步。
下一秒,就听天烬语气嫌弃道:“你留着他做什么,一看这肉就知道不好吃,过两天说不定就臭了。”
楚云绾,“……”
算了,不和老人一般计较,要尊老爱幼。
天鹰死了,天铭陷入深度昏迷,天烬受的内伤算是比较重的,楚云绾还好,于是照顾两个病人的担子就全部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她每天好好调息内力,然后帮天烬和天铭修复伤势。
天烬瞅着自己被抓着的手腕,“喂,丫头,你和谢沣寻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楚云绾一顿,她怎么和谢沣寻扯上关系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忽悠你师父,那谢老头出自覆云之海医神宗,修炼的是济世救人的医神诀,你这心法,治疗方式都和他一模一样的。”天烬明显不信。
谢沣寻是出自医神宗的事楚云绾还真是不知道,微微意外了下,难怪他从来不和人动手。
“我修炼的的确是医神诀,不过和他没有关系,是偶然得到,自学出来的。”楚云绾解释道。
“这种内功心法你都能偶然得到,那运气也真是逆天了,多少人求不来的。”天烬眉头一挑,“还有你那剑法,我到现在还没看出来是什么路数,你和那个臭小子水平不相上下,可是他愣是没在你手底下坚持几招,令为师我大感惊讶。”
楚云绾略一沉吟,“那个也是我偶然得到的。”
天烬笑了笑,仿佛大发慈悲似的一挥手,“行了吧你,丫头,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这里的,现在我受了伤,如果你用上你那什么剑法,说不定能一举将我宰了,然后你就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不要试试?”
“其实。”楚云绾抽出匕首,在他心口比划着,“我挺想试试的。”
她拿着匕首恐吓完,就转身去给天铭换药了。
天烬刚开始见她凶神恶煞的样子,以为她要动真格的,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丫头,我好歹是你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吓唬我呢,如果你真想走,那你就走吧,看在我今天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心情却比较好的份上。”他睨着她嘴里说着玩笑话。
楚云绾动作一顿,“你说真的?”
天烬琢磨着她到底敢不敢,要是她不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要是她敢,自己就扑过去,一掌劈下去咔嚓了。
可是都快一年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丫头他早就当成孙女了,恩,她对自己肯定也有感情了,舍不得走的,一定舍不得。
“真的,我今天心情不错,那高台就在那里,你想去,就去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楚云绾突然从天铭身边站起身,转身就出了草棚子,直直朝高台走去。
天烬一愣,不是吧,还真走?
他默默数着楚云绾与高台之间的距离,如果她在距离五十米的地方再不扭头,他就冲上去把她揪回来。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正当天烬想冲上去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因为楚云绾率先运起了轻功,直冲高台,她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最下面的木门里。
天烬身上有伤,就算再快也拦不住她,不由心生悔意,悔的肠子都青了。
都怪自己,闲的没事干了故意试探她,这下好了,人真跑了,以后谁来给你做烤肉,谁来陪你说话聊天?
另一边楚云绾冲进高台,顺着楼梯直冲最顶层。
这高台远处看就很高,甚至高出山崖一大截,真的走进来就更高了,楚云绾在里面爬了两个时辰都没到顶,渐渐速度就不由自主的慢下来。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爬长明灯塔的时候用的时间比这还多呢。
很快,她就发现这个高度,根本就不是长明灯塔能比的。
楚云绾一直爬,足足爬了四个时辰,才遇见了天烬所说的离开罪恶峡谷的出口,同样是一扇小门,像是被人硬砸开的,外面是悬空的木板桥,由两条铁链连接两岸,看新旧程度也是后来修建的。
也是,这么老旧的一座看起来快要塌了似的高台,怎么会有这么一条格格不入的桥呢。
楚云绾盯着这道门看了很久,才慢慢继续往上走。
明明已经到山崖之上了,楚云绾不知道这高台到底有多高,好像修到了天上似的。
又爬了两个时辰,她已经完全累瘫在楼梯上,原本高台中就阴暗的光线更暗了,楚云绾知道,这是天黑了,她安慰自己胜利就在眼前,爬起来准备继续往上,忽然感觉周围亮了不少。
抬头只见四周的墙壁上被人用荧光粉画了各种不同样式的星图,蓝盈盈的光亮很是漂亮,或大或小或暗或亮,或千奇百怪或奥妙无比。
她此刻就像站在另一个神秘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漫天星子为伴。
九重台。
楚云绾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猜测,那个被誉为西浮第一人的观星圣尊,费尽了无数心力物力修建而成的观星预测台。
她就这样看着各种星图不知不觉走到了最顶层。
正值黑夜,站在最顶层上似乎一下子离星空接近了不少,真实的远比那些星图更为震撼。
四面并没有设栏杆,脚下铺的也是星图,勾勒出复杂奇妙的星阵,几个重要的阵点用夜明珠镶嵌。
星阵中央是一阶四方台阶,台阶上摆着一块方形的巨大石砖,石砖中间竖插着一把寒芒凛冽的剑,剑柄用星纹包裹着,剑刃根部隐隐可见两个繁体字,陨星。
楚云绾眸中满满的都是惊艳,不知为何,她一眼就看中这把剑了,好像这把剑天生和她合缘。
她走到台阶上伸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拔出来。
剑刃争鸣一声,从石砖中脱离而出,在柔和的月光下,泛着莹莹光辉。
这就是陨星剑。
——
天烬窝在草棚子里盯着九重台小门的方向已经一夜了,期待上天会带给他点奇迹。
然后,上天果然带给了他奇迹,只是这个奇迹与他所期望的完全相反。
天铭昏迷中一直在低语,天烬细细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他低吼道:“别叫了,你师父已经死了。”
天铭没听见他的低吼,依旧在嘀咕,天烬实在烦不胜烦,又转头对他说了句,“闭嘴!你再叫你师父也不可能复活!”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声音,“是吗?”
天烬身体顿时僵住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内伤,一蹦三尺远,面容惊悚地看着不远处的天鹰,“你,你不是死了吗?”
天鹰呵呵一笑,“没有你陪着,我怎么舍得先死呢,九转还魂丹知道么?”
“九转还魂丹?!”天烬先是一惊,随即满脸肉疼,“你竟然把九转还魂丹那种珍贵的东西给自己吃了,真真是暴殄天物!”
九转还魂丹啊,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的稀有宝贝,竟然被他浪费了。
天鹰阴沉着脸,他知道天烬身上有伤,也不着急,就好像闲庭漫步似的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朝他走。
“怎么没见你那个小徒儿,该不会是趁你重伤独自逃跑了吧。”
天烬感觉自己的伤口被狠狠戳了一下,疼得要命,不由沉脸呵斥,“闭嘴!”
“哟?”天鹰表情诧异,“还真是?”
他面露嘲讽之色,“表面上说的那么好,不为或者摒弃自尊,不为活着放弃想守护的人,结果呢,不还是就这么跑了,老城主,你现在有没有后悔收她,没把她一掌打死?”
天烬咬牙切齿,“我现在只后悔没在你死后再给你补一掌。”
“这件事你恐怕是没机会做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在你身上试一下。”天鹰语气不急不躁。
天烬直觉不好,转身就往高台处跑。
天鹰不屑冷笑,抬手一勾就把锁着他的铁链扯在手里,狠狠往后一拽。
天烬一只脚被拽住往后拖动,人也不受控制狠狠跌在地上,眼见被拽到天鹰跟前,他毫不犹豫用另一只脚踹向对方小腹。
天鹰侧身躲开,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化手成掌对着天鹰脖颈劈下去。
天鹰挡住他的一劈,对着他的下盘横扫,天烬身上本就带伤,没来得及躲开,重新摔到地上。
三番两次吃瘪,天烬怒了,蹭的一下跳起来,“天鹰!我跟你拼了!”
天鹰看着他叫嚣着蹦起来,明明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自己咬死的架势,却硬生生一个反转,扭头跑了。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天烬,你有本事就和我重新一战,生死不论!”
天烬憋着气,这不明摆着是坑他的吗,自己身上带伤,肯定打不过吃了九转还魂丹痊愈时期的天鹰啊。
一个不留神,脚上的铁链子又落进天鹰手里了,怪只怪链子太长了,他根本顾及不到。
天鹰铁链在手,折腾天烬就跟玩儿似的,一会儿扔这儿一会儿扔那儿,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覆过去,天烬连续吐了好几口血,身子骨也跟散架了一样。
在他以为自己今日可能逃不过了的时候,一道汹涌澎湃的剑气直直越过他划向天鹰,天鹰一惊,下意识拿手里的链子挡。
他知道这铁链是万年玄铁做的,刀剑不留痕,所以也很放心。
紧接着,令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剑气划在铁链上,铁链哗啦一声,碎成了两半。
不仅是天鹰傻眼了,天烬也怔住了,唯一不同的是,前者难以置信,后者狂喜。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率先看到的是三道剑气,刷刷刷从天而降,直接将绑着天烬脚腕的铁链断成好几截,最后一道刚好划在腕上的铁环上,铁环碎裂,皮肤丝毫未伤。
一道灰蓝的身影随即落下,手持不知名的绝世利剑,神态恣意,潇洒至极,青丝飘扬在她身后更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天鹰目光凝住了,眼睛定在楚云绾手里的剑上,他的眼光很毒,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寻常剑,不由开口问道:“你手里的剑是哪里来的?”
天烬捂着胸口慢慢站起身,一脸惊异,他以为楚云绾得了机会一定已经走了,没想到她不但没走,还取了剑回来救他。
“顶上拔出来的。”楚云绾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的九重台。
天鹰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上面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楚云绾疑惑,她下来时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么好的一把剑放在上面竟然没有人拿走,听天鹰这么说,难道其他人都看不见不成,可是这也太离谱了,什么情况下会看不见,这么多人都是睁眼瞎吗?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剑在你手里,我夺过来了就是我的了。”天鹰目光变得火热,仿佛陨星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可以来试试看能不能夺走,此剑名为陨星,可是观星圣尊生前的佩剑。”楚云绾十分善意地介绍。
“我当然知道它是陨星,不管它是谁的佩剑,终究人已经死了,如此一来,剑落到谁手里都是合理的,我劝你乖乖把剑交出来。”天鹰声音变得很危险。
“既然你说剑落到谁手里都是合理的,那为什么要交给你呢?”楚云绾心情不错,也有闲心和他绕圈子了。
“就是,这剑可是我徒儿先得到的,你算哪根葱!”天烬瞬间满血复活,帮着楚云绾一起怼天鹰。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陨星此剑,你只得了它是没有用的,没有观星圣尊的落辰七剑剑法,它就是稍微比普通的剑厉害一点儿而已。”
楚云绾眨眨眼,“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但是她有落辰七剑剑法啊。
天烬急了,“陨星可是绝世好剑,你别被他忽悠了。”
天鹰眼中闪过阴翳,趁两人不注意,冲上去就要夺剑,楚云绾反手一扫,一道剑气飘出去,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不甘心,浑身真气暴动。
楚云绾面色凝重下来,她将天烬推到一边去,自己拿着陨星重新施展落辰第四剑,星火燎原。
上一次施展到一半剑就断了,这次有陨星在手,她施展的很顺利,就连之前一直卡顿的地方也好像一下子融会贯通了,毫无压力。
一点星子落于地面,瞬间燃成燎原之火,天鹰惊疑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想到这些都是假的,便尝试闭上眼睛不看,岂料眼睛刚合上,一柄利剑就从他喉咙上划过,鲜血溅出,直接切断了喉管,再无生还可能。
他微张着嘴巴好像一条缺氧的鱼,楚云绾歪了歪头,纯真无害地用唇形向他说了几个字。
天鹰陡然瞪大眼,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他读懂了那几个字——落辰第四剑,星火燎原。
一年的时间,马上就要离开了,楚云绾心情十分激动,十分舒畅。
眼下楚云绾和天烬两人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某个被楚云绾拍了一掌后还在昏迷的人。
“他怎么办,要不扔在这儿得了。”天烬眼神嫌弃。
楚云绾蹙眉想了想,在天铭身前蹲下,为他号脉,废了些内力,总算将人弄醒了。
天铭醒来后开始有些茫然,后来眼神渐渐清明,他看着楚云绾沉默不语。
“你叫天铭是不是,我和师父要离开这里了,你也走吧,这里没有多少可以帮你疗伤的药,对你伤口恢复不利。”楚云绾淡淡道,人醒了,她已经仁至义尽,没有必要再管其他的。
天铭盯着她半晌,犹豫着慢慢点头。
楚云绾和天烬离开了,西浮之地不同于定国和北翎,这里的一切楚云绾都是陌生的,为了以防万一,她暂时没有和天烬分开。
天烬对她心里的小九九一概不知,靠着十几年前的记忆带着楚云绾到处胡蹿。
他不知道在哪里偷来一身衣裳,纯兽皮制作的,露着半边肩膀,这个季节穿在身上不冷也不热刚刚好。
楚云绾瞅瞅自己身上一身来来回回换洗穿了一年的衣裳,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把一身兽皮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到达西浮城,并期待那里的待遇好一些。
“为什么西浮之地的人都喜欢穿兽皮?”楚云绾感觉非常奇怪。
天烬干咳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外面那种繁复沉重一层一层的衣裳,感觉那样会影响他们的行动能力。”
其实是外面的东西太贵他们又不屑与一群弱者为伍,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不过他的回答也算是合理,楚云绾没有多加怀疑。
天烬从小就在这片土地成长,生活了六十年,楚云绾十分放心地把带路的活儿交给了他。
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西浮城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站在经过了无数次的交叉路口,楚云绾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出声。
天烬目光飘忽,“我明明,明明记得就是这个方向的,怎么会走错呢,要不我们再走一遍试试?”
楚云绾毫不掩饰自己怀疑的目光,看的天烬越发低垂下头。
最后她轻轻一叹,“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瞅准一个经过的女子,露出一抹微笑,上前询问:“你好,我迷路了,可以告诉我西浮城在什么位置吗?”
那女子奇怪地看她两眼,“西浮城可是主城,你竟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我和师父常年隐居,十几年没出来过了,很多地方都大变样,所以就迷失了方向。”楚云绾给自己的无知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女子灿然一笑,下巴微抬,“想知道简单,除非你能打的过我,我不会帮助一个比我弱的人。”
楚云绾,“……”
天烬在旁边呵呵笑,似乎很享受看楚云绾吃瘪的模样,一遍在旁边煽风点火,“丫头,拿出你的武功让她看看,别被人小瞧了!”
楚云绾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胡乱打架是不好的行为,哪怕是对方主动挑衅。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淡淡道。
然后转身就准备走,女子见她要走,不屑地哼了一声,“连打都不敢打,原来是个孬种。”
楚云绾脚步一顿,脑袋里绷紧的那根弦嘎巴断了。
什么打架不是好行为,统统见鬼去吧。
她连剑都没用上,直接贴身进攻一只手将人的手臂反扭在身后,脚踢了下对方腿弯,女子登时就跪下了。
令楚云绾意外的是她眼里没有屈辱,愤恨,不甘等反面情绪,只有尊敬与仰慕。
她始终记得楚云绾问她的话,在战败之后,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就是西浮城的方向。”
楚云绾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西方垂暮,云层凝固,金边耀眼,满天映成一片火红。
――
宗澜不相信楚云绾死了,他一年内从未间断过寻找,虽然一直都没有消息。
他曾派人深入过地缝,每次都是徒劳而返。
后来有人发现,那个地缝是由罪恶峡谷向外延伸出来的,可以下去峡谷的入口就在西浮之地。
他思索很久,正巧赶上西浮城一年一度的城主令争夺,换了便装准备亲自前往。
不管外人怎么说,他心底从来不曾放弃过希望。
宗澜站在宅子前的梨花树下静静远眺湖面。
浮影无声出现在他身后,“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出发?”
“出发吧。”宗澜淡淡道。
一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一身白衣,温润出尘。
只是眼睛恢复后气势变得更强了,越来越深不可测。
――
楚云绾和天烬用了十天的时间,从一个落后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到西浮城。
天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楚云绾身上只剩一根玉簪子一把用黑布包起的剑和一块花珀,恩,还有腰间挂着的红珊瑚吊坠。
殷玉华说的果真没错,这里杀人放血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一路走来,她不知见到了多少惨死的人,刚开始尚且心有不忍,时间一久,便麻木了,就算有人在她面前上演分解人体的戏码,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路过。
好在西浮城位居众城之首,生活条件要比外面好不少,最起码像一座正常的城池了,直接由城主府管辖。
楚云绾进了西浮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卖衣裳的地方买衣裳。
作为整个西浮城内最好最大的布庄,成衣自然是有的,但是那样式那质量就有点难以入目。
楚云绾看着那麻袋似的衣料,她一天穿下来,估计身上得退一层皮不可,衣服上连衣袖都没有,胳膊往哪里伸呢?
反观老板,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打量着她身上的衣裳,最后定格在她挽着头发的玉簪子上。
“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质量更好的衣裙?”楚云绾瞥了眼旁边穿着兽皮衣的天烬,又加了一句,“还有老人的衣袍。”
天烬正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弄一身呢,冷不丁听见楚云绾这么说,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了菊花。
“有,姑娘想要哪种质量的?”老板笑眯眯地问她,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
“最好的拿给我看看。”楚云绾道。
这里的布料劣质成这个样子,她祈祷最好的能赶得上自己身上这一身就好了。
老板翻腾了好久,翻出两身云锦料子的衣裙,一身浅蓝色一身大红色,装束偏利落样式,正合楚云绾的心意。
楚云绾正要点头的时候他又翻出两套雪纱裙,一套橙红一套淡紫,样式也不错。
她感觉差不多了,正想喊住老板不要继续找了,老板忽然大舒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他拿出两套老人的宽袍,一身天青色一身棕褐色。
这些衣裳质量最好,但是在西浮之地却很少有人能买得起,除了个别女子爱好妆容,其他的哪个不是整天在打打杀杀中渡过,这么好的衣裳,打一次就报废了,不值得。
楚云绾看的这几身都很满意,“这几身衣裳怎么卖的?”
老板眸光一亮,“姑娘是花钱买还是以物易物?”
楚云绾想了想,从头上拔下那根玉簪子,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这个可以吗?”
“可以可以。”老板眼睛都笑迷成了一条缝,接过簪子宝贝似的收起来。
楚云绾掏出一根发带将发丝系在身后,整个人仿佛立马变了一个气质,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美。
把买的衣裳整理在一个包袱里,楚云绾和天烬离开了布庄。
“师父,你在这里有没有住的地方?”楚云绾想着十几年前天烬好歹也是风头正盛的城主,肯定也有置办自己的财产吧。
“以前有啊。”天烬的目光又开始飘移。
楚云绾神情一顿,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什么叫以前有?”
现在呢?
“咳,以前西浮城除了城主府,最大的宅院也是我的,现在应该被别人占去了。”天烬讪讪然。
“什么叫被别人占去了?”楚云绾忍不住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啊,这里的宅院没有外面那一套什么官府文书之类的,谁抢到就是谁的,我被困十几年,那宅院应该落到天刹手里了吧。”天烬语气灰溜溜的。
楚云绾听他说过天刹,他的那个弟弟。
虽然已经慢慢适应西浮之地,可是依旧有很多事情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难道她如今,也要沦为强盗一伍了吗。
“城里有没有客栈?”楚云绾退而求其次,这么大一个城,客栈总有吧?
“有,客栈有好几家,但是每一家人都是满的。”
楚云绾奇怪,“你又没去怎么知道客栈人是满的?”
“因为从它从二十几年前开始就是满的。”天烬回答,“客栈和宅院一样,交了钱你能抢到就住,抢不到就露宿街头,一般从别处来西浮城的人都会在客栈一个一个碰运气。”
楚云绾听到这里已经面无表情了,抬脚就往前走。
“丫头,你去哪儿?”天烬一愣。
“还能去哪儿,去抢床位,你还想再露宿街头吗?”
一年多的野人生活啊,楚云绾想想就心酸,她多久没有沾过那柔软的枕头了,她想念香喷喷的大米饭,热腾腾的炒菜。
还想念……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温和的身影闪现在脑海里,楚云绾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