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林荫湖畔的林奇心神烦乱,此时的他已经从真理之塔走出。这次拜见诺兰导师的旅途虽然他没有学到任何一个新的法术。但是却是改变他人生的一次会面,让拥有真理之书后变得日益骄傲的他终于惊醒过来。
自己并非多么独特多么天才,自己能到今天的成就,有一半是站在真理之书搭建出来的舞台上的。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舞台的支架被虫蛀蚀了,甚至蛀蚀的地方就是最深处,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加固,可是这样,终究会越来越歪,直到倒塌。这让一直以来就是顺风顺水的林奇很迷茫。他抬头环顾四周,寻找那一丝的触动。
湖正对面是一对互相喂食的情侣,女的把一块糕点喂进去男的嘴里,而男的用力一咬,甚至还不舍得手指的离去。这一幕点醒了林奇,他觉得自己其实活得很累,不断奔波又是为了什么,自己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是不是迷失了自己。
他再低头望去,湖底养了很多观赏性的鱼,基本上都是非肉食性的魔斑鲤鱼。由于学员时常喂食,所以身材都长得肥大。但是它们的动作却极为敏捷,平时都是优哉游哉游着,一旦有食物掉下,就会瞬间进入狂暴状态,各种疾驰横掠。可以说,这是这种鲤鱼的人生态度。平时懒洋洋活着,到了要吃的时候狠狠咬一口,咬完再继续懒洋洋活着。
其实,谈谈恋爱,结伴出游不才是自己应该去做的么。现在担忧这么多干嘛呢,也无济于事。根据诺兰导师的叙述,可能千百年之后这个危机才会凸显出来,而且,这个学院的诸人会比自己先受到影响。
起码现在自己也靠上了大船,他可以说是最先知悉这个消息的一批人,剩余的恐怕就只有各位大法师以及各大顶尖法师家族的族长而已。这个消息估计百年内都是保密状态,事实上,他也是签署了保密契约,得到了法术的束缚,才能过出来在这里呼吸这片自由清新的空气。
身上淡淡的一层环是林奇对这个保密法术最大的感知。他能够清晰体会到这个法术所涉及的多重连锁构造,可以说,哪怕是他,面对这个为了帝国最高机密所打造出来的保密法术,也是极度棘手,他也许可以避免泄密带来的严重副作用,但是只要他泄密,就必然为人所知。
不过林奇也不打算这么无聊泄露这个机密引起帝国的巨大动荡。他知道了这件事,就是无上的优势。他知道他以后的重心要转入研究欧内斯特大帝的研究了
正是大帝最先发现世界对于魔法的动态影响。大帝绝对是在这方面的先行者。而那本解读版的笔记,可能就是历代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先贤所遗留下来。也就是这个研究可能持续很久了,只是从目前来看,林奇并未得知到底他们研究到什么地步了。
不过这一代的主要研究者就是诺兰导师,而自己也是她目前的衣钵继承者。这是自己进入真理塔的最主要的收获。
而次要的收获,就是自己得知了自己是那位预言之子。是拯救帝国的线索,毕竟当时诺兰导师问的是拯救帝国,而不是灭亡帝国。
而目前看来最次要的则是自己能够获得真理之塔的掌控权。
只是他一时也犹豫是否要收取这个掌控权。在进入诺兰导师的房间后,他能感受到自己失去了那种对于塔的联系,可见每个大法师,都能够完美掌控自己的房间。他掌控塔,可能会被大法师们发现,这样的话,意义就大打折扣。所以这个需要好好斟酌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不过想完这些林奇还是叹气一声。平静的日子,终究离自己一去不复返。
然后林奇直接站起转身离开,枝桠上的飞鸟展翅滑翔离开,惊奇树枝的几下摇晃,飘然落下几片新绿的叶子。
湿冷的空气再度迎面扑来,林奇身上的恒温法术刚好时间到了失效,一下子身体簌簌发抖。他马上再施展一个恒温法术,同时把法袍裹得紧紧的。只是原本就刚好合身单薄的法袍拉扯之下有点捉襟见肘,林奇也才发现自己的身材又高大了。
一片雪花,零落滴到林奇的鼻尖,旋即遇热融为液滴。
林奇抬头,满天的雪之舞蹈纷然而至,不断一层层铺开,整个舞蹈的规模逐渐加大。他就这么抬头望着苍白的天空,他撤去身上的恒温法术,任凭雪花铺到自己身上,形成另一件异样的服装。
林奇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讨厌雪天,因为他唯一的记忆,就是在那个很冷的夜晚,窗外不断轰袭风雪,一层层漫卷起来。而他在母亲的怀里,慢慢感受到母亲体温的消去。
那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不愿回忆的夜晚,只是每年的雪,都让他明白,时间又过了一年了。林奇抖了抖身上的雪,他径直往学院大门走去。
成为诺兰导师的弟子的第一个特权就是他能够随意进出学院。
当林奇走到墓碑前时,雪花已经把墓碑装饰为凛白的装扮,今年的初雪来的很大,连墓碑前的字都在这短短的时间给遮掩。
林奇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奉上自己种植的葬花,嘴中念念有词,诵上了一段安魂曲。这首曲没有任何招魂的作用,恰恰相反的是,他能够让沉眠地底的灵魂更加安逸。
然后他跪了下来,轻轻把墓碑上的雪拨开,冰冷的雪碰到食指的指尖,残留下一道道指痕。林奇并没有使用法术,他时间用自己的双手为墓碑清理雪迹。慢慢地,双指都变得通红,很是僵硬。
而做到这里,林奇也才终于停下来,对着墓碑说道:“母亲,我遇到了你生前念念不忘的薇薇安了。她也向你道歉了,你就瞑目吧。”
然后林奇双手合十,施展起【通幽术】,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与法力漫进去深埋的地底。他试图架起与死者沟通的桥梁,而这个仪式需要的他都有。
死者的墓碑。眼前。
死者的血脉。自己。
死者的心结。诺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