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俩个人傻傻的头撞在一起,李春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知道自己害得你伤心为难,但是这世上我就只有一个你,小枝你别恨我。”
这不伦不类的新婚情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柳枝当场“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本来眼泪就忍了很久了。盖着头巾哭得不痛快,新娘子索性自己揭了盖头继续大哭。
一群本来就不守规矩的人就围观着新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边搂紧新郎不肯放一边又逮着他肩膀手臂乱咬。
“我就是恨你,你干嘛让我这样喜欢啊呜呜,我要是可以不要你就好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你恨我你恨我,但是你要一直这样喜欢我。”
如果说此时还有什么是正常的,那无疑是端端正正盘坐在四角都缀着金铃铛的大红软垫上的白糖糕。只见它打了个哈欠,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放下来,似对这傻乎乎的一对有鄙夷之态。
白猫这几天已养得初见美貌,它尾巴盘在身前,爪子收得整整齐齐,真是气质高雅仪态万方。大家看看新娘子,又看看白糖糕,恍惚觉得张牙舞爪的新娘子一定是和这猫对调了才是。
**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俩个人却什么也没做。因为柳枝从拜堂一直哭到了洞房,从头到尾止不住的哭。没人说这时流泪不吉利,她就哭到直接在他怀里慢慢睡过去。
柳枝正常时辰醒的,深秋朝阳可贵,透过窗棂照在满屋红色上,更觉得喜气灿烂。“睡得很好的样子”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掌碰碰她的额头、落下时顺带轻轻捏了一把她柔嫩的面颊。
柳枝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要羞涩还是要大大方方的态度来进行新婚早上的第一次面对,这人长长叹口气:“那我就睡觉了。”语气里有放心下来的轻松和疲倦。
身边床铺一沉,柳枝愕然的坐起来,看见他果真已经酣然入睡。这人怎么回事!柳枝想起昨晚他一直哄着自己,拍着自己背直到睡着,难道这样一整夜?
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刚刚他会摸自己额头了,自己要是哭多了会发烧,从小就是这样。想来是怕自己生病所以看了自己一夜。她记起来昨晚自己几次还被抱起来迷迷糊糊的喂了水。
柳枝轻轻咬着嘴唇,伸手想捶他一下,落下又变成揉着他粗硬的短发,说一句:“那你好好睡,我中午烧肉、等你起来一起吃。”
“好啊”结果他竟然应了、并且张开眼睛,柳枝吓了一跳。
“小枝你真好。”他朝她笑一笑,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吻了一下,然后又闭目睡去。
柳枝一个人面红心跳了好一会,按捺住那颗小心脏离开床铺。他们俩人都没有长辈亲眷要拜见敬茶什么的,昨晚围观了一通大家就各自散去,只有舅舅歇在这里。柳枝从容的穿戴、洗漱,然后还不忘记拎着白糖糕一起去厨房。
昨天那一通好哭仿如道别旧日种种,有他看护着一夜睡得香甜又深沉,现在自然是神清气爽。灶上的婆子看见她进来也觉得眼睛花了一花,这小娘子之前都闷闷不乐,现在容光焕发,满面微笑,难怪成亲叫大喜,对女子来说意义更是重大得不亚于第二次投胎。
柳枝就很是自在的跟灶上的婆子商量着要买些什么菜,一边自己动手给舅舅做早饭。她打了几只蛋搅和好,细细切了韭菜,煎成金黄的韭菜蛋饼,又下了一碗鸡汤馄饨,端去给李荣。馄饨是她闲来无事自己包了的,秋天虾蟹肥,都是一整个的虾仁包进去,鲜得掉眉毛。
李荣听柳枝说李春“他一晚上没睡,早上才刚躺下”不由吃了一惊,情不自禁生出些佩服和羡慕来,到底是年轻人哪。面对外甥女儿这口无遮拦的李荣又有些尴尬,唉,姑娘家出嫁身边没女性长辈指导就是这样直不愣通的。
李荣有点后悔没带婆娘来,自己一个男性长辈又不好问外甥女“昨晚如何”“身体如何”,因此又觉得大囡额外可怜。乱糟糟一团想法且无名尴尬之下他只含糊说了些“你们俩个以后就自己在外面过日子,没有长辈在身边,自己需得好好爱惜自己身子。”
柳枝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给人误解,只笑盈盈答应着。俩舅甥坐着说话,李荣还给柳枝带来了外婆的礼,弄得她不禁又小哭一回。
柳旺两口子要求李荣也不要说出真相,乡下外婆听了噩耗险些没当场过身,捶足顿胸不肯吃东西“那十几岁的小人儿都没有了,我这老东西还活着做什么啊,把我收了去换我外孙女回来吧。”
李荣不忍,又恐老娘真因此伤了身子,只好悄悄跟老娘说了柳枝还在,只是和那李小哥私奔了。外婆听了捶着床板叫李荣把李氏叫回来,她要捶死这女儿,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绝情又糊涂的爹娘。
可是木已成舟,总不能也毁掉柳条的名声,老外婆伤心了几日,拿出自己的私房要舅舅带来做礼。一只很大的金戒子分量很足,一对碧玉耳环,还有二十两银子给她傍身。
柳枝郑重收起来,既有伤人心的亲人,也有暖人心的亲人,这就是世情百味吧。
陪舅舅坐了片刻柳枝起身去厨房准备中饭,这可是自己做新媳妇的第一餐,得好好表现。看着外甥女苗条的背影,李荣徒然伤感,这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啊,唉,女大不中留。
“大姑娘”小甲搂了一抱柴进来厨房,直愣愣的招呼着“李春还没起来吗?”
柳枝切着茄子,准备过盐水,只“嗯”一声,听小甲继续嘟哝着:“他可真好命,一样是做下人的,娶了大姑娘就不同了,还能使唤起大姑娘来了。”
柳枝抬头,琢磨他这话意思是为自己不平、还是羡慕李春的际遇,然而无论是哪种似乎都轮不到他来说。她放下刀,面孔微微涨红:“小甲,我给你五两银子,你自己走吧。或者我叫舅舅带你回乡下,给舅舅庄子上做个帮工也行,随你自己选。”
小甲大惊失色:“大姑娘我哪里不好了、你要撵我?”
就你那没上没下的态度,不撵你还撵谁。厨房里的婆子心里嘀咕着,却十分有眼色的找了借口出去,留地方给他们主仆俩人。
柳枝没想到小甲这么大一个人说哭就哭了,蹲地上用袖子抹着泪:“大姑娘我错了,我以后叫李春做老爷还不成吗。求求你别撵我。”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大姑娘更和气的东家了。
老爷····柳枝黑线,想想李春的脸,怎么也没法把这个称号安在李春身上。小甲苦苦哀求着,唉,自己成亲第一天呢,他这么哭哭啼啼也不吉利,于是她说:“好了,我不撵你。可我不高兴不是你叫他什么,是我和小春哥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也不是你该说的。”
小甲揩着满脸泪花,一个劲儿点头,不就是以后多吃饭、少动嘴吗。记住了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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