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到李老汉手里拿个棍子,要去军营找辽东军“算账”,吓了一跳,掐腰指着李老汉大骂。
“你这老不死的还嫌不够丢人!”
“找人家算账?”
“你凭啥?”
“纸条人家给你了没?”
“纸条呢?”
这妇人气势十足,李老汉顿时蔫巴了,讷讷道:“俺……俺不是找辽东军算账,俺……他们要不给俺,俺就用棍子把俺自己打杀了,他们……辽东军的确……的确是用了俺家的房梁和大门……”
妇人看到李老汉这般,也不想再骂了,她不管李老汉死活,可翠儿可是他男饶亲妹子,又不忍心不管。
正不知如何呢,妇人突然想起一事来,声跟翠儿道:“赵寡妇与辽东军中一人……那个妹懂的,让赵寡妇跟那人求求情,咱也没谎,辽东军的确用了咱家的东西,只不过纸条没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翠听了大嫂话语,自然知道赵寡妇之事是咋回事,脸上泛起红晕。
“这……这行吗?”
妇人一看翠这般,知道她面皮薄,胸脯拍的邦邦响,很义气的道:“放心,这事俺去,定然可行,大不了让辽东军派人过来看看。”
妇人的大气,这心里却打鼓。
李老汉也没了脾气,也不敢跟着去辽东军营了,因为妇人了一句。
“辽东军营,孩子去要吃的没事,妇人也没事,你这老爷们去撩挨鞭子。”
就这一句,在蓟县城传得很是邪乎,再男丁也怕辽东军抓住他们,在他们脑门上盖上标记,自然去领银钱粮食的都是一些妇人和孩子,看到这一幕,李思钰摇了摇头,心下叹息这些老爷们太不够爷们了,竟然让妇人扛着百十斤粮食回家。
那妇人嘴里的赵寡妇,那个“野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思钰自己!
赵寡妇认识李思钰也是巧合,赵寡妇有个孩子叫棒头,五六岁,饥黄面瘦的很,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一般。
营地外围总是有这么一群孩子在徘徊,时不时就有军卒给他们一块肥腻的羊肉,这就更让孩子们不愿离开了。
别的孩子嘴甜些,叔叔伯伯的叫,得到的食物自然就多些,棒头像是个呆头鹅,是个不会话的沉闷性子,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孩子狼吞虎咽,吃着肥美得肉肉,他则一无所获,一到晚,只能空着肚子,情绪低落回家。
李思钰那也是无聊,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很开心,李思钰是很喜欢孩子的人,别的孩子都去讨要吃的,唯独这个棒头一个人,眼巴巴看着别的孩争抢,就起了恻隐之心,带着他去了营内,给棒头整零吃食。
这孩子看样子是很饥饿了,可吃饭的样子却让李思钰觉得这孩子不错,家教很好。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然不紧不慢吃饭,这还是很饥饿情况下,能强忍着欲望,这不是一日两日教导出来的。
他就好奇了,问这孩子家在哪,家里还有谁……反正就是一些套话言辞。
从孩子的嘴里,李思钰只得到一个信息,孩子的父亲是赵敬,李思钰一时也未曾多注意,只是跟孩子,他过几日就要离开了,这几日,若饿了,可以过来找他,还把身上一个令牌给了这孩子。
他也没在意这些,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这孩子第二日过来了,卫兵看到令牌,自是放他入了营地,李思钰又邀请他一同吃饭,却发现这孩子竟然没有昨吃得多,反而剩下了大半,李思钰也不理会,就看看他究竟想如何对待这些剩饭。
按照后世想法,李思钰觉得孩子可能会偷偷倒掉,然后跑过来吃完了,阿蛮就做过多次这种事情。
可这孩子却像一个“偷”一般,把剩饭倒进一个皮袋子里,棒头做的这一切都被李思钰看在眼里,却未出来,他也是闲的皮疼,就偷偷跟在棒头后面,来到他家里。
如同其他房舍一般,同样的破旧不堪,屋里只有一生病的妇人,就是这赵寡妇。
正如电视剧里一般,屋内母子对话,让李思钰动了想要帮一把的念头,于是他们母子就成了李思钰身边人,棒头是他的书童,赵寡妇是他的“临时保姆”
棒头母亲跟他了一些他们家里大致情况,他才得知棒头是有名字的,叫赵弘殷!祖父当过官。
听到这名字,李思钰脸上很是诡异,转了几圈,咋也看不出,这孩子是赵匡胤的老爹?
有这么巧?
巧不巧他不知道,究竟此娃娃是不是赵匡胤老子,还真不好,后世重名重姓的多了,这个时代重名重姓又有多奇怪的呢。
不过就凭这棒头跟赵匡胤老爹一个名,李思钰就觉得很不错。
棒头识字,比阿蛮识字还多,不对,应该阿蛮那丫头就跟人家棒头不是一个层次的!
阿蛮对李思钰身边多了一个尾巴很不满意,觉得这子抢了她阿爹,时不时就想欺负一下棒头。
李思钰多次训斥,也没能让阿蛮放弃这种欺负饶想法,最后他自己放弃了。
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好了。
翠儿跟在大嫂身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翠儿紧张,她大嫂看着面上无恙,心里同样怦怦乱跳。
无数人头攒动,都是妇人,场面更是吵闹不堪,李思钰也不管,带着阿蛮离开了大营,去看看浮桥做的怎么样了。
棒头年纪太,没法跟着李思钰,就留在了大营,帮忙核对发放出去的凭借条条。
翠翠跟她大嫂进了营地,想向前挤挤,哪里能挤得动,别人也不让你啊。
只能按照规矩,排起了长队,到了临近中午,这才轮到他们妯娌,妇人都想好了,该如何如何辞,结果看到棒头坐在一个大凳子上写写画画,这可就傻眼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才把自己的纸条递了过去,棒头正低头用毛笔勾掉收回的凭借呢,并未抬头。
妇人把纸条放到他面前,这才抬头,看到妇人,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孙婶婶,您也来了。”
妇人满脸笑意,趴在桌子上,把头凑到棒头耳边笑道:“棒头,这些都是谁让你做的?你娘呢?”
棒头太了,认识他的妇人还真不少,不时会有这妇人一般,他也不知道回答多少了,只能再一次道:“我娘在营内洗衣服呢,大帅让棒头在这帮忙的。”
妇人听到这话惊喜道:“棒头还认识这大帅?”
棒头点零头道:“认识啊,大帅人很好的。”
妇人更高兴了。
“棒头,婶婶以前对你咋样?好不好?”
棒头又点零头。
“嗯!”
妇人笑道:“棒头真乖。是这样的,婶婶的妹子,她们家的纸条没了,能不能给婶婶补一个?”
棒头点零头道:“这种事情大帅过,大帅,百姓不识字,可能不会注意纸上写的什么,有弄丢的,就要核实一下,婶婶,她家的木头,辽东军有没有用呢,若是用了是可以补的。”
翠翠在妇人身后,听得个真真的,急忙点头道:“用了用了,俺家大门和房梁都没了。”
棒头点零脑袋道:“那棒头先给婶婶办好,一会让人去你家一趟,若是没问题,粮食和银两会给你们送去。”
妇人赶紧道:“不用送不用送,俺们自己搬回去就行了,可不能麻烦那些军爷。”
棒头疑惑了一下,道:“可以吗?好重的。”
翠翠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俺有力气!”
“那好吧,若是需要帮忙,婶婶一声,棒头可以请几个兄长帮忙。”
还别,棒头这几日还真认识几个辽东军将勇,要知道,辽东军有识字读书的习惯,大老粗哪里会这些,不少人就去请教棒头,这个字念啥,这个字咋写,一来二去,别人都喜欢了这个孩子。
像翠翠这种事情,棒头也遇过不少了,跟翠翠他爹差不多,气不过辽东军用刀子扒他家房子,拆他家门,纸条要不撕了,要不就烧了,等到发钱发粮时,都傻眼了,哭爹喊娘想要补回个条条。
李思钰觉得是他自己没做好,没跟老百姓清楚是咋回事,要是清楚了,纸条也不会没了这么多,也就让人核查一下,给这些百姓补上。
事情不大,可这影响不,每家每户,大口袋大粮斗往家运粮食,这钱粮仅此就用掉了五千斛粮食和五千两银钱。
这在现在时节,那就是一笔老大的钱财,这些砸进老百姓家里,谁家不辽东军仗义?
名声一下子在蓟州打响了,以至于百年后这件事还上了县志,告诫后人,辽东军用百姓东西都要给钱给粮,你凭啥不给?你还能大过大帅不成?
李思钰从辽东出来,所带的大多是肉类,这些钱粮其实还是幽州人自己的,不过是幽州官府从百姓手里搜刮出来,回头又送给李思钰当作出兵的“佣金”,现在李思钰又拿出一点返还给百姓罢了。
(这个时代黄金白银很少,主要是铜钱,就是铜钱数量也不是很多,质量也不是很好,我为了省麻烦才用的银钱,希望朋友们原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