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军南下入关,越过桑干河,连破横海军、义武军,卢彦威兄弟身死,王处直脑袋被砍……
一切一切发展的太快,这种震撼下的事情,让下节度使侧目,江南之地太过遥远,又有脑袋比较大的河东李克用和河南朱全忠挡着,对江南那些大大诸侯影响不大,最多作为饭后茶余的谈资罢了。
关中大大诸侯同样也不甚在意,对他们影响太了,反正塌下来也先砸到李克用和朱全忠,所以他们也是嗑瓜子看戏的那群人。
唯独关中有一群人很关注河北发生之事,这就是朝廷!
每一件辽东军所做之事,都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送到中书省几位宰相手里,然后这几个老头就会一同前去宫中,与皇帝李晔商讨。
虽这些人无法插手河北之事,但是这种搅动下格局之事,如何能不让他们关注呢?哪怕什么都做不了,至少也过过嘴瘾,求得心理安慰,更何况,这次很可能那子会入京。
宰相们去宫中商议,刑部尚书裴贽却不怎么去宫中,时局混乱,长安城内偷盗劫掠杀人数不胜数,哪里会有太多时间整往宫中跑。
刚刚处理了一件杀人之事,看着手里的卷宗,心中忍不住叹息。
这个案子不复杂,仅仅是十六王宅宋王府上打杀一偷盗之人,这种事情算是事,还不至于让裴贽叹息,关键是那偷盗之人,仅仅只是偷盗了一块馕饼给瞎了眼的老娘。
这种事情在盛唐之时是很难发生的,仅仅一块馕饼,顶多打一顿板子,现在却为了一块馕饼送了一条人命……
“唉~”
裴贽叹息一声,放下卷宗。就在他想要按按太阳穴想要松弛一下疲劳的精神,却见到一名吏急匆匆跑了过来。
吏轻轻敲了一下未关上房门的门框。
裴贽笑道:“幼梓不用这么客气,这么急匆匆的样子,可有急事?”
这“幼梓”吏姓王,名乔,因家中幼子,门前有桑田,故家中长者取字为幼梓。
这王乔是礼部员外郎王溥之侄,也算是裴贽的子侄辈,自是时常照顾一二。
王乔拱手道:“尚书大人家里来了人,要您现在就回家里一趟。”
裴贽愣了一下,奇怪问道:“来的是谁?”
王乔道:“是子固。”
裴贽听到这里就知道是他的孙子裴坚。
裴家与其他家族不大一样,对别人要求低些,但对自己子孙一向要求甚严,换做其他家族,家里过来找他,直接就来了,他们裴家子孙反而需要在外面,需要让人通传方可。
裴贽正要开口,让人把裴坚叫了进来,可抬头一看色,起身道:“也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了,就回家一趟吧,幼梓还没吃吧,要不一起去老夫那里吃点?”
王乔忙摆手道:“下官哪敢叨扰尚书大人,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麻烦大人了。”
裴贽摇头笑道:“你啊你……算了,以后可别伯父这么客气。”
王乔摸了摸头道:“侄就不打扰伯父了。”
裴贽很喜欢这个腼腆的子侄辈,身上没有那些老吏身上的腐朽,朝气十足,做事认真,为人正派,裴贽很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王乔离开后,裴贽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桌案,这才不急不忙走出刑部大门,大门外果然站着一个青年,正是自己的孙子裴坚。
裴坚好像很焦急的样子,来回走动,时不时看向刑部大门,看到爷爷不急不缓走了出来,裴坚急忙上前。
“爷爷!”
裴贽很沉稳,不急不缓训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沉着。”
裴坚心中焦急万分,却也知道爷爷脾气,只得压下心中焦躁,轻声道:“孙儿记下了。”
裴贽点零头,这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裴坚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他们,这才声道:“五回来了,带来了二爷爷一封信……”
裴贽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你二爷爷可了什么?”
裴坚看着焦急的爷爷,心中腹诽这位要求他“稳重沉着”的爷爷,面色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回答道:“五没,只这封信只能交给爷爷,别人不能看。”
裴贽听了这话,心中更惊,知道定然是了不得的事情,否则二弟不会如此谨慎,三步两步上了自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裴贽这才惊醒过来,急忙问道:“五回来,可有他人注意到?”
裴坚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应……应该没人识得现在的五吧。”
裴贽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裴坚轻声道:“五路上遭遇了兵匪,受了很重的伤,若非被一人救下,此时已然死在了路上。”
裴贽沉默了起来。
马车一路急行,不过很快马速降了下来,裴坚不悦,掀帘看向马车之外,正看到十数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裴贽沉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裴坚骂了一句。
“是威军使杨守立的妻妾堵住晾路。”
裴贽皱起眉头,思索片刻。
“让她们先校”
裴坚想要些什么,却看到爷爷闭上了眼睛,暗自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掀帘跟马夫轻声吩咐了几句。
现在裴贽被堵在这里,裴家却像是暗流涌动一般,裴家长者都已得知五带回了裴仲德一封信,知道这封信的分量,纷纷聚集在一起,想要看看这封信到底写的是什么,重伤待死的五就是不松口,只言这封信只能大老爷裴贽可以拆看。
裴仲德去了关外辽东所为何事,所有人都清楚,董昭是回来了,可那家伙只是一个劲李思钰坏话,坚决辽东军不肯借兵。
朝廷上下也基本上放弃了辽东军借兵之事,唯独少数几人还在希望裴仲德可以成功。
而其中最希望裴仲德成功的就是裴家。
五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封信,最最重要的是在辽东军入关后带回来的一封信,这意味着什么?
裴家老人们纷纷聚在一起揣测,讨论了半,最后还是叹气沉默了起来,静等着裴贽回来。
这屋里一共有七位老人,真正有威望的只有两位,一位就是长房,也就是裴贽和裴仲德的叔父裴庆,还有一位是三房的裴纲,之所以三房可以与长房相提并论,主要是三房有一个兵部侍郎的裴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