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别喊了,坐下坐下。”药师满脸嫌弃,说道“前些日子,我的小鸟发现你去了别的地方,眼见黑火的期限不远了,我也好奇,便让小鸟跟了过去,想看看你究竟在做什么。没想到啊——你做的事情动静可真不小。”
“你都知道了?”牧严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惊讶,他一路穿行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可根本没发现有人在追踪自己。
“都知道了。”药师点点头,“只是这样一来,你身上的黑火之伤恐怕更重了,若是没有我的帮助,可能三四个月都撑不下来。我想了想,与其让你死在半路上,还不如我亲自动身来找你。”
“那大空禅师的舍利?”牧严忍不住问道。
“早就替你借到了,要是像你这么磨蹭,你死一万次都够了。”药师看来对他十分不满意,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普延大师得知了你的所作所为,便说愿意将这件至宝借给你疗伤用。等到黑玄异火解了之后,他还愿意帮你逼出体内的恶魔与它的魔血,让你能重回蜀山——当然了,这事由你自己决定。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帮你解毒罢了。”
药师说完,转过头看了看普延大师,说道:“大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普延大师点点头,“也好,这外道异火多在他体内逗留一日,就越多一分隐患。法空,普航,你们两个出去。这里有我和药师两人就可以了。”
法空和普航大师听到,先后退了出去,带上了门。药师取出另一个杯子,给牧严倒了杯茶,然后从身上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膏,倒入了茶水中。这药膏一入水,立刻散了开来,融在水中,可茶水的颜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其中的黑色不知去了哪里。
“这是我特制的麻醉散,上次在树屋外你也喝过了。”药师将茶递给他,“不用顾虑,喝了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就会很快睡去。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和普延大师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做完了——切记,千万不可用你体内的鲜血和灵力抵抗我的麻醉散,若是醒得太早,那种剧痛可是很难忍受的。”
事到如今,牧严对药师早已没有什么怀疑,他如果想害自己,早有千万种办法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牧严将放入了麻醉散的茶水一饮而尽,躺在房中的一个躺椅上,不过多久,他的意识果然模糊了起来,全身变得暖洋洋,轻飘飘的,再过了几分钟,便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躺椅上闭上双眼,呼吸平缓的牧严。普延大师一改平日里的淡然,脸上略带忧虑地问道:“药师,他真的没问题吗?”
药师点了点头,“这小子有造化在身,我们要做的只是推一把罢了。”
“可是……”普延大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说道,“他毕竟身负魔王之血,一旦失控,恐怕会成为比那些东西更可怕的灾难。医好了他……。”
“大师,此子背后有贵人相助。我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是谁,但他毫无疑问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世界之大,我们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决定六道的未来,眼下,我们只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罢了。我能做的,就是救他一命。”
普延禅师闭上了眼,双手合十,不再说话了。他慢慢走了开去,将屋子周围散布的九盏油灯点上,屋内立刻亮了起来。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九盏油灯并不是普通的油灯,隐约之间,根据着屋内法器的摆放,这些油灯发出的光亮居然在地上映出了一个金刚印的形状,随着吹入屋内的微微凉风,似乎还在缓缓转动。
药师将随身的一个大包裹打开,只见包裹中有十余把造型各异,长短不一的小刀,和二十几个颜色不同的小小瓷瓶。药师思索了一番,从中取出一柄手掌长短,造型怪异的弯刀,先切开了牧严的的左肩,随后摇了摇头,又对着他的心口处切了进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药师抬起头来,对站在一旁的普延大师说道:“大师,舍利。”
普延大师点了点头,转过身,从一旁的桌上捧出一个不起眼的宝塔来。这宝塔虽然是纯金装饰,但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梵音寺中,总是显得普通了一些。因此放在桌上这么多时候,也没有人多看他两眼。但普延大师的动作却小心翼翼,他轻轻将宝塔放在药师的包裹旁边,一抬手,将宝塔揭了开来——这宝塔当中,居然另外有一座造型一模一样,外形只小了一层的宝塔藏在其中。
普延禅师默不作声,再次抬手,又将一层宝塔揭下,果然,这其中仍有一塔,只是比之前的两层宝塔更为小了一些。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这第三层宝塔的外形虽然与之前两座没什么两样,但总让人觉得更为精美肃穆,不敢轻视。
还未等人将它看清,普延大师抬起手,又是一座新的佛塔出现在旧塔的里面。这座新塔之上,金色的佛光已经满溢而出,其上镶嵌的两块红宝石煜煜生辉。普延大师没有停顿,再一次揭下……
这便是佛家圣物之一,“九层佛塔”!
“九”是大尊是数,是天地的“极数”,这九层一模一样的佛塔之下,便是精心保存这的高僧舍利。最外层的佛塔其貌不扬,但越往里,那舍利散发出的浓郁佛光便遮盖不住,透塔而出。
普延禅师打开最后的一层佛塔,那金光终于完全遮掩不住,挥散在整个房间当中,宛若数颗小小的太阳。药师也不客气,伸手便小心地将盛放着舍利的小盒取过,轻轻放在了牧严被打开的心脏上面。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三颗舍利中的两颗居然自己漂浮起来,一颗留在心脏之上,另一颗则慢慢飘飞,停在了他的额头上面,落了下去。
普延禅师“疑”了一声,叹道:“这位小兄弟,大概真的有佛缘。”
“他身上的东西可不止缘分那么简单。”药师说着,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他身上还有他人设下的局,虽然不知那人是善意还是而已,可他这一生,恐怕都是一场设计而已。这小家伙,还挺可怜的。”
药师说罢,抬起了手,他的手上此刻已经满是血污,鲜血之上,还有隐隐的黑玄异火在慢慢燃烧。药师每隔一会儿,便要用一个青色瓷瓶中的液体冲洗双手,将黑火连同魔血一起冲去。他将手中血污亮给普延大师看,说道:“但现在,他拥有了破局而出的力量,便不甘心在这个局里了。”
“阿弥陀佛。”
“大师的智慧远比我这种俗人来得深远,您是怎么想的呢?我们是促成这个局,还是随他与这不可控的魔王之力而去,看看这一切‘因’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药师可不是寻常的凡人而已啊。”普延禅师笑了笑,“但我们恶人都只是因果中的一环,不敢妄说什么‘因’结出什么‘果’,佛陀尚不能决定风往何处吹去,云往何处飘来,凡人又怎么能说‘这云飘过来,是因为风在将他吹动’呢。我们只要坐下来,看风起云动,这样就好了。”
药师点点头,“大师果然大智慧,就这样吧。”
他放下手中的弯刀,清洗了手上的血污,松了一口气,望着牧严身上不息的佛光。两人都坐了下来,等待着‘因’结出他的‘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