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自己弟子龙一的武功虽在诸弟子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在这比武招亲大会上却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比起眼前的这些高手来还是差得远了,自己何就势不送上一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他庄严地咳嗽了一声,朝场中的那顶红轿子大声答道:“朱门主过谦了,阁下武功高强,老道已是早有耳闻。我徒儿龙一本非你的对手,这一场比试放弃也罢。今日之事,还请阁下早日向黄王禀报,贵我两派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还当多多互相扶助。”
他先前还在呵斥这藏在轿中的朱温,此刻语气却陡地反转,直让在场的诸人有些难以适应。然而他不管这些,毕竟比起本派大计和他个人的前途来,这都算不上甚么,他甚至隐约地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腿踏在了飞黄腾达的青云之上。
那名全忠门头领又将耳朵附到红色小轿的窗沿旁,听轿中人耳语了一番后,接着向玉鹤真人拱手道:“这个还请玉鹤真人放心,我们朱门主说了,黄王手下个个都是重情讲义,答应过的事情绝然不会反悔。崆峒派对我们全忠门仗义相助,此事我们朱门主定会速速派人禀报于黄王,断不会负了玉鹤真人的一腔顺义之心。”
玉鹤真人嘿嘿一笑,他本对这“顺义”二字感到十分不快,毕竟他身为中原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剑客,绝然不肯随便就让人将一个“顺”字扣在了脑袋上。甚么叫“顺”?被招安的绿林贼,或者投降的俘虏。
然而一想到还是要为自己还有本派在日后多留条后路,他便强忍了下来,不再理会那名全忠门头领,而是朝擂台场地中的徒弟龙一略略一招手,“你出来吧,这场让给朱门主好了!”
龙一巴巴地在等着师父召唤,一听他如此说忙不迭地跳出场边红绳,眼前这个全忠门的朱温门主实在是神秘莫测,自己断不能因为一个不慎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众豪杰见一场好端端的比试就此看不到了,纷纷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这个朱温虽然为人古怪,让人摸不着底细,说到底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竟连一个崆峒派的龙一都不敢比,武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有些开始大胆地推测,莫非那个朱温的小轿子里藏有甚么机关,每次都是故意将人引到轿子里,再用甚么古怪机关杀人吸血?这些人刚想了一半,便连拍胸脯,直道太可怕了,倒不是怕这朱温的武功,而是怕他的狠毒算计和吃人名声。
书记官见又是一场“未比先赢”,也是和这些看客一样连连摇头。因为有李菁的例子在前,他们也只好勉强认下了这场比试的结局——全忠门主朱温获得下一场比试的资格。
刘驽目送那顶小红轿被四名全忠门人抬出了擂台场地,而后仍有十数场比试,他还待再看下去。无意中,他的目光穿过了嚣杂的人群,发现一个窈窕的红影正遥遥地望着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他认出那人乃是萧夫人,迅即拉着李菁奔了过去。众人心惧这个身怀江南霹雳堂“霹雳惊雷”的小子身上带着什么**,连忙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两人跑至萧夫人跟前时,只听她莞尔一笑,说道:“你们俩不该如此大惊小怪的,你们看,这些人都注意上我们了。”
即便是责怪的话,从她的朱唇贝齿间吐出,让人听来也是说不出的舒服。她红袖一扬,便扭着腰肢,带着刘驽、李菁二人往人少之处走去。一路上她并不肯多说话,李菁若是问她甚么,她只是嗯嗯啊啊,含混地支应了过去。
三人直往前走了两里多路,路上遇见的人越来越少。然而萧夫人仍不放心,又带着刘驽和李菁往前走出了一里地,她方才停下步来。在距离三人不远处,她的一名奴仆早已牵着匹闲马在那里恭候。那匹闲马极其矫健,毛色金黄,惹得李菁不禁多看了几眼。
萧夫人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刘驽,“这一路上心里憋坏了吧,你有甚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刘驽忍不住问道:“萧姐姐,你找到我六师父所藏之地了?”
“找到了,离这里不远。”萧夫人肯定地答道,与此同时却不自觉地埋下了头。刘驽无意间发现,她藏在红衣中的脖颈间,竟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丝极细的皱纹。看起来,失子之痛和流逝的时光,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得不浅。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救他们!”刘驽捏紧了拳头。
“是的,夜长梦多。要是再过上几日,耶律适鲁说不定又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萧夫人颇为赞同他的方式,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布塞进刘驽的手里,“一定要等到晚上再去,白天那里人多。”
刘驽点了点头,“会的。”
萧夫人并不是气短情长之人,交待完该说的话后,她旋即便向二人告别,“耶律适鲁已经注意上我了,我还是早逃为妙。即便逃不了,我也可以自杀,反正总比落在他的手里结果要好。你要记得当初的承诺,帮我杀掉耶律适鲁。”
刘驽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个许诺,但仍是答道:“我会尽力帮你的!”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萧姐姐你不会自杀的。”
萧夫人愣了愣,仍是笑道:“你怎么知道?”
刘驽张了张嘴,本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转而又想到那样太伤人,便说道:“我六师父曾经送了你不少人马,他们肯定会将你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萧夫人听后若有所思,接着说道:“你所说的那些人确实很有用,他们如今都忠心于我。承你吉言,但愿今晚过后你我还能平平安安地再次相遇。”
“一定会的!”刘驽答道。
萧夫人眼中满含泪水,声音有些哽咽,这对她这个素将生死看淡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件寻常的事情。她想再说点甚么,然而哽塞的嗓音不允许她再说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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