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看到了魏绵奕,很肯定自己以前见过她,前年的元宵夜魏绵奕望他的眼神,去年正月里在闹市巧遇魏绵奕,他都记得。
阿桂真想马上飞奔到楼上,跟她一诉衷肠,弘历见魏绵奕一直在窗前说:“快过来坐着吧,你又怕冷,马上要回圆明园,着凉了可不得了。”
弘昼走过来,把窗户关上。小柳赶紧把弘昼拉到隐蔽的地方。弘昼回到自己的府里,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弘昼想到楼上那人应该正在吃晚饭,自己也端起碗,一口一口扒拉着白饭。
魏绵奕若无其事地回到弘历身边。佟皇上的轿子来了。张天赶紧催:“上菜了。”
皇上带和亲王福晋匆匆赶来:“哎呀,不好意思啊,今天养心殿里突然有些个杂七杂八的事必须得处理,就来晚了。回去之后才知道这事。”
一进雅间,一大桌子的菜。弘历说:“佟皇上也累了一天了,咱们快吃饭吧。”弘昼只管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碗饭,端着空碗对伙计说:“盛饭。”
和亲王福晋也只低头小口小口吃饭,没心思打理他。弘历和佟皇上说笑,有意无意地夸着弘昼,佟皇上一直笑,却不说一句夸弘昼的话。
吃过饭,和亲王福晋就顺理成章地回了紫禁城。
回圆明园府已经有三个月了,已经是四月初春了。魏绵奕和和亲王福晋都想去踏青,可是弘昼和弘历说了之后,四个人去莫名其妙地去了太山龙泉寺。
弘昼眉开眼笑地和和亲王福晋说:“我们先和四皇兄去寺里拜了佛,我们再去后山玩,你没去过太山可好玩了。”弘昼还没有说完,和亲王福晋就赌气走开了。
魏绵奕看到八角亭非常漂亮,色泽挺绚丽,雕刻也精美,云纹够流畅,人物造型挺丰满。和亲王福晋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
魏绵奕逗她:“和亲王福晋,和亲王福晋,你看我的辫子比你的长,不过,你的瓜帽比我的好看。”和亲王福晋懒洋洋地:“是吗?”
大雄宝殿里,弘历拜正中坐着的观音菩萨,弘昼和和亲王福晋拜左边的普贤菩萨,魏绵奕看到他们都拜,自己也拜了右边的文殊菩萨。
魏绵奕并不信佛,她偷窥弘历,弘历的神情是那么庄重认真,她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弘历。弘历究竟是一个贪图荣华的俗人,还是一个世外高人?
拜完了佛,几个人站在大殿门口。和亲王福晋深呼一口气。魏绵奕走到她身边:“和亲王福晋,你知道吗?在这里有口泉眼,我们去看啊。”
三个人围着泉眼口,弘历自己站在后边。和亲王福晋说:“这么小,简直和吐泡泡的金鱼吐出来的水差不多。”
魏绵奕问站在一旁的沙弥:“可以喝吗?”沙弥笑着:“很清冽甘甜的。”弘历一本正经:“不行。”
三个人心不在焉地陪着弘历走过了牌楼、山门、戏台、中门、钟鼓楼、三大士殿、佛祖阁、厢房、耳房、观音堂、文殊殿、普贤殿这条中轴线。
从石券山门出来就是后山了。除了松柏,其他的树都只抽出新枝嫩芽,虽然没有山花烂漫,魏绵奕和和亲王福晋跑跑跳跳,
追追赶赶的时候,还是发现了好多小花,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走着走着,她们终于发现了太山的小河。
弘昼冲她们的背影大喊:“我没说谎话吧,我来过的,这条河汇入内沙河……”
弘历气定神闲:“满山青翠,层林尽染,潺潺溪水、习习清风……”张天多嘴:“又有佳人相伴。”还好弘历没有生气。
魏绵奕看看身后,没有弘历和弘昼,只有樊易带着两个小厮。魏绵奕问:“樊易,皇上和和亲王呢?”
樊易说:“和亲王陪皇上回去逛了,西边的唐碑、唐槐、唐华严经幢、莲花宝洞、皇姑洞、唐佛塔地宫、龙神祠、老虎洞都还没有看呢!
皇上看令贵妃们喜欢这,就让我们在这候着令贵妃。”
魏绵奕一听,乐了,蹲下身,捧起溪水。樊易说:“令贵妃,不能喝,令贵妃看见这水清,可这河的上游说不定正有人饮牛呢!”
魏绵奕看小溪里的水是那样清澈见底,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一汩汩清凉的山泉从岩石间的缝隙里慢慢的流淌而下,在一些高低错落不平的岩石上面,会时不时发出水和水碰撞的响声。
和亲王福晋也伸出双手,捧起一把泉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的手指间滑落,她呆呆望着那水滴。
魏绵奕一屁股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和亲王福晋,我们洗脚吧。”魏绵奕脱下鞋袜,把脚泡在水里。和亲王福晋也脱下鞋袜。
樊易张皇失措:“三令贵妃,四令贵妃如果着凉了,两位爷怪罪我,我可担不起。魏绵奕手拄着地面,头向后仰着,
望着樊易:“要是你打小报告,我就告诉弘历,你趁我们洗脚的时候,偷走了我的鞋袜,戏弄我。我让弘历打你屁股。哼!”
和亲王福晋趁魏绵奕不注意,撩起水花来,溅了魏绵奕一身,魏绵奕抬起脚,朝着和亲王福晋那边使劲一踩,也溅了和亲王福晋一身水。
和亲王福晋求饶:“好了,是谁说要保密的,弄了一身水,看你怎么保密。反正保保不会怪我的,我也没你那么娇嗔。”
魏绵奕一脸坏笑靠近她:“谁娇嗔了?”和亲王福晋以为她又要使坏,没想到她一头钻靠到和亲王福晋肩上。
和亲王福晋问:“难道你自己的骨头突然软了,干嘛靠我身上?”魏绵奕得意忘形:“就靠着你……”
弘历看着唐碑:“这刀法冼炼明快,气质淳朴浑厚,真是好字啊!”
弘昼没精打采的。弘历说:“我们在那里,她们反而不能玩地尽兴,不是我要强人所难,只是你和我都是碍事的。”
弘昼苦笑。弘昼和弘历来到佛祖阁顶山崖的皇姑洞。洞内雕梁画栋,所画的人物衣饰俏丽俊秀。
魏绵奕终于在和亲王福晋的“起开”声中,自己直起身子了。
魏绵奕说:“和亲王福晋,你说我们陪弘历来龙泉寺,他本来应该怀着感恩的心,一切都如我们所愿。可他呢?
这是龙泉寺,来了肯定要喝水啊!你知道这的广告语吗?‘清洌幽深,甘纯甜美,喝龙泉水,祛疾防病。切!”
和亲王福晋笑容可掬:“那你知不知道李世民起兵前曾在此饮马,所以才叫龙泉。你也争着喝这里的水,难不成把自己当成了一匹母马?”
和亲王福晋见魏绵奕不答话了,和亲王福晋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嫁马随马,举案弘历’?”
魏绵奕已经无言以对了,只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装作自己在看水。
和亲王福晋听到弘昼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和亲王福晋说:“我去那边转一下,你在这等我一下。”魏绵奕应声:“哦。”
和亲王福晋走了,魏绵奕回头一看,樊易也跟着她走了,只剩下两个自己不熟悉的小厮在一边候着,自己也没趣了。
弘昼带和亲王福晋走了一段,对樊易和另外两个小厮说:“你们回去吧。一会我们自己回来。”又走了一段,和亲王福晋忽然见到那小河的源头竟然是一个山洞。
弘昼说:“夏,我会游水,以前到这洞里看过,我带你去看看,这水不深,我抱着你去如何?”
和亲王福晋犹豫不决:“现在虽然是春天了,水还很冷,再说也没有带换的衣服……”弘昼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了:“相信我,觉对值得一看。”
那水约有一米深,弘昼高高抱着和亲王福晋,慢慢地在水力挪步。和亲王福晋见弘昼额头上渗出汗来。和亲王福晋问:“我很重吗?”
弘昼谈笑自若:“你不重,只是我怕脚下一滑,把你掉水里,我们的秘密不就暴露了!和亲王福晋本来就不必减肥了的。”和亲王福晋眉开眼笑。
魏绵奕正自己撩水玩,突然一个人捂住了她的眼睛。魏绵奕说:“和亲王福晋,你疯哪去了?怎么才回来,还把樊易带走了,等我告诉弘昼。
有你好看。和亲王福晋,快放开我。”魏绵奕掰那人的手,才感觉出是男人的手。魏绵奕说:“弘历,放开我。”
弘历也在石头上坐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魏绵奕洋洋得意:“你手上的戒指告诉我的,左手两个,右手一个。”
弘历也把鞋袜脱了,把脚泡在溪水里。魏绵奕一脸嫌弃:“弘历,你的腿毛好渗人啊!”
弘历漫不经心:“这就嫌弃我了,你就是嫌我也不能够,你刚嫁给我的时候,瘦得皮包骨,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
还是个没发育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胸部,身上肋骨却暴得一根一根的特别明显。我都没有嫌你,你现在长大了,倒嫌我了。”
魏绵奕看了看后面,生气了:“弘历,你说什么呢?”
弘历给后面的人使眼色:“散了吧。”魏绵奕心事重重:“和亲王福晋也不见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弘昼呢?”
弘历说:“弘昼先回来的,我走在后面,见你一个人在小溪里泡脚,就过来了。不必担心弟妹,他们在一起呢,弘昼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弘昼和和亲王福晋终于来到洞里,洞中形形色色的石钟乳放着五颜六色的光。弘昼看着和亲王福晋:“我没说错吧。”和亲王福晋神采:“嗯,不过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好冷。”
过了几天,到了正月十五,魏绵奕却病了。家里的人都到外面去玩了,只她一个人在府里,已经躺了好几天了。魏绵奕心里烦闷,于是穿上衣服,要出门。
娟子急急忙忙跑过来:“令贵妃病了,怎么能出门呢?”魏绵奕用奇怪的眼色看着她:“桃,你本事长了不少啊!
翅膀硬了,敢管我了?别忘了,双份工钱的事,可是我一句话。你还想不想涨工钱啊?”
几个丫头婆子赶紧跟上。魏绵奕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别跟着我,烦人!”魏绵奕一个来了那大宅子前面,大门紧闭,魏绵奕上前叩门。
一个丫头的声音:“谁啊?”魏绵奕说:“我是皇上的令贵妃瓜尔佳氏,来拜会婶皇太后的。”
丫头打开门:“令贵妃,请等等,我去回我们老令贵妃。”没一会功夫,丫头来了:“令贵妃,请进。”丫头收下了礼品。
魏绵奕一进门,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跪在菩萨像前,着实有些惊讶。老太太回过头来,这老妇人年纪虽然大了,
但是却仍然红光满面,身材虽瘦,却有富贵祥和的气度。老太太一见她:“真是钟灵毓秀,风姿绰约,你叫什么名字?”
魏绵奕行礼:“皇太后,我叫魏绵奕。”
老太太拄着拐棍走到她跟前:“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真真是说的一点不错啊!”魏绵奕忍俊不禁:“皇太后,怎么也在这掉起书袋了?”这一句话把皇太后逗乐了。
老令贵妃拉她在抗沿上坐下,仔细瞧着她:“你看到我这个老太婆,吓了一跳吧。我可不就是老太婆了吗!
哪里像东苑的那位大妃嫔才四十几岁。”魏绵奕掩齿笑着说:“原来皇太后也喜欢直呼王爷的名讳。”
老令贵妃问:“还有谁也这么大胆,莫不是你吧。”魏绵奕神采奕奕:“正是臣妾。”
老令贵妃问:“令贵妃,今年几岁了?你虽然没见过我,我之前见过你的,只是我老了,记性不好了,记不住你的样子。”
魏绵奕凝视着老令贵妃:“刚过了年,已经二十二了。”
老令贵妃若有所思:“哦,比弘历小十六岁呢……”老人家突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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