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瞪瞪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翻了个身,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正在眼前。开始我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了。
我一阵苦笑,居然把这个人看成千繁了。收了昨晚设下的结界,我很清楚昨晚是我把卓然喊上床睡觉的。当时他原本是要像前天那样趴在书桌上睡的,我好说歹说把他劝上床来,甚至保证不会占他便宜……
这么委屈我自己,原因还是因为那个救命之恩啊。为避免尴尬,我们都是和衣而睡的。在他睡着后,我在身周设了个无形的结界,以防他睡相不好。
虽然如此,我还是怎么也入不了眠,毕竟还从没同一个人睡过一张床,而且还是异性。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也不知道了。
再看看眼前这张脸,我想,第一次受伤时,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上上世救了我,如今的我会在哪?估计也不会遇到千繁吧!
卓然翻了个身,面朝我,突然他就睁开了眼,但马上他就惊得坐了起来,还满脸冒出汗来。
我不解,干吗一脸吓到似的,是我现出原形了?我看看自己身上,没有啊?
“怎么了你,我有那么吓人?”我说。
“对不起,吓到你了,只是,从来我都是一个人睡的。”卓然说着下了床,整理了下衣着。
我也爬起来,径直走出了房门。
厨房里徐氏正在做早饭,一看到我就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早饭快好了,你去把然儿叫出来。”
我又跑回房去找卓然,看到他正在书桌上提趣÷阁画着什么。我凑了过去,看清了他画的是秀秀。
“又在想她了?”我说道。
我突然出声把卓然吓了一跳,手一抖,趣÷阁一偏,秀秀好看的脸上立即多了一个墨点。卓然看向我,没说话。
“对不起啊!”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卓然默默的将那张画折好,拿了纸准备另外画一张。
“你娘叫吃饭,吃了再画吧。”我说。
“嗯!”卓然点头。
早饭过后,卓然回了房间,徐氏收拾桌子洗碗去了。我无所事事,不知干什么的好。这屋里虽然有三个人,却不像我和千繁在苍山的日子,虽然只有两个人,每天过得都很充实。还记得初学法术那段时间,记得有一天,为了验证法术变出来的东西的逼真度,我变出来一条小蛇,结果倒好,那条小蛇变出来后,放着旁边的一只青蛙不吃,追得我到处跑。
后来还是千繁听到我喊救命才找过来把小蛇收了。他说我:真不知道哪天你会不会变出只老虎来把自己吞下去。
当时我在想,我是有多白痴啊,这种事搞出一次还要搞出二次。
“小黎,什么事这么开心?”徐氏突然出声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靠近我的。
我惊了起来,摸摸脸颊,正经道:“没有啊!”
徐氏脸上堆满笑意:“一定是然儿的事让你这么开心,我这儿子是傻人有傻福啊!”
“卓然不傻啊!”我说。
“好了,我说他傻,媳妇还不开心了,娘果然没看错人。以后啊,家里的琐事你都不用管,娘来就好,你帮我多督促然儿读书就好。”
徐氏前面的话听得我无语至极,后部分的话倒是正中我意。
“我去送杯茶水给卓然。”说完,我入到厨房泡了杯茶水端去房间。
卓然正在窗口发呆,桌上摆着张画,不用看都知道画的是谁。但在放茶水时还是看了一眼。卓然画得很好,那神韵跟秀秀无限接近,在画的一角,卓然还题了两行字: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我不是很懂这两句,大概意思估计也跟“思念”有关。
“你要到外面去走走吗?”我说。
“不必。”
卓然转回桌边将画收起,夹在了一本厚厚的书中。
“曾今,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相见无期,分别再难舍也是永远了。如此无缘,又何必曾相识?”卓然说。
“你又这样了,你娘知道又该伤心了。”我说。
“为什么委屈自己帮我?”卓然突然问我。
“有吗?我没刻意帮你啊,只是正好遇上罢了。你不会以为我另有企图吧?”我笑说道。
“你是个好姑娘,可如今,你的清白已被我毁……”
“打住!”卓然还没说完,我连忙接过他的话头:“只要你不说出去,我还是原来的我。”
卓然点头。
“欸,看你在这又题诗又念诗的,我也想起了一首,你听听啊!”我突发奇想的想逗逗他,于是吟道:“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烤鸭店。口水流下三千尺,一摸袋里没有钱。”
这不是我的原作,是我从记忆中拷贝出来的,念完后,我自己都想笑,却看到本来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卓然倏然瞪目望着我。
不知他作何感想,于是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一代诗人包括他的诗词不是你可以随便拿来侮辱的。”卓然起身,铁青着脸继续道:“不会我教你,日照香炉生紫烟……”
“真生气了,开个玩笑嘛,不要当真吧。”我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今天你要不给我念好午饭你就别吃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腰都笑弯了。
“不许笑。”卓然一声喝把我吓了一跳,他那近似千繁严肃时的模样,把我硬生生的唬住了,征征地望着他,只听他再念道:“日照香炉生紫烟……”
“日照香炉生紫烟……”我跟着念了,就像在千繁面前范了错,他罚我时,我不敢造次。
“遥看瀑布挂前川……”
我跟着念。
“飞流直下三千尺……”
我再跟着念。
“疑似银河落九天。”
我继续跟着念完。
“记住了吗?”千繁问……不对,是卓然。
“记住了。”我回答,声音却不似我平常的说话声。
“你怎么哭了,对……对不起啊,是我太较真了。”卓然卸下严肃的脸色,惊慌失措起来。
我一惊,赶紧将流在脸上的泪擦了把。自己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哭呢!他都可以不声不响的消失无踪,只是怕你惹祸才现身阻止。自己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充其量自己也是他眼中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生灵而已。
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很难受,在下一股眼泪流出来之前,我冲出了房门,身后犹自传来卓然的声音:“欸,你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