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巷子的那头,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清亮,语气之间还带着些许慵懒的意味。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尸体在哪儿呢,快些让小爷瞧了。”
众人心下想着,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说话如此蛮横无理。抬眼看过去时,只见是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从巷口款款走来。
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罩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大,随着她的走动,衣角蹁跹,多了几丝病公子的意味。
唇红齿白,风流天成,端的是公子世无双。
本是生得极俊俏的样貌,偏生在左边眼角处,生了一颗泪痣,倒显得有些女儿情态了。
此人便是年纪轻轻便誉满天下的仵作秦烟。
没有人知道这个秦烟从何而来,只知道,她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连着破获了好几起大案,改变了仵作向来由贱民担任的传统。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封府,还是因为当初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云皎皎,觉得这小妮子挺好玩儿,便跟着她走了,到了开封之后,又躲进了衙门,除了有案子的时候能见到她,平日里,关于她的消息简直少之又少。
自古以来,仵作皆属于低贱的职业,甚至比传统的下九流还要不如。
下九流的最末一位是妓子,但仵作,向来是由低贱的奴隶或贱民担任,也就是说,他们的地位,连那些娼寮妓馆里的人更低贱。
也是到了本朝之后,仵作的身份地位这才得到了提高。
看到云皎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抱怨道:“小饺子,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我还得睡觉呢,我求求你了,以后晚上没事儿别瞎溜达,成吗?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行了,烟烟,别抱怨了,改天请你吃饭,如何?”云皎皎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便要将她往废墟里带,“现在,你还是先来看看这两具尸体。”
“我要吃太白楼的一品锅。”秦烟朗声说道。
“好。”
“我要喝青竹居的红绡醉。”
“好,都依你。”
现场,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不认识秦烟的,瞧着两人这般亲昵的模样,皆按奈不住那颗探究秘密的心,看向沈子明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同情。
在开封城百姓的眼里,以后云五姑娘是会嫁给沈捕头的,两人青梅竹马,又经常一起出现。
可如今,出现了一个貌胜潘安的公子,云五姑娘又和他如此亲近,这样一对比,沈捕头很显然是没戏了嘛。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这些人的脑海里,简直上演了一出竹马被青梅抛弃的一出大戏。
可这出大戏的三位主角,此刻却看着废墟里的两具尸体,各怀心思。
片刻之后,秦烟围绕着两具尸体走了一圈,又从袖中掏出一副黑色的手套来,戴在了手上。
旁人不知她为何这样做,配上她的书生打扮,甚至显得有些女气,但是只有云皎皎知道,她这副手套的神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