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警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待在家里。于是吃过午饭,歇过午觉后,挎上自己的小包,决定出去走走。没确定去阿姨家,有点怕想起那两天的快乐相遇。脚下却不知不觉得沿着上次两人一起走过的路往前走,等到停步,已到了阿姨家小区大门口。她站在那儿,没想好也没去想进还是不进。只想到一次与他在这儿分别,一次他温暖地说送她回家。可是,这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终将会很遥远吧。他和自己从来没有同行过。玉姝觉得难受,不知该往哪儿走。
“玉姝。”秦忠信今天正好过来,看到玉姝站那儿便喊她一声。却发现玉姝似乎惊吓了一下,看向他,却一动不动。
玉姝以为出现了幻听,让她听到刻进她记忆的声音,不觉抖了一下。可是,当她转身循声而望,她看到了谁?那个刻进她心海让她心心念念让她甜蜜幻想又品尝绝望的痛苦的人正微笑着站在她五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她想转身逃走,不,微笑如常打个招呼,可是,两样她都做不了。她觉得身体不由她使唤,脚动不了,有东西哽住喉咙,眼泪迅速汇集眼眶。她不敢眨眼,怕眼泪掉下来,想把它们缩回去,却感到泪泉正想决堤狂奔。泪眼朦胧中,看到他向自己走来。
秦忠信见玉姝呆呆地望着自己,却一动不动,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到跟前一看,只见玉姝仍直直地看着自己,没有表情却泪盈于睫。心下一动,不由低唤:
“玉姝。”
玉姝猛然惊觉他就在面前还看着自己,面上一烫,嘴唇轻咬,转脸向别处,一滴泪已顺颊而下。
看到这儿,聪明如秦忠信还有何不明白。他顿了顿,问:“你约了嘉绮吗?”
等了两秒。
“没。”
他温柔的声音让玉姝瞬然间满腹委屈,声音不稳,无法多说一个字。
“好。”
听他说了这一个字,玉姝有些惊讶,又转向他。却见他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嘉志,我现在有事情,很重要,也很是紧急,抱歉要失约不能赶过来了……好,改天一起喝酒。”
原来是打给表哥的,他要走了。虽然痛苦,但能多看他一眼也好,可是,连这个意愿都要落空了。玉姝不由脸色愈加黯然,低头不做声。却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小丫头,人家都以为我在欺负你。”
“呃?”
玉姝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牵起手,走到路边,招了辆的士,打开门,把她送进车里,自己跟着坐了进来,向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专心开车。
下了车,穿过广场,玉姝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电影院,而且是她们常到的电影院,不由诧异。
“您要看电影?”她问。
“你需要一场电影。”他答。
什么叫她需要一场电影?
“看什么?”她又问。
“随便什么。”他又答。
进了电影院,他们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后边还有人,不过不多。他坐在她右边,靠近过道。
“想哭就哭吧,别人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但我在你身边。”
坐下后,他忽然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玉姝怔住,转头看他,黑暗中只见他双眼熠熠生辉,微笑着看自己,然后转向荧幕。音乐已响起。
玉姝低下头,嘴角轻扬,已经不想哭了,抬头看向大屏幕。片名已过,画面很真实,有些怀旧,好像是部文艺片。她想起上周与嘉绮、关浩一起看的那部喜剧片,心情有些好起来。这时女主角出现,穿着一条红裙子,顿时脑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广场上的那两个身影,心里霎时间一堵,没了看屏幕的兴致。这时才想起在小区大门遇到后,怎么现在就进了电影院?可之前他招呼不打就牵起她手时,她当时确实想就那样被他牵到天涯海角。可是,上了的士到现在他并没有再碰她一手指。是她多想了,因为刚刚的话,还暗自欣喜他对自己心细如发。只是看她当时要哭的样子奇怪吧,他不是说吗,人家还以为他欺负她了。不过还是感谢他的,出发点总是不让表哥与嘉绮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如果他们再关心地询问,她想她一定会忍不住大哭一场,那会吓住他们的,想妈妈那样的借口爸爸也不一定全信。真实的原因又让她如何说呢?她会觉得难堪,也承担不起这份说白了就是单恋的重量。的确像他说得,她需要一场电影,需要电影院的黑暗,周围人的陌生。她可以纵情哭一场,别人顶多笑她多愁善感,看场电影也这么投入感情。别人不会想到她想到的是另一部电影,对,那就是一部电影,男主角离她遥远,女主角不是她,她只能远远观望,独自神伤。现在,男主角就坐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她渴望他再牵起她的手,她喜欢手被他握住的感觉。可是,他没有,难道让她递手过去,她不敢,害羞让她胆怯,她怕他见到她的举动而惊讶的表情,那会令她无地自容。暗恋之苦已足以她承受了,他的亲昵、他亲切的笑、在他面前的随意自如都是属于另一个美丽的人的,他,只赋予那个幸运的女孩特权。
丰富的想象总会加深多情的苦难。玉姝放任眼泪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决堤,她被憋闷了太久,需要一场渲泄。她以为没人知道而放纵一哭,又因他明明在身边却不知道她的心事而更心痛。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玉姝看起来已平静,只是双眼微肿。他们等在最后出电影院,秦忠信看着她,戏谑地说:“以后不敢带你看电影了,这么入戏。”
停了停,又加一句:“还是和嘉绮争流沙包争输了?嘉绮怎么也不知道让让她美丽的小表姐。”
她被逗笑了。
征询过她想吃什么后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她先给容妈打了电话让不要等她。坐上位子后,她迟疑一下,问他:“不耽误您什么吗?已经占用您一个下午。”她想问的是你不用陪你女朋友吗?
秦忠信不知那段公案,只告诉她下午除与嘉志有约外没有再安排,现在帮他照顾好他小表妹。
她笑笑,一下失了胃口,他果然只是帮表哥照顾她。他已帮她点了餐。她硬塞了一半,平时那么喜欢的,现在却再也吃不下去。这时服务员送来一杯鲜榨芒果汁,没加冰。他帮她挪过餐盘,告诉她黄色食物会让人心情好,但是少吃太冰的。
她怔怔地看他,他那么漂亮,吃饭的动作斯文、优雅,又很男性。却不防他一抬眼撞个正着,她脸腾地烧起来,赶紧低下头,只觉心跳加快。
秦忠信微微一笑。吃好饭,漱了口,静静地等她。
从餐厅出来已差不多七点。电影院离她家不远,秦忠信像上次一样陪她走到路口,停下。她知道,这次以后,可能真的连让他送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忽然大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她想仔细地、清楚地看他一次,然后刻进记忆,封藏在深处。双眸里便除了认真外,不觉带了不舍、痛楚,还有令人无法忽略的少女的纯粹的多情的哀伤。她在诀别,诀别她这份短暂却深刻、痛苦却美好的爱情。虽然,只是她的单恋。
秦忠信看着路灯光线里这样的她,收起微笑,伸手把她拉到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深深看到她眼里,然后,向她要过手机。她不知他要干嘛,但毫不犹疑地从包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看到他接过去后大拇指快速点动,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看到手机灯亮灯灭,接着他又把她的手机递给她。她听到他说:
“我在你通讯录里留了我的号码。以后,你可以直接找我。”
他看着她询问的目光,笑了笑,问:
“你明天有事吗?”
“没有。”她机械地回答。
“好。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接你,十点半会早吗?十一点?”
虽然不知他的相约是为什么,但她想十点半,想早些见他,却又不想自己显得太急。
他见她动了动嘴唇没说话,便直接定下:
“那就十点半,在这儿接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去吧。”
扶过她的肩,轻轻将她转个身,朝着她家的方向。
玉姝晕陶陶地回到家,面带迷惑,乍惊乍喜。容妈问话也没听清,就“嗯”了一声。害容妈一把拉住她,担心地看看她脸色,发现气色倒是比出门好了,就是眼睛有点肿,骇了一跳。玉姝解释说下午和同学看了场电影,里面的主角太惨了,她就哭了。容妈笑她真是孩子,不过倒放下心来,不再追问。
秦忠信像上次一样等她进了家门,又稍等片刻才转身离去。
回到公寓,洗漱后躺到床上,脑海里过一遍今天下午夏玉姝的表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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