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路阳把邓凝和她的那几个小厮丫鬟带回去之后。顺天府便宣告进入了地狱。
问话的时候。邓凝除了尖叫和发脾气扔东西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的动作。官差们都怕了。纷纷在路阳面前投诉。路阳笑了笑。“你们不去。难道我去吗。沒事。你们用棉花把耳朵堵上便是。她不说咱们就跟她车轮战。她撑不住。自然会说的。”
官差无奈。只得继续跟邓凝周旋。只是周旋了大半夜。那邓凝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谁都不搭理。她倒不是玩什么心理战术。只是王湘君曾经交代过。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她自然是三缄其口。等着王镇西來就救她。
第二日下朝之后。王镇西拦住了路阳。“路大人。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路阳瞧了瞧四周。朝臣们鱼贯而出。对两人站在一起说话略显侧目。这里。确实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但是。路阳莞尔一笑。“相爷有话。不妨直言。”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且看他怎么说。
在王丞相身后的礼部尚书常平沉着脸道:“路大人。大家都一朝为官。偶尔出去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对你的仕途也有帮助的。”
路阳笑了笑。“常大人不如直接说下官给脸不要脸吧。”
王丞相与常平皆是一愣。沒想到路阳竟会如此的不给面子。王丞相随即笑了。“路大人误会了。常大人说话一向如此。不必介怀。本相今日不过是想问问我那义女的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路阳还真沒想到以他丞相之尊。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问此事。好。他既然不遮掩。她也沒必要隐瞒。遂道:“还在审理取证的阶段。邓凝身边的小厮丫鬟已经全部招供。本來此案基本可以落实了。但是下官为谨慎起见。还是要再仔细地调查。包括邓凝的口供。下官都要谨慎对待。”
换言之。就是说即便丫鬟小厮全部招供。她还是会想方设法让邓凝认罪。她一旦认罪。上了公堂。王丞相想要干预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口供人证物证的指向性都是明确的。沒有任何的疑点。
王丞相听了路阳的话。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处置邓凝了。从她身上找突破口的机会不大。看來。还是要从龙尹乐身上着手。
常平道:“此案尚有许多疑点。那些个小厮丫鬟是否受了严刑逼供还未知。大人这么快就下判断。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呢。”
路阳双手抱胸看着常平。“所有的案子都会有疑点的。就是因为有疑点才需要侦查。方才下官已经说过此案在侦查阶段。事情的真相还沒完全清晰。大人这么快就说下官办案武断。这种说法。才是真的武断吧。”
常平抱拳。笑了笑。“疑罪从无。况且。这不过是家内小事。官府过问家事。本來就有些不合常理了。听说路大人与刘家五爷的媳妇龙尹乐乃是至交好友。不知道这里面有否私相授受的可能性呢。”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路阳深知常平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样说。分明是要转移焦点。把她跟尹乐的关系拿出來大做文章。好让大家忽视邓凝本身的罪。
路阳耸耸肩。“不知道呢。可能有的吧。那日在刘府。下官喝了一下午的茶。想來。也算是受了刘家的好处。此事下官会因应常大人的质问而亲自跟皇上解释。若皇上相信下官。则下官会继续侦办此案。若皇上不信。要治下官一个罪名。那下官也只好认了。谁让下官贪人家的茶。非得喝一下午呢。”
至于她为何会喝了一下午的茶。这点王丞相心知肚明。是因为王湘君执意要见刘晔。拖延了办案速度。导致堂堂府尹大人要在办案地点等待一个下午。在圣颜前。路阳即便不说。皇上乃至朝臣们都会觉得王湘君当时行使的是丞相的权力。因为。她虽沒说明是丞相派來。大家却可以这么理解。只要路阳在言语上多加一两句似有还无的话。
如此一來。路阳这边告不进去。反而坐实了他丞相爷徇私庇护干扰顺天府办案的罪名。
王丞相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怒。冷冷地道:“路大人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倒是常平。身姿挺拔地站在四方石柱前。淡淡地看着她。“大人。何必呢。”
路阳摇摇头。“常大人说这话。下官不懂。然则。大人认为下官不该侦办此案。”
“不必跟本官装疯卖傻。在本官心中。路大人一直是个聪慧的女子。怎地今日变得如此愚钝。为了你跟龙尹乐的私交而得罪了相爷。你想想。你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常平不无惋惜地道。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常平确实很聪明。也有谋略。但是。心思坏了。
路阳这才略显担忧之色。“啊。大人一言惊醒梦中人啊。下官性子耿直。不懂得拐弯抹角。想來皇上就是欣赏下官这点。所以才明知道下官是女子。也任命下官为顺天府尹。皇上当日在下官上任之前。就跟下官说过。他老人家说。路阳啊。这顺天府乃是京畿重要之地。管治京城治安。势必会得知许多朝臣权贵。但是。你不用怕。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假若有小人來跟你说让你靠堆站队。你就跟他说。滚你妈的鸭蛋。下官一直谨记皇上他老人家的话。所以。此刻为了遵守圣旨。下官不得不跟常大人说一句。滚你妈的鸭蛋。”
常平淡淡地笑了。他颀长的身姿沐浴在朝阳里。脸上有细碎的金光闪闪。他本该是生气的。因为他的眸子都阴郁了。但是。他却笑了。而且笑得那样的自然。丝毫不觉得勉强。
他盯着路阳许久。才道:“路大人。替本官谢恩。”
路阳恭谨地施礼。“下官一定跟皇上转达常大人的谢意。”
常平狭长的眸子又盯着路阳好一会。路阳禁不住要叹息一句问:“常大人。你这样盯着下官。是爱上了下官吗。”
常平错愕。扬起眸子转眼看别处。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声音竟有些慌乱。“胡说八道。本官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无趣透顶。”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了。
常平自然是沒有爱上路阳。只是他乃是治学严谨的书生出身。这些男女之事怎可随意拿出來说。是以他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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