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我听着呢。”
暖阳从窗外洒下，擦过玻璃边后落在了宁白铭的侧脸上。
他俯下身子，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搭着座椅靠背，几乎把江兮半堵在了怀里。
“江总，说句话。”
要是放在以前,江兮必然得退，亦或是被他这样亲密地举动撩拨，缴械投降。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多亏了这一个月的静思和昨晚的碰见,她的心情已经平和了不少，起码不会再被他随意牵动,用心如止水应该也不为过。
江兮仰头,一双清澈分明的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她抬手,从桌上勾起墨镜，玉白细嫩的指尖捏住一边,把另一头对准了男人的胸口。
稍稍用力，便把他从自己面前推开几分。
这距离合适又安全,礼貌又正常。
简直是陌生人交流之间的典范。
宁白铭眼神微闪，“你怎么了？”
“跟你谈论问题啊。”
江兮勾唇，又用点过宁白铭的墨镜点了点桌面上的策划案。
“我想讨论的,是这个。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又安静了一瞬。
江兮盯着宁白铭，看到对方带点笑的面容一点点淡下,唇瓣也慢慢拉成一条直线。
他面色越沉，她笑意越浓。
宁白铭的气息略有不匀，“你想问的是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问你为什么假扮助理吗？”
江兮随手把墨镜丢到桌上,镜框和桌面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她把双手环在身前，语气冷凉。
“你的助理扮演得很好，我替节目组谢谢你的配合。”
“江兮！”
“宁白铭，”江兮打断他的话，“我们不再是夫妻了，私下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
这副客气又疏离的言辞像是一把利刃，瞬时刺破了宁白铭面上仅存的平静。
他滚动喉头，压在桌面的指节一点点攥紧，指骨泛白。
办公室内半晌无声，只有阳光微微晃动，拉扯着投射在地上的两道人影。
良久，宁白铭哑着嗓子开口，“我现在就是普通助理，拿一份普通工资，没必要演。”
“那就当好的你助理，别做些越界的事。”
江兮扫了眼桌面上看到一半的文件，记下了页码，又顺手合上。
“我不想把私下的恩怨带到工作中。你应该也不想吧。”
“所以，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江兮的脚尖点地，往后滑动座椅，生生把两人的距离扯开。
“你可以选择继续当助理，也可以选择走，随你。”
“别影响我工作就好。”
扔下这句话，江兮便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嗯，我这边看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员工餐厅吃饭。”
“不用急，这个镜头只取一个，明天补也一样。”
她说着，顺手推开门，睨了眼身后的宁白铭。
男人背光而立，面庞满是阴影，一瞬间有些看不清情绪。
江兮停了一瞬，又收回视线。
她走出来，不忘换上门。
一声闷响，连同光芒一并关在身后。
看着江兮消失在了视线里，宁白铭敛下眼，咬紧了后槽牙。
他呼吸不畅，指节被捏得咯吱作响。
这时，暗袋里的电话响起，一阵一阵地没有歇过。
宁白铭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心绪，接起电话。
“少爷，连盛先生的病越来越重了，您还是回来一趟吧。”
“他愿意道歉了吗？”
“这……”
打电话来的宁宅管家面露难色，“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了……”
“自己犯的错自己认，不然你们就把那个在国外的抓回来。”
“他同意给江家道歉之前，我不会回去。”
话毕，宁白铭没有半点犹豫地挂了电话。
手机被丢在桌上，刚好撞到了那副被江兮掉下的墨镜。
宁白铭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没了脾气。
她生气有什么不对？终究是宁家欠了她父亲的，自己不过是借着还债的由头靠近她罢了。
宁白铭想着，无奈地扯唇，可没有一点笑意。
半晌，他把被扔出去的手机捡回来，又放轻了力道，把那副墨镜收进抽屉里。
秉承着助理的职业素养，他临走前还不忘整理好桌上的文件，这才抬步去了员工餐厅。
餐厅。
江兮打了饭，在那位负责话外音的小姑娘的陪同下去了之前他们吃饭的桌子。
摄影师擦了嘴，“这公司的伙食还真不错，我们今天沾了兮姐的福，不用去外头吃盒饭了！”
“你今天可算说了句正话，”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拍了拍他的肩，“你往那边挪点，给兮姐腾点地方。”
看着他们友好互动，江兮弯了唇，在位子上坐下，听着他们聊天。
午餐的镜头被定到了明天，他们也能松口气，这会儿大家聊天聊地，什么都能扯上点。
说话中途，几个戴着工作牌的男人走过来，停在了江兮这桌旁边。
他们推推搡搡，还小声说着话，目光时不时地就往这边扫过来。
江兮对视线格外敏感，能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
她吃了两口，有点受不了被盯着看的感觉，于是主动抬头说话。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立刻把其中一个推了出去。
“他，他有事找你。”
被推出来的这个男生看着年轻，这会儿看到江兮面上带笑，他的脸更红了。
“你好，我……我我叫张富，市策部的。能，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说完，男生又连连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认识一下……”
坐在江兮身边的画外音刚要替她拒绝，没想到江兮先拦下了。
小男生年纪小，万一被驳了，回去估计要掉面子。
她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这位同事，不是我不加你微信，实在是家里管得严。”
男生显然没听懂，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江兮面露难色，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小声开口，“实不相瞒，我只是来这里实习的。”
“实习？”
“我也不想来，我家里那位逼着来的。”
男生和他们身后的同事都瞪圆了眼睛，隐隐觉得江兮的来头有点大。
“那家里那位……”
“我爸。”
江兮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用手指了指上面。
“大老板让我来，我不得不来啊！他说了，不准我随便加你们的微信，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
几个男人一听到，恍然明白江兮原来是老板千金！
他们张大了嘴，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说了声抱歉，又拉着小男生朝着出口跑掉。
江兮见到这群人走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提上来，身后，一道幽幽地声音便传了过来——
“原来江小姐还有这层身份。”
江兮要拿筷子的手顿住，顺着声音往回看了一眼。
斜后方，宁白铭端着餐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老板的千金啊。”
“那这么算来，你该叫老板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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