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魃立刻用人格保证,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精神来,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开玩笑,他为了成为殿尊贴身的四大隐卫之一,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绝对不会因为这区区一件小事,让以前的努力付诸流水的!
顾一在师父的指点下,把虎骨上的筋肉去净,清洗后阴干,什么时候用的时候敲一块下来即可。药圣趁机给徒儿上了一课:
“虎骨的炮制之法有许多。常用的有油虎骨、醋虎骨和砂炒虎骨几种。油虎骨抹上麻油用火烤酥即可;醋虎骨,将虎骨置于沙中炒至黄色,再倒入醋中淬酥,晾干即可;砂炒虎骨,则是在砂中炒至酥黄,浸泡醋液,捞起烘干即可……”
“那药效上有区别吗?”顾一追问了一句。
药圣看了她一眼,颔首道:“自然是有的。油虎骨治疗胫骨疼痛为佳,醋虎骨则对筋骨急痛效果更显著,砂炒虎骨一般用于……”
师徒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在院中扫雪的顾铭,放轻了手中的动作,生怕影响了他们。
雪很快停了,接下来几日,都是难得的艳阳天。三日后,最后一丝残雪融尽,青山村家家户户开始张罗采购年货的事宜。尽管此时距离过年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头天晚上,顾丽儿敲开了顾一家的大门:“一一,我娘让我来问你,明天去不去镇上办年货。你要去的话,咱们两家一起去。”
“丽姐姐,过年不早着吗?干嘛这么急着买年货啊?”顾一十分不解。
顾丽儿朝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脱鞋上了炕,然后笑着道:“进入冬月以后,下雪的时候就多了,有时候一场雪能下上大半个月。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吃过这样的亏,所以要趁着天好的时候,及早置办年货,免得大过年连碗饺子都吃不上。”
“哦,原来是这样!正好,我这存了两筐炮制好的药材,明儿跟你们一块儿去镇上换了银子,好置办年货。”顾铭这几日盯得紧,顾一不能偷偷上山,正闲得慌呢,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顾丽儿道:“那好,明天卯时初,咱们在村口见。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小心明天起不来。”
顾丽儿走后,顾夜进了药圣的房间,对他道:“师父,明天我要去镇上,你去不去?”
“你师父我老胳膊老腿的,一百多里山路能要了我的老命。我就不去了!”药圣是怕被人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好吧!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上次丁大少送来的糕点,大半进了药圣的肚子。顾一才知道,原来师父跟她一样,喜欢吃甜食呢。
药圣略带嫌弃地道:“镇上那些糕点,实在是太粗糙了。京城五味斋的八大件,那才叫点心。等以后有机会,师父请你尝尝,保证你一吃就忘不了。”
一提到吃,顾一眼中亮晶晶的。京城,一定是个繁华的城市,那儿的酒楼里一定有不少美味佳肴。看来,她得加快赚钱的步伐,早点到京城定居,尝遍京城的美食。
第二天,顾一兄妹天没亮就起床了。顾一做了不少葱油饼,当做路上的干粮。从村里到镇上,要走整整两天呢!
师父不会做饭,顾一拜托张家婶子——张猎户的婆娘帮忙张罗这两天的饭食。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一再叮咛药圣记得给炕加柴,晚上别冻着,等等……
见徒儿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药圣又是感动又觉得好笑,没好气地道:“好了,知道了!我都七十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赶紧走吧,别让人等你们。”
顾一兄妹俩,一人背着一个大筐,里面放满了炮制好的药材。兄妹俩个头都不算高,从后面看,好像两个筐子长了腿。
来到村口,九叔、九婶和丽姐已经等在那儿了。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村民。吴当归两口子,和顾乔夫妇赫然也在其中。
顾一兄妹跟各位叔叔伯伯问了好,就连顾乔也没落下。不过,吴当归和刘氏他们,顾一直接无视了。对她好的,她自然热情以待;欺负过她的,她会牢记,寻求机会十倍奉还。
“哥哥,”小壮在顾乔的背上,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顾铭背后的筐子,他露出讨好的笑,“娘说,你筐子里的东西,能卖好多钱。哥哥,小壮要吃白糖糕,还要吃香香的饼子,还要吃肉肉……”
顾铭的目光扫过刘氏,对小壮微微一笑,道:“你想吃白糖糕,让七叔七婶给你买。你现在是七叔唯一的儿子了,他亏了别人,还能亏了你?”
“我就要你买!我娘说,你,还有那个赔钱货,都是白眼狼。赚钱不给自己爹花,去养活一个老不死的……”小壮把刘氏颐指气使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满嘴污言秽语。
接触到乡亲们不屑的目光,顾乔脸上一热,赶紧捂住小儿子的嘴,冲着刘氏喝骂道:“你看你,把儿子教成什么样了?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乔这些日子过得心里不舒坦,刘氏但凡有一点不如他的意,就拳脚相加。刘氏被他揍怕了,闻言缩了缩肩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小心将来报应到自己头上。人都有老的时候,不知道将来这‘老不死的’四个字,会不会冠到你们的头上!!”顾一冷着一张脸,望向刘氏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懂什么,这些话,肯定都是大人教的。刘氏这些天肯定没消停,背后没少骂他们吧!
顾乔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寒。大儿子已经被他得罪个彻底,小儿子不能再毁在那婆娘的手中了。他决定,从镇上回来后,就把小儿子带在身边自己教。
一行人踏着朦胧的月色出发了。顾末见顾一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筐,走起路来,筐底总是碰着她的小腿,便开口道:“小一一,把你的筐给我,你背我这个。”他手中的筐里,只有几个空布袋。
顾一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九叔。我能背得动!”
另一位族里的伯伯,也开口道:“这一路,要走上整整两天呢!你力气再大,也有用完的时候。这样吧,你门筐里的这些药,我们几个一人分几袋帮你背着。你们兄妹俩还小,别累伤了筋骨。”
其他四五个村民,也在顾一家盖房子的时候来帮过工,对豪爽大方的顾萧印象不错,都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村民们的热情,兄妹俩推拒不过,感激万分地把筐里用布袋装好的药材,一一分两袋在他们的筐里。这样一来,两人再上路时,就轻松多了。
就这样,兄妹俩跟着队伍,在山路上整整走了一天,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才堪堪抵达高墙大院。
这座大院子,院墙足足有两米高。院里只有一溜五间茅草屋,除此之外都是四处漏风的木棚。进院子,无论大人孩子,一律两文钱。茅草屋里有大炕,想睡屋里的话,一人要再加十文钱,不足五岁的孩子不收费。
十文钱,对于普通山里人家来说,相当于一家老小一天的饭钱了,哪怕是大冬天,愿意花钱进屋睡的依然不多。正值年前采购的热潮,木棚里挤满了人,不过,那五间茅草屋里的大炕,却仍有不少余位。
青山村来的村民们,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挤在木棚的一个角落,准备就这么对付一晚上。顾末和他婆娘,不舍得自家闺女在外面挨冻,不顾闺女的阻拦,一咬牙,数了十个铜板给店家。
“妹妹,你跟丽姐进去住吧,我和九叔九婶挤挤。”顾铭见妹妹数出了二十个铜板,有些心疼地阻止了她。十个铜板,能买五个炊饼,小半斤肉了。
顾一脸一板,不高兴地道:“哥,你要是不进去,我也不去!还能省下十文钱,多买些粮食呢!”
妹妹的身子才刚刚养得好些,顾铭哪舍得她陪自己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可妹妹的倔脾气犯了,怎么都不愿意独自进屋休息。
“你们到底进不进?不进的话,我可关门休息了。”店家打了个哈欠,对这对兄妹俩道。
九婶劝顾铭道:“顾铭,你就陪你妹妹进屋去吧。她们两个女孩子进去,我跟你九叔也不放心,你进去正好有个照应。你要是心疼钱,九婶帮你出一半。”
顾铭哪里会让九叔九婶替他出钱?火烧屁股似的窜出木棚。
就在兄妹俩交了钱,要进屋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铭儿……”
顾铭回过头,对上了顾乔略显尴尬的目光。顾乔结结巴巴地道:“你弟弟年龄小,不用交银子。你能不能帮着照看一下?”
这一路以来,村里不沾亲带故的村民,都能帮着他们兄妹分担重量,他这个当爹的却闭口未提。尽管他背上背着小儿子,但关心的话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吧。虽说,顾铭早就对他死了心,却依然被寒了心。现在,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不过,小壮毕竟是顾铭的亲弟弟,他不好拒绝,沉默地牵着小家伙肉呼呼的小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小壮,乖乖听哥哥姐姐的话,别给他们惹麻烦。明天到了镇上,爹给你买白糖糕吃!”顾乔怕小儿子又说些让顾铭兄妹生气的话,忙用好话哄着。
顾铭的眼神又暗上几分:他的父爱,只对他小儿子一个人展露。难道自己跟妹妹,都是捡来的吗?
或许是陌生的环境父母又不在身边,又或许是顾乔的许诺起了作用,小壮乖乖地牵着哥哥的手进了屋。顾丽儿挽着顾一的手,走在两人的后面。
一进门,便是一张大炕,横贯整间屋子。炕上已经有七八个人,或躺或坐,低声跟熟悉的人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