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御驾亲临真的要打我
据说,昨日婉珍姐忙完了事情后,忽然感到一阵心口疼,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去找了大夫过来看,但是就一直没有再醒过来。柴氏吓坏了,少了帮手不说,人就这样没了,还是在高太傅的头七之内,也相当不吉利。所以,婉珍姐的尸体还放在她的屋里,还没有往出运。不过,她丈夫在屋里守着,一直没有出来。
我们跟着肖不修给高太傅上了香之后,就坐到厅里喝一杯茶。因为皇上派来的人,所以待遇自然是相当高。很多不够级别的官员,都不能进到正厅,只能站在外面毒辣的太阳底下。因为肖不修还没有离开,其他来祭拜的人也不敢提前走。
高启年和柴氏也进了正厅,现在他们是高府的主事人,不过因为品阶不够,还不能够和肖不修坐在一起,只能站在一边等肖不修问话。肖不修看了我一眼,我估计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能够来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开了口,“那个婉珍的死因是什么?”
“大夫说是因为操劳过度,急火攻心,犯了心绞痛,这才没了。”柴氏回答的时候,面容哀戚。看来这婉珍与柴氏半年来相处的还不错,说起来都很伤心,甚至比那个大奶奶失踪还要更上心一些。
“大嫂呢?”昨天其实已经找了一圈了,也没找到,今天我只好再问一遍。
“依然没有消息,护院们都说没有看到她出去过。其他的人也没有见过她出过门。我去她屋里又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踪影。”柴氏的表情很是不好,高启年扶了她一把,接着说道:“要是大嫂偷了这宝贝,怕现在早已经跑了,所以才什么东西都不带的。她的嫌疑最大,大人看看是不是下令缉捕她?”
“这不太合适吧,没有证据呀。”我看了看肖不修,他没说话,我就继续说。“这事情有个疑点,如果你们的大嫂真心想偷这宝贝,早就已经偷走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拿走,并且还要趁现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候逃走,这明显就是告诉所有人东西时她拿的。所以,她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我想知道的是,除了你们夫妻知道这件宝物外,还有谁知道?”
“要是说起来,也真的只有我们夫妻二人知道,大嫂都不知道。母亲在世时,悄悄和我两说过这个事情,也告诉我们东西放在那里。我们一直没有动过,直到前几日才看的。”高启年回答道。
“那这几年有什么人走了?失踪了?”
“这个也没有。在我们这里做事的都是十几年以上的老仆人了,新来的就是已经做了半年多的婉珍,其他的人都真的很久了,他们也都没有走的。”高启年略略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
我也是一筹莫展,这什么线索都没有,又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又没有人失踪。那到底怎么回事?真是焦灼,就像是这有些闷热的天气一样,令人憋闷。
“你在藏书阁有没有找到其他线索?”肖不修问我,我站在他边上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别看这个盒子造价很高,但内务府没有这个的款项,证明这应该不是大内之物。高启年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但是看木匣子的年份,应该也是很有年头的东西了。或许,可能是高家更早留下的东西,不过是又装了这个。”
“也有此可能。这个木匣子我的确也是第一次见,不像出自皇宫。”肖不修也很认真的想了想。
“要不,咱们真的问问皇上吧,这么猜谜语也不成啊。”屋里没有外人,我直接说了出来。
“万一皇上知道东西丢了,还不都气死了,我们夫妇可能就是死罪啊,万万不可。”高启年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并且立刻跪了下来,柴氏也赶紧跪下来。
“可是,这么猜,也猜不出来,完全没有方向啊。他是唯一的知情人,或许对寻找这个东西也是有帮助的。”
“不可啊不可啊!”高启年很胆小的,不如他父亲的气度。
“可是啊,万一某一天,皇上忽然要你交出这个木匣子和宝贝,你怎么办?交不出来很可能就被杀头了,现在报官说是失窃了,还算是比较合理的方法。”我耐心地跟他们讨论着解决的方法,“所以呢,我们就直接问皇上,说不准他就说了呢。”
“不好吧……”高启年还企图挣扎一下,肖不修倒是点了点头,估计他也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实施程度。“可以问问皇上的。”
话音未落,“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喊声传了进来,吓了我们一跳。肖不修立刻站起身,拖着我出了门去迎驾,我小碎步地跟上,然后悄声问他:“你知道皇上要来?”
“猜的。”肖不修言简意赅,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
“其实我也猜他会来。”
“为何?”
“看陈志典给我的画册,能够感觉到高太傅和皇上的关系很好,至少曾经非常好。如果没有徐庆贪墨的事情,或许高太傅能够干到死。现在提前归隐,皇上心里应该也不太好受。”我小声说着。
肖不修又瞥了我一眼,说道:“你跟陈志典走得还挺近的,他连这种东西都给你看。要知道这可是高度机密。”
“偶然看到的,嘿嘿,我不会泄密的,我这不是只跟您说么。我发誓,我和谁都没有说过。”我赶紧表了一下忠心耿耿。
“谨言慎行。”他甩给我四个字,我赶紧点头哈腰答应着。
皇上一行人进来的速度很快,我们迎到半路,就看到一身便服的皇上带了几个亲随走了进来,肖不修立刻要跪下,皇上立刻拉了他一把,说道:“朕私服出访,不必跪了。”
结果,我动作快了点,直接趴在了地上,肖小三他们一看见我趴地上了,也赶紧跪了下来。整个院子看到南厂的人都跪了,无论大大小小的官员和乡绅仆从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口称“叩见皇上。”但是大家说得不整齐,搞得嗡嗡地乱七八糟的。
皇上瞪着眼睛瞅着我,“肖小七,你赶紧起来,你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头。”
其实我也不想啊,就是走得太急了,没收住而已。结果,我趴下的动作又不是很优雅,真是好丢人。但是,夏天穿的轻薄一些,我这一摔,居然把膝盖和手臂都摔破了,出了血。肖不修拽了我一把,我才借力站了起来,但也疼得龇牙咧嘴。
“我错了我错了。”承认错误我第一。
皇上“哼”了一声,看了看这一院子大大小小跪下的人,只好朗声说:“都起来吧,今天朕是来祭拜老师,各位也无须多礼。”
这一院子的人才立刻又乱哄哄地说着:“谢皇上。”然后陆续站了起来。
南厂的侍卫们迅速开出一条通道,让皇上直接给高太傅上香。肖不修跟着很紧,前前后后伺候的很妥帖。我瘸着腿,摸着胳膊站在外围,瞅着他们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绝对皇上和肖不修有种“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感。
我果然是被摔傻了。
皇上的表情也有点阴郁,直到上完了香,默念了几句之后,才好了一点。高启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世家公子,也是丧主,带着高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给皇上磕头回礼。这算是高规格了,尽管是私服来的,但高太傅也算是归隐了,太过正式也不合礼数。所以,现在这样最好。也算是给高太傅最后的体面,以及高家的高光时刻。应该这么说,高启年应该还有机会再往上升几个官阶,不会因为高太傅的去世而丢掉了势力和特权。皇上这样做,也是为他做背书。
之后,高启年引着皇上进了正厅,端茶侍奉。肖不修站在一边也不吭声,我更是站在肖不修的后面,不敢再说话。胳膊上还有点渗血,我只好用袖子擦了擦。肖不修递给我一块软软的白纱巾,我有点舍不得用,虽然接过来了,但还是捏在手里。
“朕本来是让不修来为朕上一炷香,但是想到之前太傅和朕的过往,特别是高太傅教朕的那些诗词书画,已经做人的道理,不禁还是想过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现在,也算是了了。”皇上这个时候开口了,大家都很仔细地聆听着。
“谢皇上对家父的厚爱。”高启年又工工整整地跪了下来磕头谢恩。
“哎,起来吧。”皇上叹了口气,“对了,朕记得两三年前,高夫人拿来的那个木匣子可还在?”
完了完了,问到重点了。不止我紧张起来,高启年更是开始发抖,柴氏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怎么?出了什么问题?”皇上这种人精,一看到众人神色有异,立刻就知道出了事情。
“卑职有罪,罪该万死。”高启年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惶恐得不成了。
“到底怎么了?”皇上更加疑惑,“木匣子毁了?”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状况。”肖不修看到高启年已经完全说不利落了,就自己把话头接了过来,“日前,高启年到京畿府报案,说是失窃。京畿府尹陈大人了解过案情之后,也觉得甚为棘手,于是找臣来看看状况。木匣子尚在,并未损坏,但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被掉包了,或者就是失窃了。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情,皇上刚好也问道了。”
“哦?东西丢了?”皇上挑了挑眉毛。
“也不知道是不是算丢了。”高启年平缓了一下情绪,感激得看了肖不修一眼,继续说道:“臣父去世后,臣在木箱子里找到了这个木匣子,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是一个不值钱,随处可以见到的小海螺,因此感到相当惶恐。因为被臣父如此珍藏之物,若是这个,或许就是失窃掉包了……”
“拿给朕看看。”皇上不置可否,要先看看再说。柴氏立刻从后堂把木匣子呈了上来。皇上的贴身亲随把木匣子拿了过来,又呈给了皇上。我就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伤感。
皇上打开木匣子,看到了里面那支带血的小海螺,眉头却舒展开了,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肖不修立刻上前跪在地上,我们也赶紧都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眯着眼睛问:“为何跪?”
“皇上必然心有感伤,臣等不能分忧,实属有错。”肖不修太会说话了,我真想冲过去给他点个赞。
“那你们呢?”皇上看着跟着肖不修跪下的高启年,陈大人等一众人。大家有点干巴巴地不知道怎么回答,高启年大着胆子说:“皇上是因为家父的木匣子而叹气,臣虽不知道缘由,但也因此而令皇上感伤,因此也是有错的。”
高启年的回答也可以打八十分,不错不错,有官员晋升的潜质。
“哎~”皇上又叹了口气,大家赶紧把头按得更低了,生怕被皇上点名。我恨不得想趴在地上,结果还是被皇上点名了。“肖小七,你为什么跪?”
“啊?我?肖大人跪了,我就赶紧跪了。”我可没有那么多说得出来的,只好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皇上又要瞪眼,“你就不能说说为朕分忧么?”
“我也想说的,但是吧,因为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什么叹气,还不知道咋分忧。要不,皇上您说说,我想想……”
“小七,大胆!”肖不修呵斥了我一句,我立刻闭了嘴。不过,皇上倒是展开了笑容,没有了之前的哀伤之色。他虽然又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明显是无奈,“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了。都起来吧。”
“是是是。”大家也舒了一口气,纷纷起身找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肖小七,你过来。”完了,我又被点名了,现在应该是我要长长的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