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她刚好有了空闲,索性在问过护士之后亲自带着乔如月到了玩具房,各式各样的玩具让乔如月很是开心,尤其是积木,她玩着玩着,甚至都忘了身边还有个好朋友。
江予诺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女人的嘴巴轻轻张了张莫名有些好奇她是在说些什么,凑过去细听,却听见了她的名字。
“诺诺,小姨带你玩积木,好不好呀。”乔如月的手放在一只玩偶的头上,她好似把玩偶看成了江予诺,过了一会又把玩偶抱进了怀里,搂得紧紧地,不院放开。
到了休息的时刻,护士不得不带着乔如月离开玩具房。
谁都无法从她手中拽出那个毛绒玩偶,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我有时候会觉得,小姨这样,也挺好的……”江予诺躺在冷昊宇怀中,抬手捂住了眼睛里不断流淌下来的眼泪:“这么多年的心酸她一件都不记得,她的世界里只有我和快乐……”
冷昊宇沉默了,他搂着江予诺,许久没有言语,他悄无声息地拍着女人的脊背,又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是她的脊背。
谁都想不到,日复一日状似平静的乔如月,也会有再次发作的一天。
接到电话的时刻刻是在下午,分明是个大好的晴天,江予诺站在办公室里,却觉得像站在雪地里一般冰冷。
“江小姐,您小姨她……”护士说得急切又迟钝,像是担心江予诺情绪过激,说到一半又转了口:“她发作了,现在状况有些糟糕,不知道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要不是顾虑着道路上的限速,江予诺恨不得将车开到能够起飞的速度。
她花了二十分钟才到精神病院,此时此刻的乔如月却还没发作完毕,原本整整齐齐地病房被女人砸得七零八落,她每日送来的花朵,此时此刻也被踩成了稀巴烂的花泥。
“木马呢,木马呢!”护士担心她伤害到自己,用了禁锢带把她绑在了床上,乔如月愤恨地挥舞着双手,禁锢带在她手上留下一道红痕,她不知疼,江予诺却替她疼。
“乔夫人一直在说木马……”护士仅替这一个词的时候,江予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床上的乔如月应声虫般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词句,江予诺才想起了零星回忆。
“诺诺坐木马。”乔如月的手被禁锢在床上,表情却显示出让人心碎的痛苦:“诺诺不要哭……”
乔如月眼底红成一片,此时此刻陆沫沫才在乔如月身上看见了发疯的可怖,天蓝色的床单被她抓烂了一块,她疯狂地吼着一些在旁人听来毫无意义的词句:“彩虹,!”
这两个词汇,她不停的在嘴里大声重复:“彩虹,……彩虹……”
江予诺喜欢。
记忆中她便对有着无法割舍的喜爱,时值如今她在街边看见都会忍不住留眼片刻,她始终记不得为什么,现在想起了儿时零星的记忆,只觉得心如刀割。
病床上,乔如月因为被绑,在床上激烈的挣扎起来,身子不停的扭曲踢打,口中的叫声越来越锐利,已经到了刺耳的地步,“彩虹,!诺诺,我的诺诺!”
江予诺惊恐地看着已经陷入癫狂中的小姨,然后一把扑到病床前,抱着乔如月发狂的身子,几乎哭叫着哀求,“小姨你看看我,我求求你了,你认认真真看看我,我就是诺诺啊!”
江予诺充满哀求的哭叫声响彻病房,令在场的护士无不动容。
可她的哀求声却盖不过乔如月癫狂的吼叫声,她对江予诺的哀求置若罔闻,依然在捆绑带下扭曲挣扎着,那一声声的嘶叫无比凄厉,宛若鸟兽悲鸣,直冲九霄。
“小姨,你冷静一下,你看看我,我是你的诺诺啊!”江予诺已经泪如雨下,抱着小姨扭动的身子期期艾艾的祈求着。
乔如月的叫声很快就吸引过来今天的主治精神医生。
医生进屋后迅速安排助手一起,准备好镇定剂,并让护士拉开了江予诺:“江小姐,病人已经发病,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还是请教给我们处理。”
“好……”江予诺任由护士
拉开,茫然地站在一边。
护士长已经准备好了镇定剂,尖长的针管进入女人的皮肉,透明的液体毫无保留地注入了她的身体……
一只镇定剂打入,静脉注射药效发挥的很快,几分钟内乔如月脸上的狰狞缓缓退去,像是没了力气,无力地瘫软在了病床上,紧紧抓着床单的手也松了开来。
看到乔如月沉沉睡去的样子,江予诺深感无力。
病房恢复了安静,江予诺刚到病房外的小休息室坐下,本该安静下来的病房内却又传来一阵让人撕心裂肺的啜泣。
江予诺顺着哭声看过去,乔如月在昏睡中仍有泪水从眼角淌下,很快打湿了她银白的头发,让她显得越发憔悴。
病房里回荡着女人的呢喃,那是她找寻了一生,等待了一生都未曾归来的人。
“诺诺啊……”乔如月念了一声,江予诺便淌下一滴泪。
她不停地呢喃,病房里到处都是女人念着“诺诺”的声音,最开始声音还算清亮,后来时间久了彻底沙哑了下去,再后来她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徒劳地念着口型,双眼禁闭。
“她这样,没有办法吗?”江予诺冲进了专家的办公室,她哭得浑身无力,乔如月的悲戚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又气又恨。
专家见多了心急的病人家属,也不差江予诺这一个。
他叹了一口气,依旧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倘若乔夫人好起来,自然不会再这样了……”
“她前几天不是好好的!”江予诺嘶吼出了声,她知道自己不该冲着专家发火,可她又该怎么办呢?她救不了她爱的小姨,她只能看着小姨在她面前受苦。
是她不孝。
专家推上一杯热水,示意江予诺先喝一口冷静冷静,滚烫的热水灼烧了江予诺的喉咙,倒是的确让她冷静了下来,能够平静地听完医生说的话。
“乔夫人这病,发作是没有规律的。”专家说起此事也一脸无奈:“随随便便一件引子就能让乔夫人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