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料理完了薄荷,二人打点一坛子酒做礼物,到倪里正家拜访。
倪里正夫妇是见多了的,只是他儿子倪鸡鸣,端午却是头一次认真见。
倪鸡鸣端了茶敬端午,喊了一句:“嫂嫂”。礼就成了。
“可还习惯吧?”倪里正抽着烟斗,倪夫人去厨房给端午做点心。
“还好。”端午没和倪里正说徐春玲算计她的事,不过脸上还是有些郁郁的。
倪里正把烟斗放桌子上,深吸一口气说:“既然嫁过来了,倪家的烧饼店你便也是主人,有时间要去看看。”
倪重阳接口道:“等端午在咱家习惯了,我就把店里的事交给她。现在都是我娘在打理,也快累的。”
倪里正点点头,想到他自己在烧饼店的股份。
当初倪夫人背着他,和何湘捷谈好了,一旦端午嫁进门,烧饼店的收成他们也就有分了。所以倪夫人才会这么热心让端午嫁给倪重阳。
吃了倪夫人烧的点心汤品,倪重阳和端午就告辞了。
今晚徐春玲和倪鹏回来吃晚饭了,徐春玲双手插腰,坐着嗑瓜子,瞟着端午冷冷地对倪鹏嘀咕:“大家都说她好看,我咋瞧着她脸上都是肥肉,身子都是骨头,硬邦邦的,只怕重阳搂着她都睡不好。”
倪鹏听了忙说:“小声点,被媳妇听到了不好。”
可是端午已经听到了。
再泼辣的婆婆,也断不会讲出这么侮辱人的话,端午咬了咬牙,不行,从进门第一天就被算计,忍了又忍,可徐春玲反而越发猖狂,那么,是时候,她要给这个刁蛮女人一点厉害瞧瞧了。
眉头一弯。计上心来。
今天端午主厨,何湘捷进去打帮手,端午把生蒜碎成末,和在猪油里。趁何湘捷没看到,端午把一个翠瓷碗里面抹上这个猪油。
“饭来了。”端午热情洋溢地给各位盛饭,倪鹏说:“瞧,媳妇儿多乖巧。”
徐春玲瞟了一眼,“哼。别在我饭里下药就好。”
端午心里说:“就下药,药死你。”
饭菜上了桌,何湘捷站着问:“怎么菜好像还少了一样?”
端午说:“还有一碗豆腐汤,马上盛来。”
倪重阳说:“我来帮你端吧。”
徐春玲白了他一眼,“你端什么,她是女人,这是她的本分。”
端午笑道:“重阳哥哥,你坐下,我来就行了,婆婆说的对。这是媳妇本分。”
很快,每人面前多了一碗豆腐汤,味道鲜美,闻着都知道好吃。
“婆婆,您多吃点,过去我不懂事,您要多担待点。”端午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汤,放到徐春玲面前。
看端午笑容这么甜,徐春玲冷冷地说:“你知道我是你婆婆就好,往后我说一就是一。我们倪家娶媳妇,不是来吃闲饭的,你不但要开枝散叶,还要打理好家务。不然倪家的儿媳妇,可没这么容易当。”
端午不动声色,点头:“媳妇知道了。”
徐春玲于是端起豆腐汤就喝下去。大家也都端起了喝。
端午冷冷地看着徐春玲尖叫起来,打翻了碗:“那豆腐汤放了什么东西,又辣又呛人!”
“怎么了?怎么会呢,我们吃了都不会?”倪重阳说。那碗豆腐汤已经被徐春玲打翻,大家吃了都没事,就是徐春玲一个人说放了什么东西。
端午抽泣起来:“我知道婆婆不喜欢我,可我也用心做好这个儿媳妇了,婆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好了,为何要污蔑我在汤里放了东西呢?二婆婆也在厨房和我一起做菜的,难道你连二婆婆也一并怀疑吗?”
倪重阳见端午这样,忙说:“是啊,大娘,你一定是搞错了,端午怎么会害你呢?她好心做菜给我们吃。”
就连倪鹏也说:“春玲,我知道你对端午有偏见,可乖儿媳妇还亲自给你端汤做饭,你就别再闹下去了。”这几天,徐春玲故意拉他去丈母娘家,想让端午在亲戚面前丢脸,他也知道。
害怕徐春玲吵闹,喜欢安静的倪鹏才由得她胡来,可这次他真看不下去了。
“你,连你也不相信我?她,她是故意要我不好受的。”徐春玲说完,蒜味从胃里涌上来,她咳嗽起来,倪鹏就把她扶进屋内了。
出来后倪鹏一脸愧疚,递了个红包给端午说:“好闺女,这是补给你的。银子都在你大婆婆手中,我身边没几个,每年一到收成,你大婆婆就会把卖来的银钱拿了去积存。公爹知道你是好闺女,你拿着吧。你大婆婆是太过分了,回头我一定说她去。”
端午大大方方的接过,不接白不接。
这天晚上,端午终于可以和倪重阳安安静静地睡觉了。
二人头一次,羞涩地圆了房。
倪重阳动作很羞涩,他是第一次,端午也是这个时空第一次。
情和性,结合在一起,就是如鱼得水,红绡帐暖,如玉生烟。
醒来的时候,端午看到被单上落了红。
倪重阳光着膀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黑暗里没看清端午的身体,如今是看清了。
曲线有致,好像一块明玉,让人想抚摸又想呵护。
“好了,快别看了。我都不好意思了。”端午说着穿衣。脸红到脖子根去。
倪重阳嘿嘿一笑,凑近她耳畔说:“往后天天可以看了。”
“好你。取笑我。”端午打他。
他跑出去,好像一个大男孩。
今天夫妻两来娘家省亲,倒是听谢灵说起杨二丫的家事。原来李延还在外地,成亲那么久了,他们究竟同房过几次,连二丫自己都说不清楚。
端午从娘家回来,在婆家做好了中午饭,就坐车去了镇上,在李宅找到二丫,问个清楚。
“自打那回之后,他是越发冷了心。我等啊等,他回来了,也想和我和好,可是一看到阿圆。他的脸就紫了,他是接受不了别人的孩子。他本以为那孩子真是我捡来的。他又走了,连过年都是拉长了脸,只有在外人在时,他才会对我笑一笑。我受不了了。主动和他摊牌,若是他真不可以接受,就无须这么折磨我。可那天他却是喝醉了,紧紧抱着我。他不忍心离开我。后来他清醒了又说,他要去外地呆几个月,外地的生意被他做起来了,也是面店,他一个人独资的,李元宝都不知道。他写信回来,说是清河县店面他的股份已经写成了我和他各一半。这宅子他永远都是可以住的。我心痛难忍,倒是病了,他听说我病了,又回来,告诉我说他并没有变心,他只是接受不了。然后他又走了。端午,你成亲那日,他不愿意过去,他说,他再也不想踏进大坟脚村。他在村里的脸面上回都丢尽了。正好阿圆也病了,我还能扔下我儿子不管吗?”二丫急急地说着,吸着鼻子。
她又病又难受,脸色苍白。李宅可算是荣华富贵了,可并不能带给二丫幸福快乐。
端午拉着二丫的手说:“他这样对你,难道你还要等他么?”
“我不等他还能如何,我已经爱上他。也嫁给他了。”二丫对这次婚姻,倒是相当地坚决。
房子里空落落的,虽然摆放着黄花梨橱柜。鸡翅木书桌,平铺着富贵好合芙蓉花桌布,一室的富丽堂皇,关都关不住。可是看起来却好像是生锈的金屋,少了很多生气,就连窗前的丁香花,也只剩了凋谢后的残瓣。
二丫的脸庞瘦了,下巴尖了,看起来更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
端午悠悠地问:“事到如今了,姐姐可有什么打算的?”
二丫抱着端午的手,喃喃道:“好妹妹,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姐姐,我们是好姐妹,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不需要用帮忙两个字。倒显得生疏了。”
“给他写一封信,信中说,我病的急,把他给逼回来。”
端午一愣,“姐姐你这样会有效果吗?就算他回来了,他的心还是没有回来。”二丫说:“所以我才希望你和我共同演一出戏。”
“演戏?”端午更听不懂了。
二丫点点头:“在信里,你要说我病得支持不住了,实际上我的心也的确是要支持不下去了。他不理我,倒是比我死了还要难受的。等他回来,请妹妹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已经离开这个家了,如果他真的是在乎我的,他一定会过来找我的。他也一定会想清楚,他心里的刺在哪里。这根刺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拔出。这是他的家。与其这样相互折磨,我不如离开,这个家总归是他的。要走也应该是我走,可是我也是在赌,赌他的真心。如果他真的是心里有我,我离开了,而且还是带着病体离开,他一定会想通的。也许那以后,我们才会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二丫紧紧咬了咬唇。她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端午还能说什么呢?她除了答应二丫,还能怎么样呢?再说端午也是相信李延的为人的,他终归会想通的。
端午当场就写了信,然后就回去了。二丫身体好了些,能下床走动了。
而徐春玲,自打被端午教训了后,倒显得安静多了,她拿了倪鹏的银子,哭着搬回娘家住了。
她临走前骂倪鹏不相信她。
她走了后,因为倪越是去镇上学堂念书的,家里只有倪鹏,何湘捷,倪重阳和杨端午,倒显得更加像一家人。
然后倪重阳又开始投身于他的兴趣中了。
除了薄荷之外,另外一种草药,就没那么显眼了,乍一眼看上去,竟有些像发霉了的土豆。
这中药名叫延胡索,常见于浙江瑞安一带。
倪重阳之所以选择这药,是因为延胡索止痛功效卓越,经常会用到。
屋外,倪重阳专门另辟了一块土,用草木灰将土壤好好的整理了遍。
一阵雨水过后,土壤里的黑色都进了土里之后,倪重阳才开始挖坑,将一个个黑褐色的延胡索块茎埋在土里。
这不懂行的以为随便往坑里一扔就行,其实在埋延胡索块茎的时候。一定要把芽头朝上,虽然要覆盖一层土壤,但同时土壤也不能太厚,否则就会影响出芽的。
“累了吧。都忙了一整天了,先休息下啦。”杨端午贴心的给倪重阳端来一碗水,伸出衣袖,擦了擦倪重阳额角的汗水。
倪重阳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不累。再一会儿儿,就好了。你先进屋吧,外面脏。”倪重阳温柔的对杨端午说。
“那好吧,我进屋去准备晚膳,你也不要太累了。”
杨端午转身进了屋内,把采集过来的水果蔬菜整理出来。
倪重阳辛苦了一整天,需要补充体力,杨端午按照重生前的知识,给倪重阳精心准备着爱心晚餐。
屋外,倪重阳弯着腰。用小锄子一点点挖土,埋种子,有条不紊。
看着倪重阳劳碌的背影,杨端午的心中,满是幸福的甜蜜。这么踏实的一个男人,真好!
太阳西下,不久,厨房内就飘出阵阵香味。倪重阳弄好了院外的农活,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也钻进了屋内。
“这个味道不错的。多喝点。”杨端午给倪重阳端来一碗果蔬汁,有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倪重阳正渴着,但却还是不急不慢的喝了下去。
顿时,倪重阳感觉身体忽然舒畅了很多。
看着倪重阳脸上的满足。杨端午心里也是美美的。
翌日,倪重阳的重点工作便是给刚下土的延胡索施肥。
杨端午早就帮倪重阳准备好了人畜的排泄物。倪重阳将这些排泄物掺和了五倍的水,这种浓度既可以达到施肥的目的,也不怕把延胡索的根烧掉。
就这样,延胡索在倪重阳的看顾下,一日日长大。
然后二丫那边来人了。传话说李延回来了。
“姐姐在何处?”杨端午眉头一跳,她想起二丫说过,如果李延回来,她要拖着病体离开家,好让李延想通了再找回她。
“夫人一早上就不见了。公子也是要奴婢过来问问,夫人有没有在小姐您这里。”婢女墨香答。
杨端午说:“我晓得了,姐姐没在我这里。我会帮你找找的。你们若是找到了,也要告诉我。”
墨香回去了。
杨端午来找谢灵。
“娘,姐姐离开李家了,她之前说她可能会来投靠娘的。”
谢灵却是摇摇头:“你姐姐来过,她不愿意住在我这里,她借助在山上的尼姑庵了。你大哥的温泉场附近。”
“那怎么会安全呢?不行,我要去找姐姐。”杨端午急了。
谢灵按住了她:“端午,有你大哥保护她,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姐姐也交待过我,除非是李延想通了,不然谁也别去找她。你若是去找她,会把她给逼跑的。”
端午叹了口气:“娘也都知道了?”
谢灵点点头:“我断不知李延是这样对我的二丫的。我很想去问问他几个意思。可二丫不让我去。”
“娘,姐姐叮嘱过我,让我去和李延说。娘等我消息吧。”事不宜迟,端午马上去镇上了。
李家宅,李延很是着急的看着端午,端午腹诽道:“早知你心里这么急,当初为何不珍惜呢?”
“三姨妹子,你真不知道二丫去了何处吗?”李延很不相信的样子。
端午冷冷地说:“姐夫,姐姐的心被你伤害了,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她的一切,就不必打听姐姐去哪里了。因为,你留她在身边,她也不幸福。”
李延低下了头,面色很不好看,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好像就要摔倒一样。他从来没有好像今天这样的,脆弱。
端午看到了这个硬汉真实的另一面,心软了,说:“姐夫,你相信姐姐,姐姐当时是被吴志平给欺骗了。姐姐也是个受害者。她无意欺骗你,可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