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宥一这才知道元恪停在这里只为了拖住他。
传令兵的声音响在黑夜里,引起一片哗然。
段青山乌雅等人更是震惊,面面相觑。
圣上驾崩消息如今还是秘密,只谢宥一几人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近几日军中隐隐已窃窃私语,造成了一定面积的军心不稳和恐慌,如今陆修毅战死的消息更让军心动摇,段青山喝了几次都没喝止住。
谢宥一此时已跨上马,铁青着脸要往定州方向冲。
上马欲行,元恪的声音传来,“将军提防。”
谢宥一微微回头,声音冷硬,“我与北朝,不共戴天!”
元恪笑道,“与你不共戴天的应该是三世子才对。他弑君王,杀太子,意图复前朝国祚。”
谢宥一忙拨转马头,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元恪道,“你知道朕在说什么。”
段青山等人早已惊愕失色,一片哗然骚动。
元恪淡笑道,“三世子本为前朝高帝遗腹子。他愿放朕下关,不过是知道了身世。”
谢宥一痛苦不堪,原来如此!
三世子,你太糊涂了!杀君王诛太子,便是你登上帝位,那也会被四方将士群起攻之!
怪不得二世子对他痛下杀手!
他是大昭的将军,是大昭的臣,既不愿进京帮扶三世子,又不能忠于二世子,他该何去何从?
太子若真被三世子诛杀,他竟不知道该为谁守这江山了!
亡国和两类人有关系,一是政治精英,二是军事将领。他作为军事将领,一是稳定江山,二是守住江山,方对的起国恩,对得起万民奉养。
可现在局势眼看就要大乱,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年基业分崩离析。
他已悲哀又敏锐的预见到大昭已无他容身之处。
三世子远不如二世子铁腕铁血,远不如二世子名正言顺,元恪这番话不日便将席卷大昭,让三世子无容身之地!
元恪朗声道,“南昭国祚已断,兄弟相残,请将军三思,莫卷入宫闱,致几万人性命不顾。九公主昨日诞下男婴,日夜盼将军。良禽择木,若将军弃暗投明,朕划方圆供众人栖身,一世安稳。”
末了他又补充,大燕愿划二州供众人栖身,大燕不干涉,不管辖。
元恪开出的条件让身后众人蠢蠢欲动,又是一片哗然。
他们这几万人马眼看要走投无路,眼看要卷入厮杀,元恪竟然给了这样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选择。
他们不想再打了,况且这手中剑向自己人挥去。
如果可以不打仗,他们又怎么不愿意解甲归田呢?他们也有日夜担心的老弱父母,也有望眼欲穿苦苦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也有自出生就未见过几次的幼子。
他们也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上平淡安稳的生活,再没有血腥杀戮,再没有枕戈待旦,夜夜睡不安稳。
不打仗多好!
听到元恪说九公主产下男婴,谢宥一吃惊的看着他。
只片刻,他眼睛含泪,调转马头向定州城奔去。
陆修毅战死,他如何对陆家交代?毕竟他离他那样近!本有救陆修毅的机会!
定州城依旧城门紧闭。
城门下火光冲天!
那火光刺痛了谢宥一的眼睛,也引起了他的滔天愤怒,元亨正烧战亡将士的尸体!
他红着眼睛,薄唇紧抿,毫无方向的举弓便射,北边士兵一声声惨叫倒下,身后众人见状,也怒不可遏,箭矢如雨向北朝军射去。
元亨太丧心病狂了,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敌方尸体。南北交战多年,即便在最水火不容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如此处理战场!
元亨就是个畜生!毫无人性!
历来战争,由胜利的一方清理战场,对于已方的死者,抬出阵地,通常集中立墓掩埋。对于敌方人员,一般先获取其身份资料进行造册登记,然后就地埋葬,随后资料会在谈判中作为筹码转交敌方部队。
谢宥一的痛苦愤怒铺天盖地,这一刻到了极点,在看见那些人扔拖着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