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点时间本来就不多,许正和闫老讨论好什么时间过来,另外要不要招人组建专案组,要什么人。
许正决定等案子有点眉目再申请组建专案组,闫老现在指望着许正能帮他满足遗憾,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俩人初步达成协议,都比较满意,许正更是期待利用这个专案组顺便侦察一下隐杀榜官月儿的案子。
这样的话,他侦察此案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然的话到时候案子破了,他都没办法申请奖金和奖章。
而闫老呢,对许正侦破杜美娟诡异死亡案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也愿意为这个年轻人铺路。
再说,这也算是薪火相传,蜡炬成灰之前最后的燃烧吧。
回去路上,竹青和裴天石踊跃报名,俩人理由一样,都愿意为弥补闫老最后的遗憾而努力。
许正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还是为了功劳和奖金,但初心不重要,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们二人努力办案就行。
回到单位,许正忙完手里的活,去柳江河办公室汇报了一下工作。
他已经听说许正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过他觉得这是私事,俩人矫情还不至于谈论前途的地步,所以今天他没有提起。
“这段时间华南和华东的工作你们五组做的很不错,再过半个月,我预计国内新发现的通缉犯会少很多…”
柳江河说着说着突然有一丝伤感,“你们平江省省厅郑合明工作室推出来的人脸识别,这次找回的孩子也不少。
这两项工作完全可以说打尽了国内大部分的逃犯和被拐儿童。
再过一两年,咱们的工作可太想轻松了。”
许正没有从领导嘴里听出来喜悦,心里明白,这次把通缉犯抓大半,新的通缉犯要嘛很快抓捕到,要嘛就是在国外。
而在国外的通缉犯不仅难抓还更麻烦。
抓不到通缉犯意味着工作处成绩好不哪去,对此许正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再想出来一个让通缉犯增多的办法吧。
“柳厅,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国内治安环境需要国内追逃局解散,这也是一件好事。
这不正是咱们当警察的初心吗?”
柳江河笑着摇头,“你倒安慰起我来了,我提醒你,下面有的人为了业绩和指标。
故意夸大案情影响,申请部委给他们发布a/b通缉犯,这样的话,他们当地的通缉犯增多,指标和功劳自然不会少。
所以,你审核的时候,要严把第一关,要不然被查出来,咱们可就被批评了。”
许正了然,他从不会小看地方干部为了指标做出来的那些事情。
有时候他们明明发现了犯罪团伙的违法行为,但为了钓大鱼,为了更大的功劳,坐视这些犯罪团伙做出来更大的案子。
“我明白,您放心,我这边肯定会坚持原则吧。”
从柳江河办公室出来,许正本想再去胡成林那里,只是这位胡主任正在开会,他只能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等到下班,他和竹青还有裴天石再次来到闫老在市局档案馆的办公室。
不过今天这里不是闫老一个人,老头子身边站着两个女人。
看其面相,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应该是闫老女儿,而少女应该是他孙女或者外孙女吧。
少女看着不大,顶多刚上大学,声音软糯,“外公,您身体都这样了还整天坐在阴暗的档案馆里,这样对您身体不好。
您要乖哦,跟我们去医院吧?”
闫老一脸无奈,对外孙女的劝说不为所动,他似乎也不想再解释自己的坚持,板着脸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结果他女儿好像没看见,依然对着少女使眼色。
许正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正当他不知道是先退出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的时候。
闫老正好看到他,脸上笑意浮现,“小许来了,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外孙女,房华。
哈哈,她可崇拜你了。”
许正可没有从少女眼神里看到崇拜,反而是讨厌和厌恶,估计是把他们当成造成闫老生病的帮凶之一。
胃癌晚期目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而胃病是警察的职业病之一,许多警察都有。
许正只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他也犯不着给小女孩解释,先是对着闫老女儿点头问好,又回复闫老,“您要不先跟着家人回家一趟。
我们几个借用一下您办公室研究一下案情。”
闫老暗暗瞪了许正一眼,他现在时日无多,搞不好哪天就坚持不下去了,现在只想着把杜美娟的案子侦破掉。
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到后面再说。
包括他身后的事情。
闫老无奈,语气带着诚恳,“婉玉,小华,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有工作,你们在这里不方便。”
闫婉玉看着有四十岁左右,估计是闫老小女儿,很富态,从身上穿着和仪态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生活应该很富有。
她知道自己老爸的脾气,谁也劝不住,当着外人的面,她现在也不好说什么,但要是让她直接走开,她又放心不了老父亲的身体。
总之,她希望自己能在老爸真不行的时候,能陪在身边,也不枉父女一场。
所以闫老女的话她只是摇头,“这样吧爸爸,咱们各退一步,我和小华在一旁等您。
给您一个小时工作时间。
时间一到,您得立即和我们回家。”
“妈妈说的对,外公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听话呢?”房华在一旁装作叹气,表示不听话的外公对她造成很大的困扰。
闫老沉默,许正瞬间感受到母女二人的眼神如刀一般看向自己,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一个小时正好,我也得早点下班陪女儿呢。”
“行吧,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正式开始。”闫老无奈,只得听从众人意见。
只是接下来,闫婉玉倒是走到一边找椅子坐下,但是房华这个小丫头,却是一脸好奇和纯真的坐在闫老旁边,一点儿都没离开的意思。
“别管她,这丫头立志要当毛利小五郎,咱们该干嘛干嘛。”闫老看着许正不解的眼神解释道。
房华装作气恼,甩着马尾辫,小声争辩道:“我是要做马普尔小姐一样的神探好不好!?”
许正笑笑,马普尔小姐和福尔摩斯一样,都是文学作品中,以侦探和智慧并称的人物。
闫老不阻止房华接触这个案子,看来小丫头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至于警察之外的人接触并参与侦察档案馆的积案是否符合程序,许正没有考虑这一点,档案馆一部分案卷本来就允许外人过来查看。
再说,也没人会计较这点小事。
房华只要不对外宣传,谁又会在意呢。
说是办正事,其实大家一开始侦察杜美娟被杀案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这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熟悉案卷当中了。
许正抱着一台电脑,一页一页的翻着卷宗,有些排查视频,他还会看上两遍,特别是报案人常乐乐几次的录口供视频。
他看的是最详细。
虽然报案人是第一嫌疑人,但这次许正没有按照以往的侦查方式去分析这个案子。
因为之前几次重启这个案子,已经试过了很多种侦察方式。
比如杜美娟心脏插着那把刀的来源,正是她男朋友租住的出租房使用的水果刀,从刀上查不出来凶手的痕迹。
比如杜美娟和其男友身上的婚纱和西服来源,警方查到这些衣服是他们二人早就买好的,凶手只是在杜的房间内找到并给他们穿上而已。
比如调查杜美娟那些恩客,这个女人在酒吧当夜场公主,卖艺又卖身的情况下,基本上每个月会有十次以上交易。
一年下来一百多个恩客,警方并不可能一一调查出来,只是这些年调查过的人,并没有可疑人员。
再比如和杜美娟有矛盾的人,无论男女,办案警察也排查出来不少人。
只是都没有查出来谁是嫌疑人。
还有监控,殡仪馆的监控,杜美娟租房所在小区的监控,她男友住的小区监控…
以此种种,多个侦察方向路子走到最后发现全都是错的。
许正简单的看完一遍卷宗,心里感觉无奈,整个案子看似简单的很,但整个行动,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首先凶手要从殡仪馆偷走杜美娟男友的尸体,再赶到她家里,对其实施犯罪。
期间要全部顺利的情况下,才能在凌晨三点之前完成,毕竟从东六环的殡仪馆赶到三里屯附近,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再加上还要给杜美娟二人换上衣服,整个流程下来,一个人或许能完成,但肯定会有遗漏。
只是在案发现场,凶手并没有留下可疑线索。
许正现在只能从当年办案单位拍摄的现场照片和视频,去辨认杜美娟卧室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结果研究半天,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
首先杜美娟死亡原因,确实是利器刺破心脏流血而死,其血液里没有违禁药品,而且她房间床上和地面流淌的血液也证实了她死亡原因。
其次,杜美娟男友宋浩,他的死亡时间是2026年正月十五,死亡原因是酒驾车祸重击而死。
到杜美娟死亡时间,他已经死了三天,那年天气比较暖,京城白天平均气温十几度。
宋浩的尸体早就有了臭味,即便殡仪馆已经在尸体上放置压制尸胺的药物,但是凶手搬到杜美娟家里,能令人作呕的尸胺味道却是压制不住了。
尸胺是人死亡三个小时候之后尸体开始分泌的一种液体,尸臭就是来源于它,有毒。
可见杜美娟卧室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没有可怀疑的地方。
再说杜美娟这个女人,她是死者,受害人,本案所有起点都围着她开展调查,她今年28岁,还算不上大龄女青年。
这个女人还是有能力的,她在三里屯上班,一年能挣六十万到八十万,其中正常工资,也就是基本工资加提成,能有三十万左右。
剩下来的钱大部分都是嫖资和小费。
而且她不同于那些只做男女业务的纯业务员,她还帮着自己顾客介绍其他女性服务。
特别是她本来是京城某大学学生,有门路联系那些想挣钱的学妹们。
所以她累积的介绍费也非常可观。
按理来说,她干这一行已经三年了,手里应该存了不少钱,但她银行账户还有支付宝和微信上,总共加一块为-3万元。
再查她的支出情况,能看到她花钱的大头是她自己偷偷在老家买了一座120多平的房子。
每个月月供3100块钱。
她买房子的事情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包括她男朋友家里人也不清楚,至于宋浩,估计他也是不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几乎没有给杜美娟转过超过二千以上的钱。
除此之外,杜美娟平日里的花销也很大,衣服、包包、首饰等无一不是名牌,就连香水也是高档货,用她同事的话来说。
低价香水只会撵走顾客。
所以她们用的香水基本上都是高档货。
杜美娟为人很乐观,和她接触时间久的同事们,无论男女都认可她的大方,不像有些女人明明挣了很多钱,在外表现的一个比一个吝啬。
爱占小便宜。
“怎么样小许,有什么发现没?”闫老对这个案子的卷宗可以说非常熟悉,一是他曾经办理过这个案子,二是他这些年有空也会琢磨。
许正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房华这个小姑娘坐在他的身边,圆圆的小脸蛋,全是好奇,他笑了笑,对闫老坦白道:
“您老期望太高,我要是一个小时之内就有发现,那不显得您太...”
“哼哼,竟然敢说我外公废柴!”房华翘起鼻尖,眼珠子一转,一句话被她接着直接得罪俩人。
当然闫老不会生气,他哈哈大笑,“小许说的没错,外公确实是废柴,要不然这起案子就不会沉冤十载。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房华嘻嘻一笑,肯定道:“外公肯定还能再活十年的,您不是说过么,只要有信念,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哈哈...”闫老和许正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话是这么讲,但现实中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
看了看一直沉默研究案情的竹青和裴天石,许正带着好奇询问道:“你俩看了半天一直不说话,难不成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