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拉克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外城区的一片旷野上。
几亩农田之间,是一栋别致的三层别墅。
精美大气的外形,整齐的石质阶梯,都让这栋别墅与周围的茅草房相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唯独门前的花园,似乎没怎么护理,很多杂草正在冒头。
克拉克来到锁死的大铁门前,使劲拍门。
等了一下,没反应,又再拍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克拉克感觉有点纳闷,他更加用力的使劲拍门,嘴里喃喃自语:“这混蛋,不是说了这段时间不会出远门的吗?一家人居然都不在?”
转头,克拉克露出苦笑。“嘿!伙计们,我们有麻烦了!”
接着抬头看眼天色,已是黄昏。
“内城门现在已经关了,看来,我们得在附近找个农家,借宿一晚了。”
一边说,克拉克一边往外走。
然而,谭雅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伸手拉了拉李合一的衣袖,用中文道:
“师父,血液和尸体味道。”
李合一点头,“嗯,我闻到了。”
克拉克走了几步,见两人不走,不由得疑惑的看过来。
“克拉克,情况有点不妙,你最好进去看看。”
克拉克先是一愣,随后大惊。
他直接翻身跳过铁门,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李合一挥手一剑,将铁门上的锁斩断,便带着谭雅走了进去。
白熊懒洋洋地趴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想法。
纯白的绒毛地毯被血迹弄得污浊不堪,花纹反复的窗帘上是血红的肉碎。
实木座椅上坐着一个只剩下脑部完好的白骨,是一颗中年女子的头颅,她的脸上凝固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愕,双眼却已被蛆虫爬满,身下的血液,在毛毯上凝固成一滩难以形容的恶心污垢。
墙上挂着的巨大的驯鹿头颅,驯鹿的脑袋上,则是一名五岁大小的男孩头颅。
雍容华贵的房屋内,弥漫着死尸散发出的死亡恶臭。
早已熄灭的石质壁炉上方,是鲜血书写的一个大字,字上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杀意,传达而出。
克拉克愣愣的站在这个大字前,一时间没了言语。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良久之后,克拉克深吸一口气,用沙哑而又压抑的嗓音,闷声道:
“恨!”
“是女妖干的?”
克拉克没有回话,他颤抖着,用手心使劲搓了一把脸,竭力的试图控制情绪。
“我去看看其他房间。”
说完,克拉克就从后背拔出弯刀,往这栋房屋的其他房间搜索而去。
经历过茉莉花镇的血腥后,谭雅的适应力得到增强,总算是没有呕吐。
李合一带着谭雅,在房屋外等克拉克。
没一会,克拉克就已经搜索完毕,出来了。
克拉克没了说话的心情,他沉默着,在小院里挖了两个坑,将房间里女人与男孩的尸体,埋在院子里。
李合一与谭雅,默默的在旁边帮忙。
他们将最后一捧土盖上之后,克拉克将土包使劲往下拍了拍,又开始挖第三个坑,一边挖,他一边自言自语:
“奥斯丁是个好家伙,二十年前,我们就是搭档。”
“那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正满脑子想着杀女妖。”
“奥斯丁那时候已经在猎魔人这个行当里,干了快10年。”
“八年前,奥斯丁给我说,他干不动了,要回家退休,好好安稳下来。”
“我还笑他,猎魔人只能干到死为止,要想安稳成家,简直就是做梦。”
“奥斯丁笑了笑,说大不了他一辈子都不出赛尔城。”
“后来,他就退休了,过上了安稳的晚年生活。”
“出于对猎魔人的恐惧,赛尔城的王族禁止奥斯丁住在内城区,气得奥斯特在信里一个劲的破口大骂那些软蛋贵族。”
“七年前,这混蛋给我发信,炫耀他妻子有多么的年轻漂亮。”
“五年前,他说自己的儿子初生了,问我是不是很羡慕,要不要一起退休,可以住在他家旁边,相互能有个照应。”
“半年前,他还给我来信,说他妻子怀上了第二个孩子,问我什么时候过来看看。”
一边说着,克拉克一边将地上的第三个坟墓挖好。
没有尸体往里面放,克拉克进屋子里,从墙上取出一枚金质徽章,放在坑里,然后慢慢将土填上。
“我早和你说过,做猎魔人的,晚年都是这个下场。”
“杀了这么多女妖,鬼才知道,会不会曾有漏网的变异女妖?”
“你偏不信,现在好了,连个全尸都没有,还连累全家。”
“哈哈,还好我当初没上你的当,一直没成家,你瞧我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多好?”
克拉克明明在笑,可李合一却注意到,克拉克眼中有晶莹的水光在闪烁。
他赶紧背过身去,不让李合一与谭雅看见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想独自在这里静静。”
这一夜,克拉克什么东西都不吃,他只将屋子里所有的酒都拿了出来,坐在三个坟墓上,喝了一整晚,喝得嚎啕大醉,满嘴胡话。
李合一让谭雅在屋子旁边搭起帐篷,在帐篷中睡一晚。
与谭雅吃完晚饭后,李合一就只身离开,出去了一会,凌晨才独自返回。
痛苦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第二天睡到正午的克拉克,顶着一双遍布血丝的红眼,去见了教皇。
回来,克拉克告诉李合一,敢死队朝女妖王发起进攻的时间,就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
为了配合敢死队的行动,赛尔城周边的军队,将对女妖大军发起总攻。
成败,就在此一举!
时间一晃,来到夜晚。
圣庭总部,烛火将大厅照得通明,两侧的圣女像面露悲悯之色,朝向下方的人群。
这一次的女妖斩首行动,一共聚集了30名圣庭最强大的猎魔人。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身经百战,不谈普通女妖,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曾抓过两只变异女妖以上的战绩。
即使是这样的强者,都在默默的打磨兵器。
大家都没有闲聊的心情,直面女妖王的凝重,化作浓厚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大殿中似乎存在三个并非猎魔人的异类。
两个皮肤嫩得与贵族小姐有的一比少女,还有一头几人高大的奇特大熊。
虽然有人想上来询问一番,可注意到和她们站在一起的人是谁时,全都默默退了回去。
他们很清楚,赫赫有名的女妖屠夫,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开玩笑。
他能带着这些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是经过了教皇的首肯。
总之,时间缓慢流逝,夜晚的黑暗越发深处,时间也终于来到斩首行动开始的时刻。
满脸苍白胡须的教皇,头戴圣庭的至高王冠,身上穿着最隆重华丽的礼服,站在了讲道台上。
他四下环顾,高声歌颂:
“至高无上的圣女,请您将幸运与武勇赐予我们的战士。”
“他们愿用生命贯彻您的意志,守护您的荣耀,传播您的伟岸,击败一切敌人。”
…………
…………
“这是一个注定将被载入史册的夜晚,这是伟大的奇迹时刻。”
“您的战士,永远与您同在!”
台下众人将右手放在左胸上,微微躬身,整齐划一道:
“您的战士,永远与您同在!”
说完后,教皇将权杖高高举起,往前方一挥。
“去把,伟大的战士们,将死亡赐予敌人,让荣耀归于圣女。”
“死后,每一位战士都将进入神界的圣堂!”
一位位猎魔人,纷纷眼神坚定地整顿装束,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然而,这时,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娇小人影,却突然挡在众人前方。
“等等!”
闻言,一群人纷纷面色古怪的看向挡在门口的人,这人正是刚才与‘女妖屠夫’站在一起的‘少女’。
教皇陛下愤怒道:
“下方何人,竟敢阻挡圣庭战士的道路?莫非你是女妖的同党吗?”
一听见‘女妖’这词,一众猎魔人纷纷拔出刀剑,散发出浓烈杀气,只待下一瞬间,便将这人当场斩杀。
场中的克拉克,见状顿时大急,他也不知道李合一发了什么疯,偏偏要这时候挡在门口。
他生怕双方起了冲突,赶紧大喊:
“等等,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和他认识,他不可能是女妖奸细。”
“李,你拦住我们想干什么?”
然而,未等克拉克说出下一句话,直面众人杀气的李合一,却站在门口,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这个刺杀女妖王的敢死队,不必去了。”
一听这句话,克拉克顿时产生了误解,面色大变。
而一名身背四把刀的光头猎魔人,则露出一脸阴森的狞笑。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可以拦住我们所有人吗?”
“该死的女妖奸细,我一进来的时候,就在怀疑你了,还不给我拿命来!”
一边大喊,光头一边拔出身后双刀,斩向李合一。
李合一叹口气,伸出右手,往下轻轻放。
他的手中忽然涌出一股磅礴的黑流,涌向大厅中的众人。
光头见李合一手中凭空出现诡异黑流,这东西超出他的认知,当下不敢大意,赶紧收刀往回退。
其他猎魔人也纷纷快步后退,生怕碰到这股黑流。
黑流一直翻滚向前,一直讲这个几百米的大厅淹没一小半之后,才终于停下。
李合一轻轻抖手,摸出一颗黑球,往天空一抛,就飞向教皇面前的讲台。
周围的猎魔人纷纷大惊。
“教皇陛下!小心暗器!”
刚才的光头猎魔人反应最快,他大喊着跳起来,一刀将黑球打飞在地上。
李合一见状,对大厅中一幅如临大敌模样的众人,满心无语。
他忽然觉得,他刚才的这一连串举动,很像前世影视剧中,关键时刻突然跳出来的大反派。
“行了,不逗你们了,让你们不用去,是因为你嘴里的女妖王和女妖大军,都在地上了。”
说完,李合一直接叫上谭雅和大笨熊,拂袖而去。
留下圣庭大厅中,一脸茫然的众人。
教皇定眼一下,顿时被吓一大跳。
淹没了小半个大厅的黑流,竟是一颗颗女妖的头颅。
大部分普通女妖头颅,都已没了生气,只有小部分变异女妖的头颅还活着,正在人头堆中,张着嘴咒骂不休。
声音最大的要数刚才飞向教皇,被光头猎魔人打落在地那颗人头。
“卑鄙无耻的人类!可恶!”
教皇定睛一看,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有通缉画像的帮助,地上那颗头颅的连,就算化成灰,教皇都能认得。
竟真的是这次事件的主谋——额上有三颗血滴印记,屠杀了许多猎魔人的‘恐怖女妖王’!
就在此时,大门外传来卫兵通报。
“教皇陛下,卡尔扎将军来报,女妖大军一夜之间全部死亡,营地里只剩下大量战斗痕迹,和满地的无头女妖尸体!”
教皇愣愣的看着李合一消失的方向。
一向注重仪态的教皇大人,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一下便瘫坐在地。
目睹全程的克拉克,只觉得今天他仿佛坐上了云霄飞车。
刚开始,他真的以为李合一突然叛变了,吓得他要死,心里十分悔恨当初为什么没在小巷中动手干掉他。
等李合一将人头丢出来后,克拉克被彻底吓呆了,他不知道李合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此刻,就像是在做梦。
直到卫兵来报,确定此事时,克拉克后背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无比庆幸,还好之前没有在小巷中对李合一动手。
这么一上一下,就像做过山车一样,让克拉克忽然觉得自己两腿有些发软,不由得也像教皇陛下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来,我也老了,经不起折腾,差不多该退休了。
克拉克坐在地上喘息着,在心中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