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来,眼眸都微微动了一下,“是不是他送的,有区别么?还是说你希望是他送的?”
豫王并未因她的到来而停下,一套剑法舞得如行云流水,既好看又威力十足,她不是第一次瞧到他练剑,再次瞧到还是喜欢极了,只觉得他真是厉害。
豫王挽了个剑花停了下来,瞧到他一停下,梁依童就小跑着来到了他跟前,见他额前沁出了一层薄汗,她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少女一靠近,身上淡淡的香味便袭了过来。
李公公道:“咱家确实是奉命前来,不过这次是为王爷的终身大事而来,并非为了公事,皇上说了,您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孩子都会跑了,您却迟迟未婚,他心中着实挂念您的亲事。就催老奴来府上走一趟。”
豫王没料到是此事,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小姑娘懵懂的模样,才道:“再等等吧,急不得。”
豫王向来起的很早,她过来时,豫王正在练剑,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柏,手中的剑也恍若活了过来,以雷霆万军之势横扫着一切,或出剑或收剑,速度快得她只能瞧到一个残影。
梁依童本能地察觉到豫王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她连忙摇头:“我就是有些好奇,才随口一问,哪里会希望是他送的?我跟他又没什么交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是不是他都已经还了回去,无需多想。”
小姑娘说着,还晃了晃他的手臂,被她软乎乎的小手触碰到时,豫王一颗心便软了下来,他哪里是生气?不过是担心她被梁越江报复罢了,毕竟梁越江心智并不算成熟,恼羞成怒之下,难保不会为难她。
见她这样,豫王也有些无奈,也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反而是梁依童忍不住扬起小脑袋问了一下,“之前那串菩提子竟是三公子寻来的么?他怎么让老夫人给了我?”
梁依童哦了一声,见状也没再多问。
用过早膳没多久,梁依童才刚给豫王研完墨,就听侍卫通报,说是李公公来了豫王府,欲要求见王爷,李公公在皇上身边已经伺候了二十年,跟豫王也极其熟悉,侍卫已经恭敬地将他迎进了竹悠堂。
梁依童眨了眨眼,清楚这位李公公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连忙站了起来,对豫王道:“王爷,我先回去一趟吧,等李公公走了我再过来。”
豫王也不清楚李公公前来是为何事,闻言微微颔首,梁依童便披上貂毛大氅离开了书房。
第二日是小年,这一日雪已经彻底停了,因是小年,官员们也休沐一日,豫王便没有上早朝,这一日梁依童也难得休息一日,她早早就爬了起来,起来后,就来了豫王这儿。
李公公哎呦了一声,“怎地急不得?过了年,王爷都二十七了,您之前在战场上,皇上想催也没办法,如今都回京一段时间了,您再不考虑婚事,只怕皇上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之前没瞧上眼的也就算了,如今有了,哪还能委屈着自个?”
豫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扫了李公公一眼,“皇兄也知晓了?”
李公公笑盈盈道:“自是知晓了,不然也不会有些心急,还托老奴给这位姑娘送了见面礼呢。”
他说着冲身后的奴才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箱,将箱子搁在了书桌上。
想到皇兄关切的模样,豫王神情柔和了些。
其实京城有不少世家都盯着他的亲事,皇后也一直有意让他娶自个的妹妹,她肯定没少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皇上却说不干涉他的亲事,不论对方什么身份,只要是他想娶的,他就会赐婚。
他这般态度,豫王自然记在心上,见他总算沉不住气了,豫王眼中都带了丝笑,“罢了,见面礼我会转交,你让皇兄先不必着急。”
李公公道:“怎么会不着急,依照皇上的意思是,干脆趁过年,直接赐婚,来个双喜临门。王爷若不想定下,总得给个说法,不然老奴也不好交差不是。”
豫王失笑摇头,低声道:“过了年再说吧,人太小是其一,另外,人虽有了,总得对方点头才行,多久都等了,哪在乎这一两个月?”
他瞧上的姑娘,自然希望她一世顺心,她之前的遭遇又那么不堪,豫王自然不想强迫她,他也相信,她总会点头。想起梁依童,他一贯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李公公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瞧到如此温柔的神情,心中不由有些吃惊,只觉得豫王,这次是真栽了,瞧上后,不说直接娶了,竟还在意对方的态度。
难道她不乐意,他还能忍着不成?
想到豫王的身份以及这身气度,李公公忍不住失笑摇头,不论他瞧上谁,对方还能不愿意?只怕这小姑娘若是知晓了豫王的心意,肯定会陷得更深吧?他这等心机城府,说不得早就织了一个大网,正一点点攻陷着对方呢。
李公公得了他的话,便也没再多待,笑道:“那老奴跟皇上就等豫王的好消息了,您虽不在乎这一两个月,可得为皇上考虑一下,他可是日日盼着您成亲呢。”
豫王眼中带了丝笑,他又何尝不想尽快成亲?之前一直隐忍着,不过是觉得她年龄太小,有些负罪感而已,过了年,她就十五了,算大姑娘了,他就算想亲她抱她,也不算太禽兽。
想到婚后的生活,他声音都暗哑了两份,“不会太久。”
李公公离开后,梁依童就又来了竹悠堂,她心中向来有分寸,自然没打听李公公所来是为何事,见桌子上多了两个紫檀木箱,梁依童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豫王却冲她道:“打开瞧瞧吧,都是给你的。”
梁依童眨了眨眼,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给我的?”
梁依童不太信,毕竟这位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又岂会知道她的存在?猜到可能是皇上赏给豫王的,他想顺手赏给自己,梁依童心中才定了定,她笑道:“王爷都给了我许多东西了,皇上赏给您的东西,我哪能收下。我替王爷放入库房吧。”
豫王走过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了是给你的,我何时骗过你?”
梁依童惊讶地睁大了眼,心中也不由有些忐忑,她一个小小女子,连皇后娘娘都不曾见过,更遑论皇上,这会儿多少有些紧张,“皇上为何要赏我东西啊?”
豫王随口扯了个理由,“许是得知了你昨日对我的维护,龙心大悦,才赏的。”
梁依童却有些不太信,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旁的理由,毕竟她又不曾见过皇上,兴许还真是为了表扬她对豫王的维护?
豫王道:“打开瞧瞧吧,能用的就留在书房,不能用的,就让小厮送到你的住处去。”
梁依童乖巧地打开了紫檀木箱,第一个箱子里共有三个紫檀木盒,三个盒子面积都不算小,第一盒竟然满满一盒的夜明珠,足足有十二颗,梁依童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见皇上如此大手笔,剩下的都不敢瞧了,“王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里能要?”
豫王也是头一次瞧到她胆怯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这就贵重了?夜明珠虽珍贵,也不是太难寻,他既然送了,就不会舍不得这点东西,你收下就是。”
足足十二颗夜明珠,到了他嘴里,倒成了这点东西,哪怕知晓豫王位高权重,极得当今圣上的看重,梁依童也有些惶恐,毕竟豫王是豫王,她是她呀,她不过一介平民,哪里受得起这般贵重的赏赐?
见她磨磨蹭蹭的,竟然连剩下的盒子都不敢打开了,豫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由哂笑了一声,“出息,这点东西就吓到了?日后若是将王府的管理权交给你,你岂不是要直接吓死?”
梁依童却没多想,只以为王爷是器重她,才想将管理权交给她,她认真道:“那不一样,真交给我也吓不死吧,我好好帮王爷打理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皇上直接赏给了我,是不是有些不妥?”
梁依童清楚夜明珠有多珍贵,就算是皇子和公主,也未必能一下得到皇上这么多赏赐吧?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生不安,她甚至在怀疑皇上是不是有心收买她!
豫王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不由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好笑道:“尽管收下就是,这点东西,你家王爷还是还的起的。”
那声你家王爷,让梁依童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乖巧地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她这才好奇地打开剩下的盒子,剩下几个盒子里的东西,有珍珠、玉器、端溪砚台,御赐墨锭,还有一套钟坤亲手雕刻的狼毫笔,皆是天下极为名贵之物。
梁依童咋舌不已,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拿来赏给日后的豫王妃都是极有排场的,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能得如此多的赏赐,梁依童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尽管不真实,这些东西也归了她,梁依童将文房之宝取了出来,放在了书房,其他的都让小厮帮着抬回了竹悠堂。
这段时间,她动辄会收到王爷的赏赐,玉琴早已见怪不怪了,见又有小厮送来了东西,只以为还是王爷送的。
梁依童取出两枚夜明珠拿来照明,将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玉琴还从未瞧到过夜明珠,稀罕地摸了许久。
这日晚上,皇后就听说了李公公去豫王府的事,她打听了一下才知晓,李公公之所以会去豫王府,竟是要催豫王抓紧亲事。
皇后一直有意让豫王娶了自个的妹妹,不过是皇上不松口罢了,见皇上打定了主意,要让豫王娶个合心意的,她便生出了给豫王和妹妹牵线的心思,只不过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她原本是想在宫宴上,找个机会,让妹妹见豫王一次,这会儿见皇上在催豫王的亲事问题,她不由想的有些多,难道豫王有合心意的了?
皇后便派人打听了一下,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竟发现豫王府多了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人都已经在豫王身边待了几个月了。
豫王平日里宠得紧,连处理公务时,都让她守在书房。
不仅皇后知晓了此事,淑妃和贤妃也都得到了消息,一个个都有些沉不住气,尤其是贤妃,她是个急性子,这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
贤妃是大皇子的母妃,一直有拉拢豫王的心思,她家里也有适龄的姑娘可以嫁给豫王,这会儿多少觉得梁依童的存在有些碍眼。
她性子虽急,却并非没有脑子,并未鲁莽行事,而是让人先仔细打听了一下梁依童的身份。
此时,梁依童在一心为过年做准备。
小年过去后,离新年越来越近了,府里也热闹了起来,有采买年货的,有张罗着为小厮丫鬟做新衣的,整个豫王府都沉浸在一种喜气洋洋中。
梁依童的心情也是极好的,这是她重生后第一个新年,也是与豫王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自然很重视,她还又为豫王做了一身新衣,想了想,还给自己也做了一身,为了喜庆,给豫王做的是绛紫色衣袍,她的也是同色系夹袄和锦裙。
她做好后就试穿了一下,之前她从未穿过绛紫色衣服,原本还怕穿上会很奇怪,谁料试穿后,才发现竟也很好看,梁依童不由有些美滋滋的,一想到新年那日,可以与王爷穿同一款衣服,她就不由有些雀跃。
梁依童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二十八这一日。
上午豫王有事入了宫,三公主却带着奴婢来了豫王府,瞧到侍卫,三公主悠悠道:“我恰好路过皇叔这儿,才来请安的,谁料皇叔竟不在,本公主来都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这位三公主平日里很得太后的喜爱,虽行事骄纵了些,却终究是公主,管家和侍卫又哪里敢拦,笑着将公主迎了进来。
此时,梁依童正在竹悠堂作画,听到动静后,就走出来瞧了瞧。
三公主今年才十五岁,正是花样年华,她衣着华美,头上斜插着一支镶蓝宝石镂空金钗,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丝华贵。
乍一瞧到她,梁依童便清楚她身份肯定不简单,果然,三公主身边的奴婢,直接呵斥了一句,“大胆刁奴,见了三公主还不赶紧行礼?”
梁依童这才知晓她的身份,她连忙福了福身,“民女梁依童,见过三公主。”
三公主本就是为她而来,瞧她五官妍丽,气质出众,便清楚她定然是凭借这副皮囊,勾走了六皇叔的心。
她心中不屑,面上却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早就听说六皇叔身边有个美人,很是得宠,今日一见还真是生得极为漂亮。”
见她微眯着眼睛,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梁依童心中微微有些打鼓,她恭敬地回道:“民女不过是侥幸得了豫王的怜惜,宠爱是绝对谈不上的,公主才是真正的漂亮,难怪外界都称您秀外慧中、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见她垂着眼眸,不仅守规矩,嘴巴也很甜,三公主哼笑了一声,“倒是个机灵的。”
三公主又道:“我还是头一次来皇叔这儿,不曾转悠过,你干脆陪我到处走走吧。”
她贵为公主,如今又发了话,梁依童哪里能推脱,恭敬地应了下来,三公主率先迈开了步子,梁依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三公主一直走到湖边才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她说着已经下去给他倒了杯水,瞻前马后的小模样活像个为丈夫辛劳的小妻子,豫王接住她倒的水喝了下去,低声道:“昨日跟梁越江起冲突了?”
梁依童有点不好意思,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那模样竟好似怕豫王怪罪,豫王将空水杯递给她后,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现在知道怕了?昨天倒是硬气,就不怕梁越江恼羞成怒之下,为难你?”
瞧到她手腕上的千眼菩提时,李公公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他也躬了躬身,恭敬道:“谢姑娘提醒,咱家这就进去了。”
认出她想必就是豫王惦记的人后,他没敢多瞧,已经恭敬地垂下了眼睛,走入书房后,他还犹自有些感慨,心想豫王这眼光可真是绝了,这等姿色,假日时日必然名动京城。
瞧见豫王,他才敛起心神,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豫王道:“公公不必多礼,可是皇兄有事交代?”
梁依童吐了吐舌,“我好歹是豫王府的人,又是他祖父的客人,他应该不敢拿我怎样,还不是他胡说八道,污蔑我也就算了,竟还污蔑你,哥哥不要生气。”
豫王不动声色接住了帕子,低声道:“怎么来这么早?”
这个点,她肯定未用早膳,梁依童理所当然道:“想到王爷无需上早朝,就早点来了,王爷喝点水吧。”
她一出来,李公公就瞧到了她,小姑娘身着雪白色大氅,身姿纤细柔软,莹白如玉似的小脸,陷在貂毛中,虽粉黛未施,却甚为惊艳,一双眼眸也水灵灵的,像是汇集了天下间所有的灵气,当真是说不出的漂亮。
瞧到他的打量,少女并未露怯,她抿唇一笑,福了福身,道:“外面冷,公公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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