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满是红色,和鲜血一般刺眼。
庄氏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喜床上,她盯着纱帐怔了半晌,转过头,一张美人的脸正在对着她笑。
“滚开!”
庄氏大手一挥,人头瞬间落地,滚了几圈,直到撞到方桌,这才停止。
又是那一张脸,让庄氏厌恶了二十几年,阴魂不散,自从她进入到这宅院,气氛就越发地不对劲儿。
那狐狸精好像活了,还是如当年一样,被自己欺骗一无所知,永远那么天真。
就因为有一副好皮囊,所以想要的东西,只要微微一笑,就有无数男子为她冲锋陷阵。
“娘,您醒了。”
大公子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眼前一幕,娘亲的所作所为,不值得被原谅,即便是真心悔改,她欠齐夫人和齐家的,这辈子也偿还不清楚。
“烧掉,烧掉!邪门了,烧掉!”
庄氏腾地坐起身,嘴里念念叨叨,她看到桌子上的油灯,伸手揭开灯罩。
“娘,你以为爹爹为何这般?”
这一屋子,到处是画像,是人偶,还有绣花鞋。屋内阴气重,入目满是红色,窗上挂着铃铛,全部是招魂之物。
他开始也不懂,但是感觉屋内的摆设有点讲究,就去道观问询了道长,得到解惑。
齐夫人虽然没了,可这二十年,爹爹的心里只有她,无时无刻不在,不敢忘记,无论表面多么隐忍,可在内心深处,爹爹和娘亲一样癫狂。
“您做的那些事,爹爹心知肚明,只是给您留下体面。”
庄氏闻言,好像泄了气的皮球,精气神早已不复存在。
她用手点了点眼角的泪珠子,不敢置信地道:“你爹都知道?”
“知道。”
因为知情所以痛苦,爹他一直感觉对不起齐夫人,若不是他娶了娘庄氏,若他孑然一身,就没有齐家的惨剧。
方贵妃或许还会对齐夫人下手,却未必选择最残忍的方式。
把一个妇人活活地剖腹,让母子双亡一尸两命,也只有庄氏才能想的出来。
“哈哈哈哈!”
庄氏哈哈大笑,这笑声在夜里久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原来这么多年的相敬如宾都是假的,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没有一刻忘记那个贱人,死了魂飞魄散,还不忘记给她招魂,想必来此入眠,夜夜搂着如她一样的人偶吧?
疯子,都是疯子!
庄氏踉跄地走出门,不晓得怎么回到的府上。
“夫人,您看起来面色不太好。”
傍晚下了一场雨,夜风有些凉,香叶送来披风,担心庄氏沾染了寒气。
“你先退下。”
庄氏来到佛堂前,转头又问道,“我不在府上这两个时辰,可有异常?”
“没有,表小姐正在哭,月纱小姐早早地睡下了。”
香叶低头回禀,小心翼翼地道。
“那就好。”
庄氏进入小佛堂里,把藏在佛像里的书信拿出来,每一封仔细地看一遍。
她每日都要做,只有看一遍,庄氏才会舒爽,这是当年她做的正确的决定。
那狐狸精再美又能如何,死了就是死了,看不见摸不着。
庄氏把信封拿在手中,看来她要换个地方保存,在小佛堂里已经不够稳妥。
这一夜,庄氏睡得很安稳,深信自己是那个赢家。
夫君不爱她又能如何,她有子嗣啊,齐夫人早就带着腹中的胎儿见鬼去了。
翌日一早,府上闹开了,庄婉君收拾行囊不告而别,大公子找遍了府邸,甚至跑来林月纱的客院,最后一无所获。
昨晚他在作诗,还是靠着表妹开导,而娘说那些话,又提出把人送走,难不成是连夜送走了人,还是说……
大公子不敢想,以娘亲的恶毒,表妹听到了秘密,或许被灭口也说不定。
“娘,你到底把人藏在哪里了?”
大公子跑到偏院找娘庄氏,很是愤怒地发问。
他娘就是如此,自己是女子却不理解女子的不容易,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选择闹大,让表妹的名节受损。
即便是二人做错
了,也是他错的多些,而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是勇于承担。
“你是在质问为娘?”
庄氏放下茶盏,冰寒地眼神盯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小蹄子,向来顺从的儿子不惜忤逆她。
“娘,表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您既然答应为她找一门好亲事,说到做到啊,把人送回去算怎么回事?”
大公子很是急切,现在若是让人追,还来得及。
“庄婉君不是留下书信了,是她自己走的,关娘亲什么事?”
庄氏满不在乎,把人送走,她还得担责任,既然庄婉君是自己离开的,那省了她好多事。
“表妹根本听不懂你我二人的对话,若是不想爹爹断子绝孙,您还是积点德吧!”
大公子说完,甩了甩袖子跑走,他得去找表妹,娘亲这里丝毫指望不上。
府上乌烟瘴气,林月纱做客很是不好过,而且她得到了想要的,已经不想留下了。
“小姐,那您有请辞的借口吗?”
尤其是在庄婉君失踪这会儿,怕是不好再添乱,至少得保留面子情。
“齐夫人生前最喜欢吃什么点心?”
林月纱早上给庄氏请安,发觉庄氏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很怀疑庄氏昨日有没有去那个院子。
“荷花酥。”
荷花酥漂亮好吃,齐夫人生前最喜欢荷花。当年齐府专门开辟了一片荷塘种荷花,齐夫人在赏荷的时候,习惯用荷花酥和淡茶招待好姐妹。
“咱们就做荷花酥。”
林月纱跑到大厨房做好,又献殷勤地去给庄氏请安。
“端走,什么东西!”
庄氏正在生闷气,看到荷花酥当即控制不住发作,怎么哪里都有那个死鬼留下的痕迹,莫不是真的招魂了?
“伯母,您……”
林月纱被庄氏的狰狞吓得倒退三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月纱小姐,我们夫人昨夜没睡好,所以……”
香叶和柳芽一脸惆怅,还得帮着夫人找补,“月纱小姐您先回房休息,别在意,我们夫人不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