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林月纱走上城墙向对面不远处张望，还真看到了穿着大红喜服的二人。
天已经黑了，异族那边挂着百十来盏美人灯，照如白昼。
宇文鲲正在低头，和妙音说话，二人彼此相视一笑，气氛很是和谐。
“赫连城骂了半天，竟然不是主角吗？”
林月纱拿着千里望探看，发觉赫连城正在一边，拎着茶壶咕咚咚地灌水。大过年的不在府中饮酒取乐，领了一份苦差事，实惨。
齐衡和林月纱并肩而立，站到城墙上以后，异族那边偃旗息鼓，等了片刻，突然响起一阵喜庆的唢呐声。
周围点燃篝火，无数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轻歌曼舞，她们凑到一处，把妙音挡在中间。
随着乐曲不断响起，纱衣女子们舞动水袖，由一朵闭合的花朵打开，露出中间的妙音。
妙音慢慢地上前，走到了宇文鲲的对面。
“所以说，宇文鲲闹这么一出，是想对咱俩炫耀吗？”
林月纱似乎懂了，她一直掌控不了宇文鲲，如齐衡所说，这般动不动间歇疯癫的人，你不晓得他会突发奇想做出什么来。
尤其此人位高权重，要的东西比普通人更容易实现。
大过年的，闹出大阵仗，又是叫阵又是骂街，并不是要攻打边城，而是为把齐衡引出来。
这么有才华的，也只有宇文鲲了。
“在金裕关，大年三十成亲，表示对女子的爱重。”
齐衡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为林月纱解释。
异族比大齐民风开放，不过，女子的地位低下，婚嫁并没有仪式。
女子被家人送进门，吃一顿饱饭，仅此而已。
“最开始，异族男子喜欢选择节日，只是为少折腾一次，过节的时候饭菜丰盛，不过是多添几双筷子的事。”
因为过于敷衍，频频引发女方长辈的不满，也不晓得是谁巧舌如簧，硬是把敷衍说成了爱重。
即便是这样，也很少有人在大年三十迎亲。
“这是为何？”
齐衡所知甚广，如一本移动的百科全书。
林月纱对习俗感兴趣，好奇地问道。
“异族和咱们大齐百姓一样，一年到头，积攒下来的银钱，都留在年关花了，鸡鸭鱼肉必不可少，他们不舍得这天迎亲，那就得多几张嘴，让女方家分一杯羹。”
这是最真实的理由，不过男方那边是不可能承认小气和抠门的。
于是，市井中便又有一种说法，年三十娶媳妇，代表对女子一生的承诺，从一而终。
“没有小妾姨娘，也不养伶人，不然大年三十成亲闹这么大阵仗，会被周围人唾沫星子淹死。”
齐衡看向林月纱，思量片刻道，“这似乎很符合为夫的初衷，不如趁着宇文鲲娶亲，咱们也跟着凑凑热闹？”
“怎么凑热闹？”
林月纱立刻响应，不知不觉中了齐衡的套路。
“你我二人成亲的大红喜服还在，不如就再穿一次如何？”
怕林月纱不同意，齐衡已经想好说辞，准备说服她。
拜天地娶亲的感觉美好，可是却太过短暂匆忙，齐衡还想回味一下。
“我没问题，不过大年三十还要吃你一顿，是不是不太好啊？”
异族男子太过小家子气了，林月纱揶揄了齐衡。
旁边的徐达见此，忙跟着起哄道：“按照习俗，男方还要招待好娘家人，我是表妹的娘家人，是不是也该跟着上一桌席面？”
年夜饭吃了，还有一顿饺子，徐达正愁不会包饺子，把差事推给齐衡。
能吃到齐衡亲手包的饺子，看他做低伏小，徐达这个做大舅哥的没来由的痛快。
“好。”
齐衡答应，机会难得，他愿意。
“宇文鲲大婚，目的是为气咱们的，当然了，主要是气你。”
大魔头坚定地认为林月纱本人是个冒牌货，现在她和齐衡穿大红喜服，一定会刺激到宇文鲲。
两边相互刺激，这个馊主意有点意思。
不远处，宇文鲲正在准备最后的仪式，由赫连城来当证婚人。
赫连城心里万
分不情愿，可想到妙音成功上位，成为泗水城城主夫人，赫连城又无比地兴奋。
“大齐那边怎么回事？”
宇文鲲眯着眼，看向城墙上，齐衡已经换上一身大红的喜服，旁边的冒牌货穿了凤冠霞帔。
挑衅，这是对他的挑衅！
今日他大婚，齐衡这个二手货竟然也跟着凑热闹，好不要脸！
“宇文城主，齐衡此举恰恰说明了他嫉妒。”
因为嫉妒，所以闹这么一出，心里没准多不服气呢。
赫连城会说话，把宇文鲲说得面色稍缓，无论齐衡多嫉妒都无济于事，只能找个假冒的以慰相思。
“宇文城主，看来齐衡也是个情种啊。”
赫连城言语中充满试探，“林小姐不在他身边，他居然弄出个冒牌货糊弄人。”
“也未必是糊弄他人，有可能是欺骗自己。”
宇文鲲破天荒地没有嘲讽齐衡，而是深有感触地道，“只要这张脸在身边，把假的当成真的，好过没有。”
妙音揉了揉脸，之前她担心败露后，宇文鲲会对她严刑拷打，鞭尸喂狗，现在看来，就算败露，靠这一张和林月纱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有喘息的余地。
城墙上下，相隔不远，站着两对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彼此同步地行礼，林月纱又把仪式走了一遍。
盖头被挑开，林月纱和妙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堪比双胞胎。
赫连城带了唢呐队，不停地吹奏喜悦，气氛热烈。
“我总感觉我们这少点什么。”
气氛，缺少了气氛。
城门上，只有把守的将士，众人神色紧张地盯着异族一举一动，毫无联动性。
“没有气氛，我们自己制造气氛。”
齐衡搂住林月纱，故意朝着对面挥挥手。
如此幼稚的挑衅行为，把林月纱逗乐了。
让她惊讶的是，宇文鲲毫不示弱，握住妙音的手，也跟着挥挥手。
“恭喜恭喜！”
齐衡道了一声恭喜，得到宇文鲲回复，恐怕是二人最友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