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第二个谜题的提示,众人依次向东数二十三棵树,再向北数十二棵树,丛林越发的幽谧,林荫遮天,再透不进来一丝阳光。这次却再没有任何提示,众人只能继续往前走,封闭而幽暗的环境,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令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沉重焦躁。
不知走了多久,暗淡的林间,忽然透过来淡淡的光芒。
众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穿过掩映的林荫树影,顿时眼前一亮。
郁郁菁菁的丛林中,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纯白鲜花,一望无际,玉雪般的花瓣娇蕊微微摇曳,幽香弥漫,林间光线幽暗,但这些花朵却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宛如月光一般,朦胧而圣洁,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得温柔美好。
一时间,众人好像误入仙境,忍不住惊叹迷醉。
天底下竟有如斯美景!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盛放的花朵宛如飞絮般轻盈地随风而起,在天地间漫漫轻舞,有些飞到众人身旁,落了满头满身,萦绕缠绵,留恋着不肯坠落。花瓣上的淡淡光辉,芬芳幽香的味道,宛如情人的呢喃,令人沉醉,难以自拔。
以华青鸾的冷漠,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捕捉恣意飞舞的花瓣。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娇嫩而飞扬,华青鸾循声望去,隐约看到一道白衣少女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里,她恣意地旋转着,青丝飞扬,好似精灵般轻盈灵巧,白色的裙裾随着她的飞奔层层散开,宛如雪莲。
华青鸾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少女的身影。
忽然间,少女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一个停顿,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艳绝美的脸,澄澈的眼眸如同山间的幽泉,干净透彻。看着华青鸾的方向,她扬起皓玉般的手臂,朝着她挥了挥,嫣然一笑,莹润如玉的脸上尽是欢欣喜悦。
华青鸾却猛地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少女的脸,赫然正是她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看到自己在花海间奔跑飞舞?甚至还在向她自己打招呼?
是幻觉吗?
少女却恍然不觉她的异样,欢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看她的模样,欢欣鼓舞,满脸满眼的喜悦和满足,似乎看到了情人般。
望着那张和她相同的容颜离她越来越近,那神情是如此的真切清晰,华青鸾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似乎被少女的情绪感染了一样,下意识地想要迎上前去,忽然前额一阵轻微的闷痛,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眼前的一切便如同冰雪焕消,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依然是幽暗的林间,依稀可见一条曲折小路伸向远方。
果然是幻觉吗?
只是,为什么她会在幻觉中看到她自己呢?
华青鸾若有所思地揉着额头,忽然心中一跳。
不对,那个少女并不是她!
虽然是几乎相同的脸,但仔细回想起来,却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少女的身量,似乎比她要高些,但容颜神情,却似乎比她稍微稚嫩些,眼神清澈如泉水,宛如天真的孩童,那绝不是她会有的神情和举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方才幻境中的淡淡花香,清淡细微,若有若无,却又如丝线般,丝丝缕缕地涌入鼻间。
华青鸾揉了揉太阳穴,看到周围的人皆是神情迷醉,似乎沉浸在最美好的梦境里,就连身边不远处的萧离墨也不例外,俊秀的脸上带着熏人欲醉的温柔,轻笑如风,那眼神,那神情,与方才在环境中看到的白衣少女依稀类似。
“萧离墨,醒一醒!”
明白他也被幻境迷住,华青鸾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要唤醒他,跟他商讨下方才的幻境。
萧离墨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随即将她紧紧地拥住。华青鸾猝不及防之下,居然没能避开,不由自主地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强烈的男子阳刚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让她觉得很不自在,正要挣扎着挣开,一道温热的气息忽然靠近耳边,似乎只是附耳说话,却又似乎在辗转轻吻着她的耳垂,耳边响起梦呓般的轻喃,似乎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涌出来的,温柔而深情。
“青鸾,我爱你!”
那萦绕在耳边的温热气息已经让她很不适应,忽然听到这样带着深沉爱意的话语,华青鸾更觉得心微微一顿,一时间似乎所有的思绪都如潮水般逝去,不知所措。
柔软的唇,带着滚烫的热度,充满了侵略的意图,从耳垂一路灼烧到她的唇边,忽然停住。
华青鸾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只见萧离墨幽深的眸正专注地望着她,似乎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粗重,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那种眼神,那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也从未经历过。
像是一把火,想要将她燃烧。
莫名的,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压抑,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像是很久之前,生病发烧的感觉一样,思绪沉沉,什么事情都没办法好好地想。
“青鸾!”
看着她的无措和迷乱,萧离墨一声轻叹,带着欢喜和满足,再度将她拥入了怀中。这次却是温柔的。微微的震动从胸腔最深处传来,在这个位置,似乎能够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带着扰乱人心的节奏,在她耳边不住地响着。
“青鸾!”萧离墨再次轻唤着她的名字。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华青鸾迷迷糊糊地想着,应道:“嗯?”
“我很开心,真的!”萧离墨轻笑着道,连声音似乎都带着热度,“现在这一刻,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华青鸾脑海中忽然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猛地清醒过来。此时此刻,萧离墨的眼眸哪里还有方才的迷茫愣怔?虽然同样是温柔深情,却是清醒的!他根本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想到这里,华青鸾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别过脸,一声不吭。
出乎意料的,萧离墨并未阻挠,顺势松了手,甚至还退了两步,跟华青鸾保持着距离,努力地深呼吸着。虽然平常习惯口齿轻薄,但他对华青鸾是很敬重的,并不想在无名无分的情况下冒犯她,方才清醒过来时,能够悬崖勒马,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对着青鸾,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没自信。
尤其想起幻境中的一幕幕,更令他血脉贲张,难以自制。而且,他方才亲吻青鸾时,青鸾是清醒的,而是,她却没有抗拒他……萧离墨抚摸着不自觉弯起的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滑腻温软的肌肤触觉,一时间更加心猿意马。
“空气里的香味似乎不太对劲儿!”华青鸾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些微的气息不稳。
找借口吗?萧离墨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深吸一口气,抬眼,正好对上华青鸾探过来的目光,触到他的眼神,立刻转了过去。
萧离墨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华青鸾恼怒地抬起头:“你笑什么?”
见鬼!明明是萧离墨逾矩,为什么反而是她有种做贼般的心虚感?
萧离墨笑悠悠地看着她,看得她越来越不自在,眼眸中的怒气越来越重,这才不紧不慢地道:“青鸾,你脸红了!”
“哪有?”华青鸾想也不想就反驳道,随即又转过目光,怒冲冲地道,“我说了,是因为空气中的香味不对劲儿!再说,再说……你脸也是红的,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我刚刚吻到了我喜欢的女孩,脸红在所难免,只是不知道,你脸红是为什么?”萧离墨笑眯眯地道,“是不是……你也喜欢我?”
“不可能!”华青鸾斩钉截铁地道。
萧离墨却不着恼,也不灰心丧气,依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目光,那神情,看得华青鸾只想狠狠一拳砸上去,把那个刺眼的笑容砸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道:“你轻薄我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算!”说着,一甩手,转身朝着曲折的幽深小径,往前面跑去。
目送她逃也似的身影,萧离墨笑得几乎弯了腰。
背后忽然有一种冰霜般的视线,冻结了他恣意的笑。萧离墨慢慢转过身来,迎上的是凌清寒冷冽的眸光。这个倨傲的少年,第一次露出这种冰冷却又愤怒的神情,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刺向萧离墨。
不知道他何时清醒过来的,但看他现在的神情,显然是看到了什么。
萧离墨脸上悠悠然地又浮现出笑意来,他不喜欢挑衅,但是却也不畏惧挑战。
那笑意更加激怒了凌清寒,使得他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牙关紧咬。方才他无意中被脚下的荒草绊倒,清醒过来,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萧离墨和华青鸾相拥而望的模样。
那一刻的暧昧旖旎,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虽然知道华青鸾和萧离墨亲密了些,但从来没想到两人已经逾矩到了这种地步!他凌清寒看中的女人,居然在他的面前跟别的男人拥抱!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真想就这样拔出腰间的剑,一剑刺穿萧离墨的心脏,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她,是,我,的!”凌清寒一字一字咬牙道。
任何想要染指他的女人的人,必将被他斩于剑下!
萧离墨微笑着,清清楚楚地道:“她不是任何人的,她是她自己的!”如果她选择他,那么谁也不能拦阻他们!在魏国这段时间,他一向是沉默安静的,从不争锋,不像是战无不克的战公子,倒更像是温文尔雅的风流名士。这是第一次,少年褪去了温和的表象,露出了峥嵘桀骜的角!
两人的视线在幽暗的林间对峙着,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却谁也不肯退缩。
许久,凌清寒终于愤然转身,带着满腔的怒气,朝着幽深的小径快步走去,只留下气冲冲的银色背影。
萧离墨淡淡一笑,浑不在意。
“不对!”
忽然想起,青鸾之前也是沿着小径离去,现在凌清寒走同样的方向,如果碰上……不及细想,萧离墨立刻施展轻功,追赶着过去。
萧离墨猜得不错,凌清寒正是冲华青鸾而去。
与先前不同,沿着曲折的小路走下去,光线越来越明亮,显然是已经走出了先前的幽暗密林。夕阳的余晖透过浓密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散落进来,仿佛洒了一地的星光,看起来浪漫而幽雅。
没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华青鸾的身影。
一袭烈烈红衣,风华潋滟的她,正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手里揉弄着路旁摘下的枝叶,神色忿郁,微微嘟着嘴,满脸的小儿女情态。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正要发作,等看清是凌清寒后,眉头微蹙,立刻恢复了惯常淡漠疏离的态度。
“清寒太子,有事吗?”
将那片刻的感情转换看得清楚,凌清寒心中怒气更盛,她就只会用这种疏离客套的态度对待他吗?从前的爱恋倾慕到哪里去了?都给了萧离墨吗?走上前来,一把抓紧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愤怒地盯着她的眼睛,寒声道:“华青鸾,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跟萧离墨亲近,现在,你都已经过分了!”
华青鸾的眸光越发寒冷起来,淡淡道:“放手!”
“你真的以为,你现在身份高贵得很,我拿你没办法吗?还是说你以为有四十飞凤和华端给你撑腰,就真的了不起了?”凌清寒怒喝道,“告诉你,不要说华端和四十飞凤这种小角色,不要说你现在还是质子,就算是你还是卓依族的九公主,就算有整个卓依族给你撑腰,对我来说,也什么都不是!之前你之所以安然无恙,能够在芳华苑羞辱我,那是我在容忍你!但是,现在一切到此为止!”
华青鸾怒极反笑,挑眉道:“所以呢?”
“从今往后,你最好收起你的脾气,不要再跟别的男人靠近,乖乖地听我的话!”那条名为嫉妒的毒蛇,牢牢的盘踞在心底,一寸一寸地蚕食着他的理智,凌清寒面如寒冰,冷冷地警告道,“不然的话,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华青鸾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透漏出一种危险的妩媚,正要说话,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在身畔响起。
“放手!”
萧离墨赶来时,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涌起了怒火,上前一步,右手如铁钳般紧握着凌清寒抓着华青鸾的右手,神色冰冷地道:“凌清寒,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好意思?放手!”
说着,手上用力,要逼他放手。
凌清寒猛地转过头来,眸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容色狰狞地道:“萧离墨,如果你要找女人玩,找别人!华青鸾,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准你碰她!”
萧离墨淡漠地道:“只是曾经是,是你自己放弃了!”
凌清寒一滞,心中的怒焰却是不消反涨,脱口而出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当时的华青鸾,如果是你,难道你就能坦然接受那是你的妻子吗?”
“我不知道当时的青鸾是什么模样,也许我也会不甘心,但是,无论如何,那是端王爷的救命之恩,那是自己许下的承诺!”萧离墨厉声道,眼眸中满是忿然不平,“至少,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凌她,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几乎溺水而死!”
华青鸾的神情微微的缓和下来。
最初的华青鸾,的确痴傻,如果说凌清寒之前认为受了蒙骗,想要解除婚约的话,那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华青鸾被华青弦欺负,眼睁睁地看着华青鸾被推下水,在水中浮沉挣扎……即使羽若及时赶来,救起了华青鸾,但真正的华青鸾却已经因此而死!
再醒过来的,只是罗静夜,不是华青鸾。
凌清寒再度滞涩,气势也为一挫,随即又道:“我后悔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放弃就放弃,想后悔就能后悔的!”萧离墨厉声斥责道,“放手!”
凌清寒一语双关:“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哎呀,这是怎么了?”旁边忽然传来魏于延微带惊诧的声音,身旁还有秦鹤轩等人,都已经陆续从幻境中醒来,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人对峙的模样,猜测着事情的起因。显然,这是凌清寒和萧离墨为了华青鸾而起争执,两人对华青鸾的情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爆发。
魏于延出声,是一番好意,他知道凌清寒性情高傲,绝不会容许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果然,见众人都清醒过来,凌清寒立刻放开了手,很快调整好情绪,换上凌厉傲然的笑,勉强缓声道:“没什么,只是在跟睿王爷比一下腕力而已!”
他既然放手,萧离墨自然也就松手,笑道:“不错,只是比试下腕力。”
眼眸一瞥,看到华青鸾皓玉般的手腕已经红肿起一圈,暗暗心疼,心中更加恼怒起凌清寒来。
见秦鹤轩笑吟吟地想要开口,以他的个性,必定会借机生事,萧离墨抢先打断了他,温声道:“既然各位都清醒了,咱们继续向前走吧!还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还是转进时间找到出路才是。”
魏于延和楚戒之皆点头道:“正是。”
他们这一接口,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笑附和。
楚韵之当然也看出来,楚戒之是在为华青鸾解围,心中微微一怔。在他看来,引得凌清寒和萧离墨为她相争,自然是华青鸾在中间耍手段。这样心机深沉,狡诈虚伪的女子,就算空有美貌又如何?为什么三哥会帮她说话?
难道说三哥也被迷惑了吗?
悄悄地拉了楚戒之的衣袖,楚韵之故意退后两步,轻声道:“三哥,你不要被华青鸾骗了!这女子心机深沉,手段狡诈,又十分残忍狠毒,不可亲近!”
楚戒之一怔,他的确惊艳于华青鸾的美貌,但却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云山之乱中蒙她照顾,又因她的计策才能脱险,对她多出一份感激,再加上欣赏她的聪慧坚韧,以及对凌清寒强势的抵触,因此才出言相助。但听到楚韵之这话,倒是微微一顿,凝眉望着他。
“心机深沉,手段狡诈,残忍狠毒?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倩仪只是沉醉于琵琶音色,没有上前对她行礼,她就想要斩断倩仪的右手,这难道还不够霸道狠毒吗?”
卫倩仪吗?
花祭宴上,此女突然冒了出来,假借姐妹之情的名义,想要趁机陷害华青鸾,足见此女的心机手段。因此,楚戒之并不赞同楚韵之跟她走得太近,倒并不是因为她质子的身份。听到事情跟卫倩仪有关,直觉便觉得是卫倩仪在中间捣鬼。
“青鸾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不曾有太多接触,但以楚戒之看来,华青鸾聪慧坚韧,性情中又有一股刚烈骄傲,绝不会仗势欺人。恐怕是卫倩仪怕楚韵之被华青鸾容色所迷,故意在他面前挑拨离间吧?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若是如此,韵之也太容易被人蒙蔽了……当初不该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到魏国来做质子。原本以为这能够让他多接触些人心险恶,磨砺磨砺,谁知道却遇到一个魏于延,硬生生将他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是吗?”虽然尊重楚戒之,但楚韵之还是表示怀疑。
楚戒之低声道:“不说别的,云烟楼里的那一幕,你总看到了吧?她宁可接受武清月的挑战,也不向我们屈服,显然她是厌恶强权的!那样高傲坚韧的人,又怎么会仗势欺人?”
云烟楼的那一幕的惨烈震撼,但——
“那不过是她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
“韵之!”楚戒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眼前的人,已经十九岁了,却似乎还是记忆里那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单纯而天真。这种单纯和天真,既让他觉得欣慰,又觉得遗憾。欣慰的是,韵之显然生活的单纯幸福,遗憾的是,这样不经世事的韵之,扛不起楚国来。
该狠下心来磨砺他了,不然,就算回到楚国,也只是给人做靶子!
楚戒之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回到四方馆,再来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好了。
这次,众人沿着小径畅行向前,再没有遇到谜题阻碍,一直来到一座巍峨的山前,陡峭嶙峋,直冲云霄,光秃秃的山体零星地点缀着些许绿色,苍凉而雄伟。山脚有着两个入口,洞内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情形,不知通向何方。
萧离墨轻轻拉了拉华青鸾的衣袖,微微颔首,表示这就是之前他所说的终点。在这里,原本能够看到青鸾遇刺的山顶,不过现在因为阵法的关系,四周环境变换,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都只能看到相同的山林,郁郁菁菁,根本无法辨认位置。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目光一凝。
衣衫晃动,一道玉色身影从其中一个入口处走出,风姿优雅。来人一身玉色锦衫,浑身不带任何饰物,却透出一股天然的气度清华,令人望而生叹。抬头看见眼前诸人,玉衣少年也微微一怔,随即拱手为礼,年轻而精致的容颜上浮起不卑不亢的淡淡笑意,温良端方,君子如玉。
“在下天机门祁莲,见过诸位!”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祁莲已经知道各国皇子齐聚魏都,看到这样一群气势非凡却又各不相让,彼此之间毫无恭敬之意的年轻人,当然能够猜出他们的身份。再加上传闻中暗辰太子的倨傲,月华睿王爷的秀逸,雅公子的清雅,以及各色服饰,已经将各人的身份确认了七八成。
天机门?
对于这次邀约,众人本是半信半疑,但经过这一路的阵法谜题,心中倒是渐渐相信此事与天机门有关。但当神秘莫测的天机门弟子真正出现在眼前,众人还是忍不住一阵惊叹讶异,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
只有萧离墨心里清楚,这次邀约,是他借天机门之名所发,这个天机门弟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真是假,还难以定论!
“你说你是天机门弟子,有何凭证?”凌清寒首先发话。
祁莲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在下并无凭证,也不需要凭证,各位信与不信,与我也不相干,我并没有必要为各位证明我的确是天机门弟子。”
众人都皱起眉来,琢磨着此人的真假。
秦鹤轩紧接着问道:“暂且不提此事,不知祁莲公子将我引到此处,有何贵干?”
他称祁莲公子,却不提天机门,显然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
祁莲闻言,却是懵然不解,微微蹙眉:“我邀请诸位到此?这话从何说起?在下初到魏国京城没多久,从来不曾与各位会面。昨日误入山林,没想到居然被困在迷情大阵中,几经波折才来到这山脚。难道诸位不是误入阵法,而是被人邀请来的吗?”
众人都皱起眉头来,面面相觑。
他们接到天机门的邀约,从天华楼来到山林,以至于进入迷情大阵。现在真的见到了天机门弟子,这位祁莲公子却说,自己并不曾邀约他们。到底是此人根本就不是天机门弟子,还是说,那封请柬并非天机门弟子所下?
不过,众人心中,已经开始有些相信祁莲的话了。
如果他冒认天机门弟子,那么,听到天机门弟子邀请他们来此,至少也该先含糊以对,再旁敲侧击下情况,甚至承认是他下的邀约。如果他承认的话,只会令众人更相信他的身份。
但是,他却否认了,还将自己的行踪细说明白。
这至少说明,他不心虚。
看起来,这场邀约,多半是有人假借天机门弟子的名义所发,可是,目的呢?难道就是为了将他们引入迷情大阵吗?但这又怎么样?阵法中央的提示还在,就算他们没有那么高深的算术造诣,那些提示,用最笨的方法,将各种可能一一带入,迟早也能得出答案来,绝无可能被困死在阵法中。
除了萧离墨和华青鸾,在场众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而这两个人倒是心中暗暗感叹,以天机门的名字发出的邀约,居然误打误撞,真的遇到了天机门弟子!就像华青鸾所说的,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过,天机门弟子的出现,恐怕会令现在本就复杂的情形更加激化。
詹谌宝库……
“好,此事暂且搁置不提,”魏于延并没有深究此事,在他心中,还有更要紧的问题要问,“不知道我魏国在哪里得罪了天机门的高人,以至于阁下与我魏国为难。这一点,还请祁莲公子明示,若是我魏国理亏,必定向祁莲公子及天机门赔礼道歉。”
如果没有的话……
闻言,祁莲神色更加懵然疑惑:“这位应该是魏太子吧?”
魏于延淡淡道:“正是。”
口气冷淡,面色疏漠。
祁莲心中更加疑惑,问道:“在下初到魏都,也极少与人相交,魏太子所说的为难,从何说起?”
“祁莲公子又何必砌词掩饰呢?”魏于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药人!”
“药人?”听到这个传说中的名词,祁莲神情错愕,更加不明白个中缘由,“我还是不懂魏太子的意思!”
“大丈夫敢作敢当,祁莲公子这般,到让我对天机门的敬仰之心大为消退了。”魏于延冷声道,“月前的花祭宴上,药人突然出现,刺杀于我。后来又接连在西华街、庆安路大肆屠戮,以至于我魏国百姓官兵死伤无数。如果说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够炼制出药人,除了天机门尚有何人?天机门一向隐世,不知道我魏国究竟哪里冒犯,居然遭此浩劫?”
这一点上,他与萧离墨原先的推论是相合的。
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人能够炼制出药人来,那么,只有可能是天机门!无论如何,花祭宴上的刺杀,以及西华街和庆安路的两次血洗,天机门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一笔血账,就算对方是天机门,也要清算!
祁莲眉头紧锁,沉吟了会儿,问道:“魏太子确定是药人吗?没有看错?”
“就算我看错了,难道在场所有的人都会看错吗?”魏于延神色暗沉,风雨欲袭,显然被药人的事情弄得很恼火,“神色木讷,眼眸成灰白色,浑身的肌肤都泛着淡淡的银光,徒手如利刃,刀枪不入。这不是药人是什么?”
祁莲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按照魏于延的描述,那的确应该是药人,但是,这怎么可能?
难怪魏于延会怀疑天机门!
“我承认魏太子所言有理,我也相信,如果说这天底下能有人炼制出药人,那么,最可能的就是天机门。”祁莲毫不谦虚地道,随即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但问题是,药人炼制之法极为神秘,秘而不传,我天机门数代虽有人尝试着炼制,却从未成功过。所以我也想不到,到底什么人能够炼制出真正的药人来。”
他这话说得十分坦诚真挚,不由得人不信。
这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他们之所以还对试炼之局存疑,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药人——如果说天下有人能够炼制出药人来,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神秘莫测的天机门!但现在,这位天机门弟子祁莲公子却自称天机门从未炼制药人成功。
那么,出现在魏国京城的药人到底从何而来?
又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做到连天机门也做不到的事情?
华青鸾和萧离墨对视一眼,在山腹之中时,两人就曾经猜测,白衣并非当世之人炼制出来,而是在数百年前被封印在山腹密道之间,如今突然苏醒,这才从山腹密道离开,出现人世。现在听了祁莲的话,更多了一重肯定。
传说中的药人居然现于世间,祁莲也不禁感叹好奇,问道:“魏太子曾说,药人刺杀于你,又曾经血洗京城,但现在以魏太子的神色看来,似乎灾祸已评。不知道魏太子能否见告药人的去向?”
魏于延指着华青鸾,道:“药人现在在青鸾姑娘的芳华苑。”
药人居然并非被驱逐离开,而是在魏国京城落脚?这么说,难道有人收服了药人?祁莲更觉惊讶,顺着魏于延的手望去,待到看清华青鸾的容貌,忽然间眼眸猛地睁大起来,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几乎是震惊已极的神色,颤声道:“你……你——”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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