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淮。”
大概是夏日烈阳太具有攻击性,傅昔玦走到纪时淮面前的时候,他清晰感知到傅昔玦周身凛然。
纪时淮微微蹙眉,“你是……”他想了一会儿,道:“傅昔玦?”
警服袖口被慢条斯理挽起,匀称有力的手臂显露无疑。
他答非所问:“蛋糕?”
纪时淮嗤笑,他能感觉到傅昔玦对自己的敌意,但重点是他不记得他们两个人有过什么交集,要说真有也就那么一件事情。
他摊手,“你等一下。”
姜辞卿护着蛋糕缩着身子在车后排紧张的看着外面的形式,但是显然,不是很妙。
纪时淮已经在走过来了,可是她不想出去啊!
三次,姜辞卿怀疑自己陷入了莫比乌斯环,无论走到哪里,和谁在一起,最终都会碰到傅昔玦。
“姜辞卿,把蛋糕拿出来。”
然而已经没法补救了,门大喇喇打开,纪时淮直接叫了她名字。
车头处的人闻言抬眉,眼皮轻跳,看到从车里缓缓出现的那抹熟悉粉色。
她心虚地笑着,抱着蛋糕递给纪时淮。
针锋相对的目光,让姜辞卿频频退却,她一个都不想惹,可是看这架势,感觉有火花要燃起来了。
傅昔玦伸手接过,纪时淮却没有松手。
“想进去喝杯茶?”
纪时淮松手,懒洋洋道:“不是不行,”随后笑了一下,直直攫着傅昔玦:“没想到你这么久没忘了我啊,不就是当年那场竞赛我弃权离组了么?至于么。”
当年在公安大,他俩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死对头的,事情还是从一次全国航模竞赛爆发蔓延开来的。
那时候傅昔玦和纪时淮还是朋友,是学校的两张王牌,单出也是王牌,双出就是无人能敌的地步。
大二那年冬季航模竞赛,四人一组,纪时淮毫无悬念和傅昔玦同组,比赛还没开始,学校已经隐隐有庆祝的态势。
然而比赛的时候,纪时淮没去,只是带来了弃赛的消息。
人数不够,全组未战而败。
所有人一时之间矛头全部指向纪时淮,那天晚上没人找得到傅昔玦,直到第二天在宿舍阳台看到他,满脸胡茬子,抽着烟,烟雾中颓废的美感。
他们都说是纪时淮的错。
他只是冷笑,说:“他谁?”
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纪时淮,而纪时淮也一夜之间从学校搬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公安大王牌之交的传说从此破灭,没有人知道真正原因,没人再提,也没人敢提。
傅昔玦看着他,唇角不屑,眼里却是凉意:“是不至于,也没必要。”
“傅昔玦,你到底在气什么?”纪时淮攥紧了手里的丝带,每近一寸,就多一分镶嵌进手指中的丝带。
姜辞卿突然从身后窜出来,从中间把蛋糕抱走。
两个人都很高,姜辞卿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们的眼睛,“我来,我来拿。”
她怕自己再不出来,就要见证一场难分胜负的对决,主要是这太阳底下挺晒的,实在顶不住了。
蛋糕脱离手中,傅昔玦转身就往警局里走,纪时淮没动,只是看着。
几秒后,那道蓝色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下颌紧绷停下了步伐。
姜辞卿慢慢挪到他身边,能感知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小声道:“傅队,这个蛋糕是冰激凌的哦,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进去呀?”
他只是回头看了眼纪时淮的方向,什么也没说,轻揉眉心。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傅昔玦一时忘了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场,是自己情绪失控没有把握好。
姜辞卿摇头,小辫子在空中划出流线型弧度,“不会的,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关系的。”
她想,一定是因为纪时淮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傅昔玦才会这样生气。
虽然她才认识傅昔玦几天,但是他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这一点从这几次的相处中她无比确定。
至于纪时淮和他之间的事情她并不知道,也不好过问。
越往里走,树荫总算多了起来,在人身上打下一片阴翳。
“男朋友?”
大概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傅昔玦手放在唇下轻咳一声,伸手拿过姜辞卿抱在怀里的蛋糕。
是在说她和纪时淮吗?
姜辞卿笑了,这太离谱了。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啊。”
毕竟,她这样的类型就不是普遍男生喜欢的类型。
“纪时淮是我表哥啦,傅队猜错了哦。”
刚才谨小慎微看着他和纪时淮的模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又回来的开心。
傅昔玦侧眸瞧着她,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怎么有人能每天都笑容满面呢,而那些所谓的压抑情绪似乎都近不了她的身。
天上的太阳刺眼,眼前这个,却是粉色的,棉花糖一样治愈。
姜辞卿突然停下,“哎呀!”她看着傅昔玦,一脸懊恼。
“怎么了?”傅昔玦已经有点能习惯她的一惊一乍了,此刻也很淡定。
她扭扭捏捏,有点不好意思,须臾才说:“现在你知道我单身这个丢脸的事情了,我觉得有点不公平哦。”
小姑娘心思还挺多,他轻轻扬起眉梢,薄唇翕动。
“公平需要交易。”
走近警局,没什么人,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代表社会太平。
到这里,姜辞卿再跟着进去就不合适了,她站在门口看着傅昔玦往里走,大概距离一米的时候,他转过头又原路走到她跟前。
“我也单身,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没那么丢脸。”
呼吸漂浮在空气之中,姜辞卿紧抿着唇瓣,她能够清晰感知到胸口那颗狂野跳动的心脏,仿佛要撕裂。
映在眼中的人脸也在无限放大,直到占据她所有的视线所及之处。
先前没有闻清楚的味道,这次全都让鼻腔感知了个遍。
淡而裸露的烟草味,夹杂着洗衣液恬淡的香味,如同高岭之上融雪后的寒凉,遥不可及却又偶遇吸引人前赴后继的神秘。
她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想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洗衣液,会有这样好闻的味道。
周末如期而至,距离姜辞卿去给傅昔玦送蛋糕已经三天。
本来她那天回去还怕纪时淮追问她什么,结果无事发生,纪时淮看起来心情很差,什么也不想说。
她除了每天工作的时候能见到纪时淮,平时根本没在店里抓到过他的身影。
店长王曼都调侃他整天神出鬼没,不知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业。
周日上午七点,姜辞卿在第十五个闹钟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时候,终于从被子里懒绵绵的探出头。
今天,她要去江城国际机场,给肖菀女王接机。
节假日的江城市区车流如织,姜辞卿开着自己的有一年没碰的车在路上胆战心惊。
原本她是没想开车的,但是机场距离通江庭还挺远,肖菀又带着行李,她如果坐车过去多有不便,最终还是狠下心决定亲自开车。
窗外人行横道上绿灯亮起,人潮汹涌走过斑马线,她看着前面的指示灯,还有六秒钟就要把变绿了。
手刹松掉,踩着刹车准备起步。
身后突然想起连绵不断的喇叭声,几秒后又变得短而急促,像是不满姜辞卿迟迟不动的车速。
她有些烦闷,喇叭声聒噪不止,这也没办法呀,前面的车不动她自然也没办法走。
小声嘀咕:“这么急干嘛不自己飞过去。”
终于,车流挪动了,姜辞卿差点没有喜极而泣。
肖菀,等着我!
然而前面的车不知怎么本来都已经快起来了,突然猛地刹车,后坐力让汽车停在原地。
姜辞卿反应不及,刹车还没踩实,车头就和前车尾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姜辞卿被安全带拖拽到椅背上,强烈撞击下,她懵了。
完了,车祸了,闯祸了,不是肖菀在等着她了,现在是麻烦在等着她。
连等待时间都没有,前面车上下来一个壮汉,骂骂咧咧。
听口音不是江城本市人,发达健硕的肱二头肌让人眼皮发颤,满臂青龙纹身,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