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父亲和兄长都是疼本宫的,对吗?”
这个问题,墨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然而,王婳又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那些宠爱是真的,只是本宫却也不能平白受了去,对吗?”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一双看似慈祥的深陷的眼睛,和那眼角刻着的一道道深深的纹路,以及那绛紫色朝袍下微微挺起的有些松弛的肚腩。
王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公主您是不是觉得冷了?奴才们陪您回去吧。”
“不,本宫喜欢这雨。”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伸到回廊外。看着大颗大颗的水珠打在掌心,她笑了。
“好一个仙人赠诗啊......若不是兄长允许,他一个小小统领也敢这般羞辱本宫?咯咯咯,兄长啊,你好狠的心啊!”
“本宫今日的荣华是本宫自己挣来的,他人凭什么看轻了去!”
王婳凤眸眯起,之前的脆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志在必得的狠戾与偏执。
“容时啊容时,你若看花不喜,本宫就折了那花!若看燕雀不烦,本宫就射了那燕!若看雪不叹,本宫就融了那满冬的冰雪!本宫就不信,即便如此你的眼中还可以一直毫无波澜!”
手摸上面前的红木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王婳已经走到了顾子辰刚刚所在的厢房的门前。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显得面容艳丽的女子莹白的脸有些癫狂。
“你逃不掉的,你只能是本宫的。本宫早晚会让你因本宫的喜而喜、悲而悲,就算是本宫去死,也会拉着你来共赴黄泉的。”
曾经烟雨降浔阳,一人撑伞两人行。
后来烟雨落浔阳,只留一人雨中停。
容时,我不会再傻傻地去做那个明明有伞,却还会被淋湿的人了!
涂满丹蔻的手在红木门上摩挲了一下后,又收回到宽大的袖中,她说:“走吧。”
“是,公主。”
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衣身影在王婳等人离开后不久,也翻身离开了公主府。
郭秫径直将顾子辰等人送到了顾府门前,小六左右看了看哪里有传说中叱咤风云邓将军邓缙的身影?
“多谢郭统领。”顾子辰拱手道谢。
“顾小郎客气。”
“还劳烦郭统领回去后替在下也向邓将军与陛下致谢。”
“哈哈,顾小郎当真聪慧。”
“郭统领过奖。”
顾子辰过一直紧跟在郭秫身后的几名侍卫,道:“统领可愿赏脸进府,容在下为您沏杯茶寥表谢意?”
“能喝到顾小郎亲自沏的茶是郭某的荣幸,奈何在下实在还有要事在身。”
“如此,那何时您有空了,只管传个消息给在下便可。”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想必顾小郎昨夜也没休息好,郭某要回去复命了。”
“那,在下便不多留统领了。”
“告辞。”
“请。”
这场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了三天还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问月轩内,小六正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落在窗户纸上晃动的竹影发呆。
“公子,小的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最近在顾府吃的比较好,她明显被养胖了。这双手一撑,她脸上的肉也就成功被挤了出来,滑稽又可爱。
顾子辰悠闲地翻了一页书,“问吧。”
“前几日在公主府,您为什么要激怒康荣公主呢?”
这个问题她整整想了三天,可就是想不明白,但她又偏生是个喜欢寻根究底的性子,所以这三天里小六实在是被憋得难受极了。
她想,凭公子的聪慧,自然知道如何将话讲得好听。可是那日,他句句字字都用了最冷漠伤人的方式说出,而且是对着一个为他几乎疯魔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更何况,在小六心里,顾子辰向来都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公子,您是故意的么?”
“是。”
这干脆的回答,让小六呆了呆。
原来真的如此......公子是故意的......
顾子辰平静地说:“有些时候,有些人,一但被激怒就会冲动,从而做出些欠考虑的事情。而我,需要这些欠考虑的事情发生。”
“公子说的是康荣公主?”
“是,也不全是。”
“可是觉得我心狠?”
心狠么......
小六认真想了想后,摇头。“公子本就从没给过公主希望对么?”
“对。”
“那她凭什么怪您呢?”
心不负人,自然面无愧色。既不钟情,自当决绝相对。
若不在,为何要执着?若不爱,为何要将就?
顾子辰怔了怔,就连刚刚走进门的文竹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她怪我,虽不是我的错,却也不是她的错。”
“不是的公子,就她的错,她是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了。”
“说得好像你很懂一般。”文竹将怀中的信呈给顾子辰。
自从主子交代过要将小六当成自己人,许多事情他也就不避着她。
顾子辰伸手接过,不再看小六,而是低头读起信来。才看了一行,耳边又传来了小六不满的声音。
“我怎么不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当她看到公子垂下的眼眸时,话就自己脱口而出了。
然而,冲动是魔鬼,她此刻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