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广元撇嘴。好家伙,闹了半天这酒也不是给他的。
“贤弟啊,若是你明日来我府里,可千万不要带着那柳儿姑娘啊。”
“为何?”
“还能为何?若让我家那纪老头儿发现,如今就连你的身边都能跟着位小娘子了,那为兄我还要不要活了?”
随后,他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道:“哎,罢了罢了,为兄在贤弟这里哪有面子不是?”
“纪兄何出此言,明日在下本就没打算要带那柳儿姑娘啊。”
“贤弟此言当真?”
“在下自来说话算话。”
“哈哈哈哈……”纪广元遂又开心起来。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道:“得了,既没有神仙醉可喝,为兄就先行告辞了。”
“纪兄请。”顾子辰起身。
纪广元抬手,“诶,贤弟不用送了。咱们明日再见。”
“好。”
……
晚膳时,小六咬着筷子笑道:“这纪小郎还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呢。”
多亏了纪广元,从此她就能以柳儿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待在顾子辰身边了。
“今日,碰到刘颉了?”顾子辰突然问。
“嗯。不过我怎么觉得刘颉好像变了?”自从之前表明了心意后,她就不再以小的自称了。
“难得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为难你了?”
“没有。”小六摇头,喜滋滋地说,“他没认出我来,嘿嘿。”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变漂亮了?
顾子辰点头,缓缓道:“那就再留他些时日。”
“公子,您要收拾刘家?”
“用不着我们出手。”
“可是如今刘嫣正当盛宠,刘家也处于风头无两的时候。若想搬倒刘家,又岂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顾子辰缓缓抬头,深眸含笑,意味深长。
小六大眼一转,“您的意思是,刘贵妃的风光日子可能马上就要到头了?”
“皇宫这种尔虞我诈、机关算尽的地方,有谁可以真正永远光鲜呢?”顾子辰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小六的碗里,“先吃饭。”
“谢谢公子。”将鲜嫩的鱼肉吞下,小六又道,“对了,公子我今天不是去邓将军府找杨祚了么,结果被告知杨祚那小子竟然去了金川。”
“金川?”
“是啊!听说还无人授命,是他自己张罗着要去的。”
小六知道杨祚不希望他阿姊是潇湘馆南歌姑娘的事情被人知道,这样恐怕会影响她阿姊未来从良后的名声。所以就连对着顾子辰,小六也忍住了没提。
她又夹了一口菜,继续嘟囔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跑去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干嘛。”
“我或许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去金川。”
“公子,您知道?”
顾子辰瞥了眼小六碗中剩余的半碗饭,说:“先吃饭,吃完我再同你说。”
“哦。”
“慢慢吃。”
“哦。”
晚膳后,小六抱着凳子坐到了顾子辰身侧,昂着头眼巴巴地等着他给自己“讲故事”。
“现在就要听?”
“嗯嗯。”她可是已经憋了半碗饭的时间了。
顾子辰叹了口气,缓缓道:“杨祚比我们早半个多月到浔阳。”
这个她想到了,“然后呢?”
“和他一起的,除了郭秫和虎骑军的其他士兵外,还有赫赫有名的神医‘衡弥’。”
“衡弥神医?不应该啊,神医他不是跟着我们出了湖阳么?嗯……他不应该会来浔阳,而是应该返回了杏花岭才对呀。”
“是么?不过我听说,那日确实是有一个和衡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了浔阳。”
“难道是宁远?”小六忽然想到,“公子,之前我们为了方便带神医出逃又不要过早被人发现,便让师傅从街上随意撸了个身材与衡弥神医相近的人来,然后又用楼席兮他们南诏特制的东西给其乔装打扮成了神医的模样。好为我们赚取充足的逃跑时间。不过,巧的是,那日师傅撸来的就是宁远。”
顾子辰点头,“你们可威胁过宁远,让他帮你们隐瞒?”
“没有。他被师傅带回的时候就是晕厥的状态了。我们本想着,等他醒来发现事情不对劲,自己大可以脱去面具离开。又或者,我们离开的中途他被人发现,亦可亲自出口辩驳。这样,他虽是帮了我们,但也不至于被牵连。”
“那就奇怪了。文竹说,他回来浔阳的时候仍然是衡弥的模样,后来被发现端倪后,虽咬死自己毫不知情,但是若真的毫不知情,从湖阳到浔阳的路上他又怎会一直不说自己就是宁远?”
“怎么会……”小六不解,宁远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主动帮他们遮掩?
“那,那宁远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子辰看着她的神情,一字一顿道:“放走神医,知情不报,后又愚弄天子,这哪一点不是死罪?”
小六大惊,“宁远他,死了?”
“死了。他的头皮被开了个口,倒挂在虎骑军军营外,血放尽了,人也就没气了。”
“这……他……”瞪大地双眸中盈满了泪水。
脑中不由浮现出宁远那圆面大耳的憨厚形象,他是个多么温暖的人啊,平日里除了八卦些,连点不良的嗜好都没有。
“是我们害了他……”
顾子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还记得你问杨祚为什么自己张罗着去金川吗?”
小六抹了把鼻子,囔囔地道:“难道和宁远的事情有关?”
“我先问你,平日里宁远和杨祚关系如何?”
“应当是极好的。宁远是个知道感恩的,他一直很感激杨祚提拔他来到虎骑军郭秫的旗下。”
顾子辰点头,“那就不会错了。宁远之所以会在赶往浔阳的路上闭口不提自己的真是身份,定然是有人和他说过什么。因为这样唯一的好处,便是帮你们争取到了更多逃离的时间,能保你们的计划更加稳妥安全。”
“公子,我……我还是不太明白。”大滴大滴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滑落,“宁远他并不知道劫持他的是我们啊,而且……他也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