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杨祚后退了两步,双腿前后张开微微弯曲,对着愣在原地的小六说道:“来,小爷亲自和你练练。”
亲自,和她练练?
那本是上乘的皮相,配着他得意忘形的小表情,小六真是怎么看都怎么手痒。
黑眸滴溜溜一转,道:“大当家的……确定?”
男子伸出的手指勾了勾,“来。”
小六右手摸向后腰的匕首,双眼微眯,再次确认道:“那……在下可认真了?”
“来来来,就当是在战场上,动真格的。”
男子话音刚落,小六就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地向他窜去。
杨祚一惊,连忙避让。
刚开始开始,杨祚本还有些拿乔,但是几招后,他就惊讶地发现小六这人虽瘦小,但下手毫不保留,对准要害,招招狠辣。或许这便是她混迹市井多年,说学到的。
于是,杨祚也就不再束手束脚,星眸一深,加快了手脚的动作。
只见又是几招之后,杨祚一个后退腾起,先用右脚挡住了小六扫出的腿刀,然后再劲腰后仰,避开了对方划像门面的匕首。紧接着,他再一个旋身,迅速抬腿踢向了小六的手腕,匕首瞬间飞出老远。最后,他大掌向前一抓,再用力一拧,小六的双臂就被他反折在了身后。
小六只觉自己的两只小细胳膊都要被他折断了,只能哭喊着告饶道:“疼疼疼!”
闻言,杨祚连忙松手,关切地问:“疼么?”
谁料,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身前瘦小的“少年”猛然一个转身,趁他不备,手刀再次劈向了他的喉头。
杨祚:“……”
小六得意地扬了扬双眉,“你输了,杨祚。”
“你耍诈。”
“怎么,虎骑军没教过大当家的什么叫作佯输诈败以诱敌深入,毕竟……作兵不厌诈。”
寒风中,少女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两颊艳若桃花,朱唇得意地弯着,唇边还荡漾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眉弯如月,琼鼻挺秀,剪水双瞳,顾盼生姿。
看着她面颊边随风拂动的碎发,鬼使神差地,杨祚竟是抬起了自己的手向着眼前白皙的小脸伸去。
男子似乎有些出神,连带着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小六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大掌,疑惑出声:“你……干嘛?”
少女的话猛然惊醒了杨祚。
他身子一震,愣愣地看了眼离那俏脸仅有半寸的大掌,然后嘴唇一抿,转瞬就用力捏了上去。少女莹白地小脸瞬间就被他捏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杨祚!”卷翘的睫毛下是盈满怒气的眼。
方才手指间的滑腻令得杨祚心跳露了一拍,此时看着她的双眼像是装满了夜空中细碎的繁星,一时间他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你干嘛!”小六揉着被捏痛的脸颊怒声质问道。
“我……”强压下心底的悸动,杨祚忽地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你说的,战阵相交,上兵伐谋,兵不厌诈。”
小六被他一噎。
“怎么,不对?”
不对……怎会不对?她好心好意将公子所说的兵法教于他,他竟学以致用到她头上了!
“你眼睛又怎么了?还是天生斜视?”
小六恶狠狠地说:“咱们重新来打一场吧。”
“啊呀,今日乏了,先去歇息好了。”
话刚说完,杨祚就逃也似得打不离开了。
只留小六在原地,恶狠狠地对着他那仓皇而逃的背影连踢了好几脚。
浔阳。
纪广元终于被辽国公派出的人找到了,这本是件可喜可贺的喜事,但纪府中却依旧愁云惨淡。只因为纪广元是大庭广众下被人从青筠苑带出来的。
青筠苑是哪里?那可是和潇湘馆齐名的青楼楚馆,也浔阳最有名的男风馆。逸国公身侧极为得脸的云青和风月就是出自那里。
所以,坊间就风声说,这守身如玉二十载的纪家小郎君,在这青筠苑呆了这么些时日,怕是清白已然不复存在了。
谁料,皇帝王稽听说这等流言后,立即下旨特封纪广元为太子少师。
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并成为东宫三少,分别为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及东宫三师的副职。
在这其中,太子太师、少师负责教授太子学术论争之类的知识,太子太傅、少傅负责教授太子骑射之类武学方面的知识,太子太保、少保则是保护太子的安全。
太子三师为正一品,位列三公。而太子三少在朝廷中属于正二品,位列三孤。
纪小郎刚刚名声、清誉备受质疑,这册封少师的旨意来了。明摆着,是圣上想要通过此来向世人表明他的态度,也是对纪小郎的信任。
所以,种种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有人感慨,若这百年世家江南纪家此后若真的能依附协助王稽,那么这王家的皇权可算是相当不可撼动了。
“主子,您说这皇帝是因为最近纪家和辽国公走的近了些,所以才想以此法来拉拢试探吗?”景天问。
顾子辰手上动作不停,淡淡解释道:“拉拢试探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还想示威。”
“示威?”
“你真以为这太子少师是个好职位?”
“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可是并正二品啊!这还不算好?”
“虽是正二品,但东宫三少作为辅导太子的官职,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就连平日对太子对教谕都要观三公之道德准则。靠着这一‘无定员、无专授’的虚职,王稽是想要向王伦示威,向纪家示好,同时又能准确地拿捏住纪家命脉。”
景天深吸一口气,这些人脑子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不累吗?“亏得属下还替纪小郎开心来着,说来说去,这都是帝王的计谋!”
“是啊,最可笑的是他明明残酷狠心,却希望被人认为是仁慈大度的。”
“哼,天下人也不全是傻子,不是还有如主子这般看得透彻的人吗?”景天一时不知,他这话竟然是连自己也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