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兄这话何解?”
竟有公子想不通的?
小六抬眼扫过顾子辰一侧微提的唇角,立刻心知他这是在套话呢。
“贤弟你看,她赫连静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异国公主,却能在东启皇宫如鱼得水,不仅太子、皇后、宫女太监,甚至是陛下都对她青眼相看,这份能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要什么没什么……在下怎么听说这惊羽公主容貌上成,且舞技极佳。”
“是啊,骨相极好,皮相上佳。但是光论容貌,纪某瞅着,光那南歌姑娘就能略胜她几分。而且舞技这东西……若是真入了深宫后院,做了贵人,还有何用?”
“听纪小郎这话,是对那南歌姑娘还有念想?”
“念想?没了没了。”纪广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神仙醉,道,“不属于纪某的东西,纪某便也就不强求了。不是要把真心给我,就算是再美的佳人儿,我纪广元也不稀罕。”
小六不由比了个赞赏的大拇指。
不过想来,等杨祚回到浔阳,自会用那一愿望换得南歌姑娘的自由身。到时候,一切或许又说不准了。
纪广元将空杯放在桌上,继续道:“不过……若说这容貌,纪某倒是听说北卑的谨嫔才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她出身低微,虽进宫一年后就生下一个皇子,但还是没有得到北卑皇帝赫连甫诚的疼惜。听说啊,这谨嫔在宫中只能依靠每个月微薄的份例生存,一些有权力的奴才可能权力都比她大。也因为出身问题连带着的她生的孩子也比其他皇子位置低一等。”
小六忍不住心中叹息。
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刚入宫时,恐怕都对将来的荣华富贵、或是天子的钟情抱有过幻想。可是,殊不知,那宽院高墙才是真正束缚了她们一生自由的地方。一待进来,便再难出去。此后,她们只能为了家族活,为了子女活,却唯独不能为了自己活。
可是,若没有强力的背景家事,哪怕是生出了皇子,也是多了一个人来受苦罢了。
说罢,纪广元叹息着摇了摇头,又道:“你们看,哪怕容貌再好,若是没有背后的支持,都是没用的。”
“纪小郎心思倒是细腻。”小六说。
“别,柳儿姑娘可别夸纪某,不然纪某一开心多喝两杯,今夜可就要在顾府借宿了。”
“纪兄多虑了。”顾子辰道。
闻言,纪广元连忙认怂道:“是是是,是纪某多虑了,纪某多虑了。”
纪广元差点儿就忘了,曾经多年前,他有次在顾府喝醉,本以为可以借宿一宿。谁料,这顾子辰却应是叫景天扛着他招摇过市地走了三条街口,将他像只死猪般给扛回了纪府。害得他被家中好脸面的纪老头儿,生生罚跪了三日的祠堂啊!
想想他都还有些后怕。
这时,小六开口道:“不过,说起美人,柳儿倒是听说有一个叫公冶逸的。”
纪广元清了清嗓子,问:“姑娘是说那个与贤弟齐名的公冶逸?”
小六点头。
都说东启顾子辰、西陵左丘止、南诏楼席兮、北卑公冶逸。那楼席兮小六倒是见过。凭良心讲,他虽说欠揍了些,但确实是生了副顶顶好的皮囊。不过,那左丘止和公冶逸,她都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不免有些好奇。
纪广元笑了笑,“哈哈哈哈,柳儿姑娘不知,这四国四大公子虽说都得了老天爷偏爱,被捏了副顶好的皮相,却也各有着短处。”
小六睁大了杏眼,“短处?”
扭头看向不置可否的顾子辰,心道,公子哪里有短处了?
“是啊。这顾贤弟就不用说了,清冷淡漠、难以靠近,聪明绝顶却腹黑的很。你别看他常常一副淡笑模样,岂知他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抹平了。”
“这算是短处?”
“不算吗?”
“公子常眉目含笑,是因为他长得太过清冷矜贵,这不是难以接近,反而更凸显了公子的温柔、体贴。”
“温柔……体贴?”纪广元差点被口中的酒水呛死,“柳儿姑娘怕不是一叶障目,或者被鬼遮眼了吧?”
“纪小郎,可听过吃人嘴短这句话?”
纪广元叹气,他怎么忘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在这问月轩实在是人少势弱……人少示弱啊……
决定不再纠结顾子辰的问题,继续道:“说到那左丘止身为西陵国师,更是佛性极高,博爱天下,唯天下而存,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寒心。”
小六再次疑惑,“这……也不算是短处吧……”
“算啊!他一个形同和尚的人,连七情六欲都没,那不是等于白瞎了他那张天赐的好脸了吗?”
好吧。小六无力反驳。
“还有,还有那个楼席兮,身为南诏的七皇子却爹不疼、娘不爱,最可怜的是还不能人道……哎,想想纪某都同情他。”
“有传言称他的宿疾已然被治好了。”
“那也是曾经不能人道,你怎么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复发?现在有无什么遗留之症?”
纪广元忽地挑眉,问道:“诶——柳儿姑娘你怎么总是和纪某唱反调啊?”
“柳儿只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了,你这是记恨纪某刚刚说了顾贤弟的坏话了,是与不是?”
小六觉得,这人,怕是喝得有些多了。
也不等对方回话,纪广元就再接再厉道:“对了,还有那北卑公冶逸,虽然长得极好,却是一罪臣之子,本该被烙上‘奴’字,却因一好男风的权臣看上他的皮囊,虽免了烙刑去,却是委身于人。后来,他也没了曾经贵家公子的傲气,虽从那权贵府中离开,却干脆开了间青楼,自己当起了老鸨。这算不算短处?”
看着目瞪口呆的小六,纪广元笑道,“这回——柳儿姑娘没话说了吧?”
男老鸨……
“这……的确是有些……”
纪广元大掌一拍,道:“是吧,说来说去这四国四大公子,当真就还咱们顾贤弟堪堪得以托付终身。柳儿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