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面带为难地看了眼两人,然后竟颇为歉意地对着巫王道:“父皇,无忧怕是难当重任。”
巫王和楼延风都没料到她会拒绝。难道,方才她说了那么多,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
“六姐这是不想救母后吗?”
“当然不是!”少女连连摇头。
“那你为何要拒绝?”
少女无奈解释道:“八弟,我虽然在认祖归宗后有读了几本书,但毕竟时间尚短,学识有限,当然,才思也不如八弟你自小培养来的敏捷。”
此刻楼延风听着她的恭维,只觉得越发讽刺。他哼了声,“难不成你还想让本宫去?”
“不行吗?”小六眨眨眼,“八弟与母后自来亲厚,方才八弟的孝心更是连父皇都亲眼见到了的。况且,八弟你天资聪颖,又得南诏最好的师傅教导数载,当深谙治国谋略之法,为人处世之道。说来说去,比起无忧,八弟你难道不是更好的人选么?”
小六又扭身看向正直直地盯着她的巫王,侃侃道:“父皇,虽然您今日是对这宫中的下人们下了封口令了。但是,门外静候的太医,慌张行走的宫人,还有匆匆赶来的无忧和太子,这些都预示着母后出事了。”
“没错,旁人此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是,在捕风捉影下,人的臆想往往会比现实情况被描述的还要夸张可怕。若是将来有一天,三人成虎之时,为了制止流言,或许父皇终还是会选择给出一个半真半假的‘实情’。然,到那时,人们知道今日是当今太子三顾茅庐,亲自请衡弥神医出山救母,于八弟、于南诏的社稷可都是件有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
“如此说来,你还是为本宫好了?”
“八弟,我是你的姐姐,自然会为你着想。”
楼延风撇嘴,喃喃道:“真的假的还未可知呢。”
“就这么办吧,延风你与无忧一同去。”
“父皇,儿臣想要在这里守着母后。”楼延风实在是因为担心自己到时候会在楼乐沂面前丢了脸面,所以还想推辞。
然而,巫王眼眸微暗,不置可否道:“这里有寡人在呢。”
见大事已定,小六站起身子,“无忧告退。”
然后,拉着楼延风就退了出去。
刚一出殿门,楼延风就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道:“不要你假惺惺。”
此时没了巫王等人,小六也懒得再装什么姐弟情深。便对着身后的芫花唤了声:“走吧,芫花。”就抬步向宫门方向走去。
见自己被忽视,楼延风又喊道:“喂,楼乐沂,你去哪里!”
小六头也不回地道:“该去的地方。”
……
一下马车,楼延风就又将自己的小脸皱成了核桃,吐槽道:“这种地方是人能住的?”
小六不答,而是对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叩叩叩……”
小太监叩响了院门,“神医,神医在吗?”
“叩叩……神医?”
好半晌后,院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只见衡弥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不耐烦地喊道:“做什么做什么!大半夜的不想睡觉就去自己挖坑玩儿去,跑来扰老夫做什么?!”
小太监赔笑道:“神医莫恼,神医莫恼,实在是宫中出了急事……”
“老夫知道的啊!你之前不是来过?怎么年纪不大,记性比老夫还差?”
“咳咳,神医。”小六笑着向前两步。
衡弥这才注意到了一直站在后边的小六,皱眉:“你来做什么?”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又顺着小六的余光及时瞥见了站在一旁的比他脸色还臭的楼延风。当即撇了撇嘴,没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神医,无忧等人今夜叨扰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还望您多多海涵。”
衡弥心道,呵这丫头,恢复记忆后,说话真是顺耳多了。
“你来答题的?”
小六浅笑着摇了摇头,“是无忧的八弟,来……”
“楼乐沂!你胡说些什么?”楼延风突然打断了小六的话,道,“本宫送你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可要好好回答神医的谜题,莫要让父皇失望!”
“八弟?”小六面带惊讶与不解。
“本宫还要去巫医那里一趟,你完事后自己想办法回宫吧。”
说完,楼延风就头也不回地再次登上了马车,并吩咐道:“走!”
看着远去的华贵马车和一众宫人,小六与芫花面面相觑。
“公主……”
小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哎,芫花你先去再寻一辆马车吧。”
“可是您……”
“无事,想必衡神医这里安全得很。”
芫花似是在脑中挣扎纠结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奴婢去去就回。”
“去吧。”
看着唯一的外人也走远了,衡弥这才忍不住问道:“丫头,你是特意带着那无礼的小子来的?”
少女唇边带笑,“嗯,因为我需要他帮我支走宫内的眼线啊。”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那丫头也会离开的?”
“她啊,就算我不说,也会自己想办法找借口离开的。毕竟,她的主子还等着消息呢。”
嚯,处处有危机,人人是眼线啊。
衡弥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感慨:“老夫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何会次次都能着了你们的道了……哼,你一个,屋里的一个,你们两人根本都是成精了的。”
“多谢神医谬赞。”
屋内,顾子辰正在低头喝茶,他虽没有褪去脸上的易容,但是周身清冷矜贵的气度却是生生让人生出可望不可及、只可远观不敢亵玩之感。
“公子。”
顾子辰抬眼,淡淡一笑,深邃的眼底分明蕴含着万水千山的旖旎风光。“来了。”
小六心下一阵悸动,“公子,您的眼睛好了?”
“好了。”
“自然好了,老夫这神手一出,保管药到病除。”衡弥插嘴道。
“神医不累么?”顾子辰问。
“当然累了,三番四次地被这些龟孙子们吵到老夫的美梦,不累才怪。”
“那您还等什么呢?”
“啊?”衡弥眼睛眨了眨,随即反应过来,这时在逐客啊。
于是,他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走,“哎,现下的年轻人啊……哎,用着老夫时望召之即来,用不着时就愿挥之即去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