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考虑周全,处处为朕为朝廷作想,朕心甚慰,只是原有的每案八菜一汤就别改了,国库再空虚,这点菜钱朕还是付得起的。”
听到皇帝这番话,严奎的心稳稳的落进肚子里,“太后娘娘仁德慈善,定能体会陛下仁孝之心。”
皇帝斜眼看了看滴漏,亥时一刻了。
“朕乏了,你下去吧。”
严奎应声退下,皇帝问身边的小太监,“贞嫔在做什么?”
“回陛下,贞嫔娘娘先前派宫女前来问陛下,今夜要过去歇息么?她为陛下准备了去燥的汤水儿,请陛下过去饮用。”
一想到贞嫔,皇帝乱七八糟的心绪稍稍平稳点。贞嫔身缎柔美,在他身下温柔如水,他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的腰可以软得那样,真正跟绸缎似的。这样的尤色小皇叔居然不为所动,真正是瞎了眼。又想到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苏瑜,贞嫔那柔软的水腰有可能就躺到小皇叔身下了,皇帝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子邪火来。
他认为是宣祈错过了贞嫔。
而贞嫔也曾经想成为宣祈的女人。
如今宣祈在连云为他的江山卖命。
差点成为他嫡妻的女人随时都可以躺在他身下任他施展。
一股子报复的快感在他脑海里波涛奔勇。
“去贞嫔宫里。”
皇帝阴测测的笑了。
太监正欲答话,守在门口的太监突然进来,“启奏陛下,寅国公世子求见。”
萧景仁?
他冒着大雷大雨来干什么?
萧景仁与宣祈走得很近,皇帝若是不见,万一是什么有关宣祈的消息,他要是听差了岂不可惜?可又想他能传来的消息不论是多好的消息,于他而言,只有宣祈死在连云才是最好的消息。
“宣他进来。”
萧景仁府里犹豫了许久,坐着马车到宫门口又踌躇了许久。他实在想不通苏瑜让他这个时候进宫拖住皇帝为着哪般?但有一点让他很惊诧,她说十日后会有大雷雨,钦天监都没办法确准之事她居然说中了。
她怎么知道的?
她会未卜先知?
眼见着亥时一刻就要到了,皇帝就要离开勤政殿,心里牢牢记着苏瑜的嘱托,看在她说准了今日有雨的份上,他愿意试试到御前看看,到底亥时二刻会发生什么事。
“微臣萧景仁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爱卿平身。”皇帝看着萧景仁,虽然有打油纸伞,但他的发和衫裙仍让雨沾湿不少,“爱卿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也是,他与皇帝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是没事最好不要见。萧景仁睨了一眼不远处的蟠龙柱,拱手作揖时假意往旁边走了几步,回道:“启禀皇上,微臣进宫是有一事请皇上恩准。”
“哦,说来听听。”
萧景仁开始述说他在家杜撰好的说词,“皇上,微臣一个时辰前收到我五哥,哦,就是王爷从连云派人送来的秘报,说北国有意举全国之力进攻连云,想以连云为突破口,从而直捣我大唐腹地,微臣一接到消息就立即进宫来,想请皇上批准,微臣也想到连云去出战,为我大唐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皇帝听后唇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北国有意举全国之力进攻连云?这么大的事情,朕放在北国的探子都没消息传回来,小皇叔居然未卜先知了?”
萧景仁心中一咽,就知道没这么好骗。好在他也不是真要去连云,“皇上以为微臣是被骗了吗?可我五哥……不,王爷肯定不会骗我。”
皇帝也不相信萧景仁会这么蠢,“将你收到的秘报拿来给朕看看。”
萧景仁取出了那张让府里赶车车夫儿子所写的秘报,恭敬的递给太监。
太监转送给皇帝。
皇帝一看那字,眉头就一皱,小皇叔的字他是知道的,苍劲有力,如龙飞凤舞。而这张秘报上的字只给勉强算得上是个整齐,比起小皇叔的字可是差远了。
“你确定这是王爷的字?”
萧景仁无比老实的摇摇头,“王爷的字微臣是认识的。”
“你既认识他的字,怎敢说这信是他给你的秘报?”皇帝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他将那张纸丢到一旁,看萧景仁的目光有些愠怒。
萧景仁则十分无辜的看着皇帝,“王爷离京那么久,还是头一回给微臣写秘报,虽然不是他亲笔所书,但送信来的人说这就是王爷让他带给微臣的。”
“那送信的人你留下了吗?”
萧景仁摇头,“他说他要趁着回京时间看看妻儿,微臣让他先走了,明天一早再到国公府来,微臣带兵与他一并再往连云,一定要守护好大唐江山不被北国恶人侵占。”
皇帝一听这话,有一瞬间很是愕然,萧景仁是个蠢到如此地步的人吗?仅凭送信人一句话就确定这信是宣祈让送的?而且这信上的字还不是宣祈的笔迹。而且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会允他带兵离京吗?
萧景仁自然不知皇帝正在心里腹诽他,而是眼斜着不远处的滴漏,亥时二刻,马上就要到了。
“依朕看此事有异,世子爷还是切莫冲动为好,回去先找到送信之人,问得仔细了再来回话。”之所以这样说,他也是在思量是谁有胆子玩弄到萧景仁头上去。
亥时二刻——到了!
除了外头的雷声大了些,勤政殿中一派正常。
莫不是苏瑜戏弄他?
萧景仁怀里揣着疑惑拱手,“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
萧景仁将将转身,突然一记震天雷响在勤政殿上空,接着数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劈下来,瞬间碎了勤政殿的绿色瓦顶落到蟠龙柱上。蟠龙柱顿时火光四溅,光亮得人睁不开眼,在众人将将恢复点视力时,蟠龙柱已经朝一个方向倒去。
勤政此时只有一个太监服侍,再有就是皇帝和萧景仁在场。
看到蟠龙柱倒倾的方向,太监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萧景仁亦是哽住了呼吸,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蟠龙柱砸向了皇帝。
皇帝见蟠龙柱朝他倒过来,反映过来后立即要避逃。慌乱中他被龙椅绊倒了,他倒地的瞬间,蟠龙柱也稳稳的砸在了放有玉玺奏折的玉案上,一时间碎石四飞,灰尘洋洒,像浓雾一般让人看不见五指。
“啊……。”
伴随着皇帝的一声惨叫,萧景仁终于回过神来。
他飞奔过去,挥手想挥散些灰尘,嘴里喊着,“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快来人,快来人救驾。”
其实当看到有雷电劈进勤政殿时,就已经有禁军跑过来了。
此时勤政殿的门大开,冰冷的夜风透过窗子将灰尘吹散不少。冉大将军最先冲进来,“皇上,皇上,您在哪儿。”
“在这里。”萧景仁答。
很快,所有人看清了皇帝此时的状况。
他躺在乱石堆里奄奄一息,太阳穴上方被砸破一条口子涌着妖冶的血,脸上也有不少擦伤。最严重的,则是他的左腿,虽然没见着有血,可他腿上的衣料明显又被砸过的痕迹。
一块十几斤重的碎石静静的躺在皇帝腿畔,他的右腿动了动,无妨,可一动左腿,皇帝就痛得像要昏死过去。
“快来人,喊御医,喊御医……。”
冉大将军大呼。
萧景仁帮着禁军救皇帝,然他心中的大愕不曾松散半点,但他还有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知道这会儿该做些什么,而不是愣愣的站着,消化内心的错愕。
很快,皇帝就被禁军送走救治去了。
他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豆大的雨点子从那个破洞屋顶滴下来,一粒一粒砸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砸得他异常清醒。
马车在雨幕里跑得飞快,在摄政王府大门口尚未停稳,萧景仁便跳下马车亲自将王府大门拍得‘哐哐’乱响。
此时苏瑜正在灯下看着一本册子,使役来报时,她头也没抬,“先请到花厅用茶,告诉他,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我再见他。”
可萧景仁没她想象中那么听话。
他闯进明德院,站在露台前的雨幕里,目光森冷的望着来到门槛后的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