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大学士的事当天直接被上达天听。
案子清晰明了,连姬山从大理寺送往午门斩首的路线图都翻了出来。
管大学士招揽来的那批江湖高手嘴并没那么严实,有几个招的,后面的也就都招了。
皇上震怒,他年前才称赞过管大学士是官员中的清流。
没成想会策划劫走姬山,姬山又是姬家家主姬寒的嫡二子,管家与姬家的亲密关系算是彻底大白于天下。
没几天,管大学士的处置就下来了,皇上说既然管大学士那么想救姬山,就和姬山同时在午门处死。
嘉悦居中,小然刚从外间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元妶听着。
“城西的茶馆都说,是因为管大人收拢的一些江湖客,一直藏在城西大衍寺里,结果那些江湖客里有个不老实的,看上了昨日去上香的一个女客,险些轻薄了人家。”
元妶扬眉:“那女客是谁可知?”
小然摇头:“不清楚,只知道那女客是个官眷,被长孙府的少将军给救了,那坏人押解到官府,官府一查,发现他之前就犯过不少事,再一审,就知道了他此次入京的目的是要劫狱。”
元妶点头,事情大抵是差不多的。
只是她本想着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的,毕竟在场的人有不少。
长孙子规与他的那两位朋友,并着一些下人都在,还有那个没死的男人。
看样子大皇子那边是真的尽心帮她压下去了。
小然一脸庆幸的松气:“小姐你那日也去了大衍寺,还好你没撞上那恶人才没事呢!”
元妶笑了笑:“可曾听人说过管羲怎么样了?”
“没听说。”
没听说,应该就是没事,元妶放下心来。
只是自己的父亲要被斩首,管羲肯定不会好过。
元妶起身:“我出去一趟,你在家呆着,如果有人来找我的话照例说我睡了。”
小然应了声。
元妶翻墙出了白府,一路朝风月居走。
风月居的手续办下来有阵子了,里面的老鸨姑娘们都知道自家主子换了人,只是还没见过新主子。
午间,日头烈烈。
元妶戴了个斗笠,从正门进了风月居。
刚进门就被里面大厅里的两个丫头拦住了。
“干嘛的?白天风月居不做生意。”
另一个上来打量了元妶,最后目光落到她胸前:“来卖身的?也不像啊,这衣料这么好。”
元妶睨了两人一眼:“叫你们老鸨出来。”
“我们玉姨没空理你。”丫头皱眉要推元妶。
元妶错开一步,直接卸了她的手腕。
“现在可以让你们玉姨出来了?”
另一个小丫头惊恐的看着元妶,转身就朝大厅的后门跑:“玉姨,有人来砸场子啦。”
元妶嘴角微抽了抽。
不多时,前厅就围了一圈打手。
年近四十的老鸨被两个小丫头围着走了出来。
元妶扫视了一眼,风月楼和登月楼不同,登月楼中多是清倌,少有几个愿意做皮肉生意的。
而风月楼相反,少有几个清倌。
这个占地极广的青楼,在京城的夜晚是最迷人的地方。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公子哥们一掷千金搏美人一笑。
白天,风月楼又是京城最安静的地方,姑娘们都折腾了一夜,大多窝在床上数自己的皮肉钱。
“姑娘,不知道你来我们风月楼所为何事?”玉姨笑着问道。
元妶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抽出一叠纸。
一个打手上前,瞪着铜铃似的眼,一把抽走,递给了玉姨。
玉姨只看了几眼,脸上忙扬起了笑:“都下去都下去,这是咱们新主子!”
元妶淡笑了笑。
周围的人都愕然看向面前的人。
虽然隔着斗笠,可看身形应当是位姑娘。
北盛虽然民风开放,女子也有做生意的,可做这种生意的还真是少有。
玉姨引着元妶到了后院一个精致的小楼。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姑娘?”
元妶坐下,看着玉姨亲手给她泡了茶:“我姓白。”
玉姨讪笑了笑:“行,白东家,您这次来有什么吩咐?”
元妶摊手:“先查帐吧。”
元妶来的突然,玉姨没什么准备,只得将平日里的帐本送上。
暖风吹过,香阁中垂着的玉帘被微微带动,拖曳在地上的晨光也开始恍惚。
窗前的红木的桌上,白色的瓷瓶插着大朵的牡丹,花开正艳,许是刚摘下的,还隐约有几滴露水。
沉静中,玉姨盯着元妶。
这新东家戴着斗笠,可听声音只有十几岁,玉指抚上帐本,蔻甲素净。
从斗笠缝隙中可以看到她的淬白的下巴和唇,菱形唇瓣上点了少许胭脂,在细瓷白嫩的下巴上很是夺目,如熟透的莹润樱桃,由内至外的透出颜色来。
窗外有女人的惨叫声随着暖风而过,那低弱声音沙哑,却听得出其中的痛楚和绝望。
伴着高昂的男音:“贱蹄子,叫你不听话。”
元妶抬头看了眼窗外。
“吱吖”一声,门被推开了。
元妶看了眼,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子走进了屋,这两个人一个清淡出尘,一个美艳入骨。
“这是我们风月楼的双花魁,清倚和胡姒。”玉姨在一旁道。
说罢,玉姨转头看两人:“你们怎么来了,连敲门都不会吗?”
元妶之前潜入过风月楼,听说当时姬山还曾藏在清倚处。
她透过斗笠细细的打量清倚,倒是个很惹人怜爱的长相。
清倚走进屋中时便站在那,脸上浅浅的笑,声音透着些疏远:“听说新东家来了,来看看。”
她身侧的胡姒点了点头,胡姒精致的小脸上画了两条细长的黛眉,直冲两鬓发间而去的架势。
元妶声线平淡:“既然来了,就坐吧。”
清倚抱着一把黑木做的琴,红色的卷云暗纹盘在上面。
元妶扫了一眼,那是一把名琴,名唤不归,她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檀香被风吹散,袅袅的在空中升腾。
胡姒这会也坐下了,转头看清倚,见她正端详着怀中的不归琴,笑道:“你倒真是宝贝这琴,到哪都要抱着。”
“这可是姬公子送的。”清倚抚了抚琴,还是放到了桌上:“搁哪我也不放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