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宁稚就陷入到了等待里。
但她也要工作。
她开始以为,离开剧组以后,最多只会短期里让她在空闲时胡思乱想,或是情绪低落,但没想到,竟然直接影响了她东西的拍摄。
她离开剧组的第一份工作是拍一个饮料广告。
广告相比电影,简单了不止一个层次。导演给她看了剧本,讲了讲站位,就直接开拍。
宁稚看剧本和听导演安排时都很专注,也在大脑里构想出自己该怎么表现出这则广告的内核,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她站在了镜头下。
几乎是一瞬间,她思绪抽空,身体条件反射地进入池生的状态,当她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在看她。
“怎么了?”导演疑惑地问道。
宁稚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重新来过。
连拍两个小时,都不顺利。
连江鹏都看出她状态不对劲了,回去路上问她怎么回事。
宁稚只说是累到了,别的也不想提。
江鹏问不出,只能独自发愁。
回到家里整理行李,羊羊从她行李箱里拿出一件高中校服,惊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拍第一场戏时的着装,不禁笑问:“跟梅导要的吗?”
宁稚抬身看了眼,又躺了回去,闷闷地嗯了一声。
前两天在片场趁没人注意,偷偷跟梅导讨来的。
其实她要的不是这件,而是她们拍第一场时,沈宜之穿的那件长裙。
不过梅导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问题,笑了好一会儿,但笑过之后,她端正了神色,挺认真地拒绝了:“她的衣服不能给你,你可以挑一件池生的留念。”
她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那身长裙在沈宜之身上,很特别,她想留个纪念罢了。
现在看来,讨要搭戏对象穿过的衣服,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希望梅导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宜之,不然她简直百口莫辩。
宁稚捂住自己的眼睛,更加心烦了。
心烦了一会儿,她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沈宜之口中的两天是实指的话,那她还有三十多个小时才能看到她。
她睡前定了个倒计时闹钟。
幸好经过一晚上调整,第二天再拍时,顺利不少。
导演也跟着轻松不少,中午吃盒饭时,半是恭维地开起了玩笑:“阿稚连梅导都拿下了,更不用说一条小小的广告了。”
宁稚笑了笑,随口敷衍了两句,掏出手机看倒计时。
还有二十六个小时。
她在心里咬牙,说好两天,最好是真的两天。
到下午收工时,她甚至跟自己说起了狠话,两天不来,就再也别来了!
她说不清是离开剧组后的不适应,还是因为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对沈宜之的喜欢又进到了一个更深的层次。
想念像癌细胞扩散似的,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到了晚上十一点,沈宜之还是没有音讯。
说好来前会提前告诉她,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宁稚从期待变成了焦虑。
她觉得看不到沈宜之的这两天就像是产生了强烈的戒断反应,让她性情多变,让她喜怒无常,让她对沈宜之的渴望变得无限大。
等到十二点时,安静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微信消息横在屏幕中央。
宁稚慌忙打开,一看,是沈宜之。
“我刚下飞机,明早录一台节目,之后的时间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方便?”
宁稚有片刻的迟钝,直到看了第二遍,确定是沈宜之,她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炸开,兴奋极了。
她忙让自己冷静,想了一下明天的行程,正要回复,江鹏打了电话来。
这个时间找她,肯定有要紧事。
宁稚兴奋的头脑冷却下来,她接起电话,江鹏比她更兴奋,张口就噼里啪啦道:“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封面谈下来了,等这期预售,你就是最快集齐五大刊的明星!”
江鹏说到后面,语气骄傲起来。
宁稚也有了笑意,问:“什么时候拍?”
“这就是第二个好消息,明天早飞c市,林迟在那里等你。”江鹏语速飞快。
摄影界的第一人,最具有商业价值,最擅长捕捉人物特征的摄影师林迟,她拍的明星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具辨识度与氛围感。
一连两个好消息,江鹏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直到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宁稚没出声,他不由也跟着平静了一下,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宁稚徒劳地挣扎:“明天会不会太赶?拍摄方案定了吗?这边广告还没拍完。”
“广告回来再拍,我已经谈好了。拍摄方案晚上定了,杂志总编、林迟,还有我们团队派过去的人从上午忙到刚才,把主题和方案都定了下来,只等你过去了。”江鹏一说起来又是乐呵呵的样子。
“是不是很高兴?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就是得用这样的好消息振奋一下。”
江鹏又自说自话了好久。
要是放在三个月前,他不至于这么兴奋,可这段时间,又冒出一堆新人,其中不乏势头强劲,更不用说原本就穷追不舍的对家。
而电影还没上映,回报如何也不好说。
虽然有梅兰和沈宜之两位大神坐镇,可没有人是永远稳定的,就像没有人永远在巅峰,万一这部电影的反响不好,观众只会把锅扣在首次接触电影的宁稚头上。
那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稚好不容易让他闭嘴,挂了电话,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沈宜之问她的那句“你什么时候方便”上。
她慢吞吞地输入:“明天要去c市,不能见你。”
然后发送。
拍完封面最快也得三天后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沈宜之还有没有空。
怎么就那么不凑巧呢。
她发现自己的脸有点僵,抬手揉了揉。
心跌落到了谷底,她深吸了口气,不想就这么算了,对着聊天界面琢磨了会儿,接着输入:“我下周空档很多,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读了一遍,又觉得不合适,修改成:“下周空档多,另约个时间?”
还没等她改完措辞,沈宜之的消息进来了:“我录完节目去找你。”
宁稚呼吸一滞,不敢相信地把这句话又看了一遍,唇角一点点地翘了起来。
今晚的心情像坐过山车,在低谷与顶峰之间疯狂来回。
她立即回复:“那我明天把具体地址发你。”
发送过去,才发觉似乎太热络了,便添上一句语气随意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仿佛想见面想得坐立难安的人是沈宜之,而不是她。
她问完,盯着屏幕看。
铃声突然响起,电话进来了,宁稚心有余悸,还以为又是江鹏,又整出什么变故了,仔细一看来电人名字,才发现是沈宜之。
宁稚猝不及防,过了几秒,才咳了一声,按在喉咙上,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宁宁。”沈宜之的声音传来,很熟悉也很遥远。
在她叫她名字的一瞬间,宁稚感觉到心里仿佛被水淹没,一直满到她的眼底。
“嗯。”她低声答应。
“这两天好吗?”沈宜之温声问道。
她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回家的车上。宁稚猜想。
她口是心非惯了,这次也不例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还不错。”
“那就好。”沈宜之说道。
她的声音一贯的平和,情绪也一贯的平稳,宁稚分辨不出她的情绪,她有些不安。
“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她把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问完,就懊悔起来,要是沈宜之直接回答了,岂不是不用见了?
幸好,沈宜之没回答,她说:“见了面说。”
宁稚感受到在那条小巷里仰头,阳光穿过泡桐树的枝叶,直照在她脸上那样的绚烂。
她唇角扬起,声音倒还稳着:“随你。”
之后没说两句,沈宜之就让她去睡觉了。
宁稚暗自抱怨,把江鹏的唠叨分一半给沈宜之就好了。
她这么一想,又禁不住笑,真难想象沈宜之变成那样健谈的模样。
她闭起眼睛睡觉,睡前,还很有仪式感地把那个倒计时闹钟的时间延长,大致算了算,先多加了五个小时。
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她突然想起,产生戒断反应时,最忌讳的就是再次接触成瘾源,那会让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还会加深依赖,次数多了,就再也戒不掉了。
宁稚捏紧了被角,片刻,又缓缓地松开。
本来就戒不掉。她认命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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