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深开始忙二期的稿。初期主要是替楼盘定设计主题,画大致框架。富和那边看过了初期的稿后,满意得不得了,表示非常期待二期的设计。
二期,要在框架的基础上设计细节。既要人性化,也要别具特色。既要具有现代感,也要不失中国传统家的味道。林安深一向对细节严谨,每一笔画都要求很高。他天天泡在办公室里,很多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但是却不会漏过占简璐便宜的机会,美其名曰刺激灵感。
简璐汗,只得提醒他,富和要的是家的味道,不是情欲的味道。
谁料林安深很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从古至今,有哪一个家不带情欲的味道?富和要盖的是家,不是寺庙。
简璐说不过他。
这时代黄色思想最有理……色情就是艺术的氧气……什么时候想纯洁一下还被人说性压抑……
星期天。白云悠悠。
林安深一早就回公司忙二期的稿,怕累着简璐就没让她跟着。简璐清闲的在家里看连续剧。一边看一边啃着林安深临出门前卤好的鸡翅膀。家里的座机隔三差五的响一次。
“简璐,在干什么?”
“啃鸡翅。”
“有没有咸了?”
“刚刚好,味道还不错。”
“那就好。”
通话结束。
过了四五十分钟后,又来电:“简璐,忙着什么?”
“看连续剧。”
“好不好看?”
“还行。”
“那你看吧。”
通电挂了。
两集连播的连续剧刚播完,电话又响:“在做什么?”
“边看电视边啃鸡翅。”
“好看好吃吗?”
“都很好。”
“那你继续。”
简璐刚搁下电话没十分钟,电话又响。简璐愤怒了,抓起电话就骂:“林公公,你罗不罗嗦!我还在看电视啃鸡翅!”
“哦。”
“不许再打回来!画图就专心给我画!我也要专心看电视啃鸡翅!”
“好,好,不烦你了。”林安深听到她的火气就投降。
“画图去!”
“哦。但是你不许忘了午饭。”
“嗯!”简璐敷衍一声就想挂电话。
“午饭在冰箱第二层,拿点鸡肉出来热了吃,米要淘过三次才能煮,插电的时候记得把手擦干——”
“林安深,这些话你出门前已经重复三遍了!”
“哦。那你要记得。”
“老人痴呆也能倒背如流了。求求你挂电话吧。”
“……”
好不容易挂上电话。简璐终于回到清静的乐土中。
直到下午林安深都没再来骚扰电话。简璐忍了忍,没忍住,于是拨了电话。
“林安深。”
“嗯?”
“在干什么?”
“画图。”
“顺不顺利?”
“还好。”
“哦。中午我吃了那些鸡肉,挺好吃的。”
“嗯。”
“吃饱后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
“嗯。”
“你画图吧。”
“嗯。”
挂了电话。望望天,看看云,收拾了下卧室又整了整客厅的地毯。才过了三十分钟,简璐又拨了电话。
“林安深。”
“嗯?”
“忙什么?”
“画图。”
“顺利吧?”
“还好。”
“哦。我刚刚收拾了下卧室。”
“嗯。”
“客厅的地毯我摆另一个方向了。”
“嗯。”
“那张地毯挺重的。”
“嗯。”
“你继续画图吧。”
挂断电话。简璐摊在沙发上看窗外。电视里有连续剧开播,简璐兴致怏怏。发了好长一阵呆,最后又忍不住拨电话。
“林安深。”
“嗯。”
“画图顺利吗?”
“顺利。”
“今天的蓝天很蓝啊…”
“嗯。”
“白云很白啊…”
“嗯。”
“阳光很阳……”
“简璐,我得专心画图,争取早画完早回家做饭。”
“哦。不过不用太赶,我还不饿。”
“嗯。”林安深敷衍。
“画完今天的进度再回来,不许急。画完回家的时候要小心开车,不能超车。开车的时候不能想我,免得影响注意力!”
“这话今早出门前你说过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有吗?没有吧?”简璐装傻。
“简璐。”
“嗯?”
“老人痴呆也能倒背如流了。求求你挂电话吧……”
“……”
狐狸记仇的。狐狸会复仇的。狐狸连自家老婆也不放过报复的机会……
快六点的时候,天还是大亮。
简璐刚感叹完“这就是夏天”的时候,她接到宝林的电话。
一路听着宝林的哭声,一路顿感寒意席卷。
夏天吗?
夏天的话,怎么毛管会渗出冷汗。
夏天的话,怎么手脚会冰得发僵。
夏天的话,怎么林安深的行为让她如此心寒!
六点三十五分。林安深回到家。七点十五分。林安深利索地做好了三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林安深发现对面的女人吃得特别的细吞慢咽。他给她挟了条青菜:“怎么了?是不是今天早上吃多了鸡翅现在不饿?”
简璐戳了戳那条青菜:“没什么胃口。”
林安深一听,马上紧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简璐放了碗筷,“只是没胃口。”
“怎么会突然没胃口?要不我熬点米粥给你好不好?”林安深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手的温度,“怎么身体这么凉?”
简璐抬眼看林安深:“你知道吗,以前小的时候,每当我说没胃口,杜衷就会马上嚷着杜叔做糖醋排骨给我吃。大牛一听到有糖醋排骨吃,就肯定会领着宝林到我家蹭饭。杜衷小小的时候很会装乖献殷勤,他会专挑那些最大块的糖醋骨给我。相反大牛就显得迟钝很多,他会很不道德的偷我碗里的糖醋骨,不过又被宝林不客气地抢他的糖醋骨。”
林安深收回握着简璐的手,放了筷子:“我现在去给你做糖醋排骨。”
简璐叫住了他:“不用。谁做的,都不再是那个味道。”
“你想说什么?”林安深收紧指尖。
简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回忆道:“我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放学后我和宝林负责值日,有个五年级的哥哥突然过来掀了我的裙子,我吓得大哭,杜衷听到哭声赶过来,知道情况后就直揍那个高他整一个头的大哥哥。但毕竟差了三年,他打不过人家。大牛本是劝架的,但是看到杜衷吃了对方好几个拳头,就红了眼帮着揍那个五年级。教室里的桌椅都掀翻了,大牛不小心被推着撞在讲台边上,额角撞出血来,宝林看状气愤得也加入厮打中,用书包砸那人。呵呵,到最后,杜衷和大牛两男生没伤着那个五年级什么,倒是宝林英勇地打破了人家的脑袋。校长和班主任都气极了,一人拿着条木棒子对着杜衷大牛还有宝林直问为什么要打人家高年级。呵呵,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了吗?”
林安深沉了眸色。
简璐接上说:“哦,对了,你当然不知道。当时你还没有来我们学校,还没份参与我们的往事。我告诉你吧,他们的回答都好可爱——”
“别说,我都没兴趣。”林安深撇开了头。
简璐笑出声:“你听听吧,很好笑的。杜衷说‘我要保护我女人’,大牛说‘我要保护我兄弟’,宝林则说‘我要保护我男人’!呵呵,你看,都一群人小鬼大的猴子精。所以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跟他们混一起玩一起。”
林安深瞪着简璐:“简璐,我不喜欢听这些,不要再说。”
简璐直视林安深:“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就不能说?你不喜欢,我就要忘记过去的美好?你不喜欢,就随便扼杀别人的命运?!林安深,你自私得可怕。”
林安深捏紧桌缘,捏得指尖发白。
简璐冷笑:“大牛和宝林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大牛甚至只有他奶奶一老人把他拉扯大,小时候他帮着捡瓶瓶罐罐,送牛奶,卖报纸,甚至帮人打群架来换那丁点的钱。长大后,在工作上努力上位,但是因为没有背景,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前段时间,娶了宝林,有了小牛,他要负担起整个家庭,工作起来更是玩命似的,没日没夜,只为了妻儿有个好的生活。后来终于有机会了,得到富和李总赏识提拔,进了富和做项目。但是他丝毫不得松懈,因为他是草根,有多少人背后诽谤他使了什么手段,看扁他,等着看他好戏。他压力大得连睡觉都不敢行差踏错。最近好不容易升上项目经理,正想着可以让宝林和他的孩子摆脱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潦倒生活,你……你却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就把人家的梦想踩碎!林安深,你真的好过分!”
林安深吭不了声,简璐眼里的厌恶像肉刀一样砍进他心头,痛得他头皮发麻。
“林安深,说白了你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小孩。对林家,他们做的事惹你不高兴不乐意,你就一连十几年对他们不瞅不睬,不关心不在乎;对其他人,你看不顺哪一个,就随便把哪个丢到天边去,或者踩下去,总之你不想见谁,你总有各种办法让他们消失。你厉害,你天才,你是高傲的王子!每个人都会围着你转当你是神,但是并不代表你有权利主宰别人的命运!”
林安深的指尖掐在掌心的肉里面:“你的意思指包括你,我也无权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