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与我随行吗?”宋云轻声问道。
孟婉默了一下后,道:“我会在纪王府前等你,就不进去了。”
说着,她便把衣物折好,拉着宋云出门了。
“表姐可愿替我前去纪王府还给楚修,正好表姐能与他见上一面。”
宋云瞧了下孟婉递过来的衣物,抿了下唇,料子丝滑,上面还有用金线勾绣而成的云祥纹,栩栩如生,这种绸缎在苏州宋家老夫人都不见得常穿。
令管家备好了马车,二人便前往纪王府,临城比苏州繁华得多,且不知大多少倍,分为东西双市,其中又分别包括五十个坊间,一条清水河,由此可见有多大。
所以大户人家出门,向来都备有马车出行,便是一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景象,宋云颇为好奇,便撩着车帘往外瞧,美目流盼,心道:定要留在此地。
在府内歇息几日后,在后院见阿楠匆匆出门去后,孟婉挑了下眉稍,回到闺房去。
衣架上正挂着楚修的衣裳,是被拿去洗过一遍,上面还有淡淡的皂角。
孟婉手里还抱着大白,见宋云进门来,她莞尔一笑,将那件白色外衣取下来,交到她手中。
宋云望着孟婉的笑容,面色微僵,竟被她猜中心思,眼中滑落一丝慌张,她淡然的扬起笑,“喜欢他吧,你就当我试一试。”
孟婉默了片刻,微笑道:“那便试试,不成再说。”
“嗯?”宋云不解她的话。
“没有什么。”
“可还剩这么多。”阿楠道。
孟婉只是挥手让她退下去,“我与表姐说说话,下去吧。”
阿楠轻瞥孟婉,垂下首细声嘀喃:“可比小姐您懂多了……”
孟婉一笑,将身子探向宋云,语重心长地道:“表姐,你同我说,你是当真喜欢楚修,还是别有用心,或者说临城地界如此大,你可曾是想留下来。”
按楚修的脾性来说,那还真是不成的多。
宋氏只道跟她说是,不疼就好,果然这药膳这有些用处,也不知林厨娘哪来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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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药膳的作用,初次月事的孟婉没有像前世一样,痛得死去活来,卧床不起,反倒是轻松许多,些许的隐痛罢了。
阿楠只好端着药膳出屋子,也不知小姐要和宋云表姐说些什么,总觉得不太好。
待阿楠退下后,孟婉双手撑着脸,眸色微沉,不禁轻声道:“阿楠对纪世子过于上心了。”
马车咿呀着,很快便行过久安大街,转个头便是纪王府。
车停下后,孟婉将那外衣交给宋云表姐手上,道:“表姐,到时你就说,我身体抱恙,不能来给纪世子赔礼,可千万别说我也来了。”
宋云看着她神情认真的小脸,微微一笑,“知晓,你都交代好几遍了。”
说罢二人便下了车,孟婉瞧着宋云入了纪王府大门后,便寻了一处隐蔽的柳树下等待。
正是百无聊赖中,孟婉的脚尖掂了又落,垂在两侧的手也开始晃起来,早知道把大白也抱来好了,起码有个玩伴说说话。
忽然瞥见纪王府供下人进出的侧门走出一人,身穿淡青色衣裳,个不高,乍一看还有些像是阿楠。
孟婉便提着裙摆往巷口墙后躲去,只见阿楠神色自如地越过巷口,专心着脚下的路,并未发现孟婉。
见她渐渐远去,孟婉从巷口里走出,眸色微凝地望着阿楠的背影,半晌后,她缓缓道:“唉,还是阿灵好。”
说罢,孟婉回身望了眼门面显赫的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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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王府内,楚修身着一袭月色衣袍坐在游廊尽头的长亭中,桌上摆放着两本书卷与茶水,他神色淡然,刚让人将那阿楠给送走。
苏州表姐宋云?想到此,楚修轻笑了一声,婉婉还真是舍得把他送别人呀,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这个人物来,难怪那日见着了几分眼熟。
不过是浮云而过的女子,从未放在眼里,自然也就记不得。
此时,李管家越过游廊匆匆走来,近了朝楚修躬了下身,道:“世子,孟侯府来了个女子,说是归还您的衣物,顺道给您致谢。”
楚修挑了下眉,勾起唇角道:“孟家小姐可有来?”
“没来。”李管家回道。
“那就让她把衣物留下吧。”楚修便没了兴致,深眸瞥回到书卷上,拿在手上继续翻看着。
管家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不过一刻钟后,在纪王府门口等得闲意渐浓的孟婉,见着宋云从里面出来,提着裙摆缓缓走下台阶。
孟婉便迎了上去,对她一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有见上他一面?”
宋云瞧着孟婉发髻上还有掉落的柳叶,笑得可人,便随着她的笑容也扬起了嘴角,抬手轻轻将她发上的柳叶捻下来,“我没见着他,留下衣物便出来了。”
孟婉看了下她捻下来的柳叶,收起笑容,“楚修不在府上?”
“不知。”宋云温和道。
孟婉抿了下唇,脸蛋微鼓道:“还真是他一贯的风格。”
宋云掩嘴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往马车方向走去,“好了,我们回去吧。”
孟婉被她拉着走,看着表姐淡然的神情,“换个人吧。”
宋云回头瞧她一眼,并不言语。
孟婉扬了眉,若真是为了留在临城,那便换个法子也成。
待二人回到孟侯府时,大门正大敞着,管家在门口前来回走动,脚下如焚,看来已等候多时了。
见孟婉与宋云回来,他连忙快步迎上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府里已经闹开了。”
管家脸都皱成一团了,孟婉二人眸色皆惑,“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孟婉跨过门槛入府前去,管家跟在身后,说道:“侯爷他…他带了对母子回府,现在正闹着要给那母子一个名份。”
听完,孟婉步伐停顿下来,脸色一沉,“什么!”
随即她步伐快了起来,小手握成拳,父亲果然是父亲,一点都没有变,往厅堂中赶去。
管家在她身旁继续说道:“那女子叫何晓莲,估摸着儿子也快三岁了,夫人脸都气青了。”
宋云跟在身后,蹙紧了眉,姑母这回出事了,那么她随父亲回苏州的日子便也没几天了。
与此同时,厅堂之中,正前上座孟连生身着靛色衣袍,七年时日里,他脸上已蓄起了胡须,面容微烦躁。
而侧座梨花椅上,正是美韵十足的宋氏,她眉宇之间带着冷然,瞧着站在堂中的母子二人。
这妇人叫何晓莲,是东市绸缎铺掌柜的女儿,却偏偏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她此刻搂紧三岁的儿子孟俞,眼角带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连件好的衣裳都穿不起吗,让宋氏瞧了都想发冷笑。
孟连生扶着额,“芷儿,这好歹也是我孟连生的儿子,总不能一直让她们流落在外吧。”
宋氏眸色中尽是失望,她看向上座的孟连生,“我为你操劳孟府大小事务多年,你倒好整日往外跑,原来是有了这么个女人。”
说到此,她轻笑了一声,又道:“我说过你若要纳二房,与我和离便可,如今整出这么多事,麻不麻烦。”
堂中何晓莲听言,连忙跪下,啜泣道:“夫人莫怪,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一时冲动,念着俞儿都这般大了,是该让他认祖归宗,才让连生带我来的,您要怪就怪奴家吧,可千万莫伤了您和连生的和气啊。”
宋氏瞥了何晓莲一眼,“和气?你若是真顾及这份和气,就不会与孟连生扯上关系,好好的黄花姑娘不做,非想着与他行这苟且之事,门都未过,倒想弄个孩子生下来,你可知这个孩子,说到底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想着要讨个名份了?”
被宋氏的句句话语袭来,何晓莲已哭成了泪人,见母亲在哭,那三岁孩童也大哭起来。
孟连生看了着实心疼,下了座去把何晓莲扶起来,转头就对宋氏道:“什么私生子,这是我孟连生的儿子!晓莲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芷儿,你怎么就容不了她呢,我不明白你为何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宋氏眼眶湿润起来,苦笑一声,“当初你说今生只娶我一人,如今却说我不可理喻,真是句句诛心。”
孟连生微愣,便缓了下语气,“不过区区纳妾,我心里又不是没有你,我还是爱你的,只是晓莲已经把孩子养这么大了,孩子是孟家的子孙,你既然已经嫁到孟家了,作为正妻,就不能爱屋及乌,想想我这个儿子,容他们母子进门。”
“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宋氏怒拍了一下桌子,忽站起来。
宋氏顿了一下,冷笑着:“别把一切都说得冠冕堂皇的,站在你所谓爱的名义上指责我,背地里养了外室,孟连生,你至我于何地。”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与你和离吗。”孟连生咬了咬牙道。
孟婉在赶往厅堂途中,不远就听着一声声争执,她提着裙摆步伐越入堂中,柔脆的声线响起,“那便和离吧。”
话一出,顿时在场人将目光转向孟婉,宋氏怔然地瞧着她。
孟婉脸绷得紧,扫视厅堂中几人,最后把视线停在孟连生身后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那女人哄着孩童。
孟婉瞧着她缓步走来,这个女人前世没出现过,果然,像他爹的脾性,做梦都想要个儿子,走了一个许兰兰,又来一个何晓莲。
听她所言,孟婉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刻后,她一笑,“阿楠,你把药膳拿下去吧,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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