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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苏死了?”妆容精致的女人带着一身冷调香气坐在问询室修长的十指交叠精心修剪的正红色指甲在灯光下像熠熠生辉的名贵红宝石。
她微弯起一边唇角不躲不避地与花崇对视“唐苏一死你们就找到我是她父母告诉你们——我是最有可能杀害她的人。对吧?”
花崇从容接下女人的目光心中却有些诧异。
这个名叫肖露的女人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在周英的形容里肖露断没有此时这种安然不迫的气场。
相反她可怜又可恨鄙陋无趣嫉妒那些生来就活得比她好的人。
肖露出生南方农村父母皆在乡下务农有个小十岁的弟弟。她曾在国内某名牌大学英语专业就读毕业后来到洛城在一所重点中学任教后以人才引进的方式入职欧来与唐苏是同一批到任的教师关系曾经非常要好多次到唐家做客。但唐苏有背景分到的工作轻松不说工资也比肖露高不少。因为长辈的打点唐苏每年都往上升而肖露家境贫寒一直在底层当英语教师。
周英道近几年唐苏偶尔会回家说肖露与自己疏远了几乎不再说话。
“她嫉妒苏苏。去年暑假之前她匿名举报苏苏跟未成年男学生谈恋爱。”周英说到这里时唐洪沉重地叹了口气。
花崇问:“是诬陷还是事实?这个男学生是谁?”
周英有些慌乱回避了前一个问题“那孩子姓赵事情发生后就出国了早就和我们苏苏没了联系。”
花崇心里有了数又问:“既然肖露是匿名举报你们怎么知道是肖露举报的?”
唐洪没有隐瞒“我认识欧来的创始人。”
花崇一哂略感唏嘘。
所谓的“匿名”看来只是欺骗无钱无势之人的说辞而已。
“这件事之后苏苏和肖露就断了往来。”周英往下说:“肖露一定是怀恨在心!她嫉妒我们苏苏很久了!警察先生就是她害了苏苏!”
“和我没有关系。”肖露声线很冷像弥漫在她周围的香水一般“我杀害唐苏?亏他们想得出来。”
“肖女士你最后一次见到唐苏是什么时候?”花崇问。
“去年12月24号平安夜。”肖露双手抱胸斜靠在椅背上“学校搞圣诞活动她带学生上台弹钢琴。”
“你们没有交流?”
“交流?我和她没什么好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今年1月4号、5号两天你还有印象吗?”
“4号、5号?”肖露哼笑“原来唐苏刚过元旦就死了真可怜。”
花崇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想得起吗那两天你在哪里?”
“我在云南西双版纳。”肖露回答得非常轻松“圣诞节之后我申请了年假26号的航班到昆明之后去西双版纳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才回来。机票信息、酒店和景区监控、通讯记录你们想查随便。”
花崇让柳至秦去核实肖露所言见肖露自始至终勾着一抹冷漠的笑又问:“可以聊聊唐苏这个人吗?”
“这是人际关系调查?确定是不是熟人作案?”肖露单手撑着下巴“她死了2个月尸体到现在才被发现现场肯定已经被破坏你们的痕检尸检无法确定凶手特征吧?”
花崇笑:“肖女士知道得不少。”
肖露抿唇“你们从我这儿得不到什么线索。我说了她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了解她。”
“不了解?但你们刚入职时关系不错。”
“同期入职年龄相仿都是女性关系不错很奇怪?”
“不奇怪。”花崇轻声慢语“你说你不了解她但如果真不了解怎么确定自己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在逻辑上似乎有些矛盾。”
“你们当警察的都喜欢谈逻辑?”肖露轻哼一声:“但逻辑在我这儿行不通我行事只凭情感。”
“那我这么理解——刚到欧来工作时你认为唐苏可能是你的朋友所以与她亲近。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你渐渐了解她的性格、家世认为这段友情难以为继便与她划清界限。这一切都受内心情感驱使是这个意思吗?”
肖露脸上仍不见丝毫紧张“警察先生你这是想诱导我承认——我嫉妒她对吗?”
花崇虚起眼。
“对我是嫉妒她。”肖露婉声笑道:“这世道寒门难出贵子。我努力打拼三十年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唾手可得毫不费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出生就在终点线上。论能力我比她优秀比她有上进心就连外表她也比不上我。但和她相比我仍然输得一败涂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副校长过最光鲜闲适的生活我呢?”
花崇盯着肖露的脸捕捉对方表情的每一个细小变化。
“心理学上不是这么说吗——人总是倾向于嫉妒自己熟识的人。唐苏当年与我同职、同龄在我对这个社会还认识不足的时候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我努力工作一定可以活得很好。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就算我已经从农村里走出来我也永远赶不上她。差距是生来就有的我拼命赚钱每月的工资还房贷、寄给乡下的家人每次拿到一份额外收入都高兴得不得了。她和我不一样工资对她来讲可有可无她压根儿不在意。我日日与她相处在我省吃俭用给家人寄钱时她让国外的朋友买了香奈儿的限量手包。”
肖露说着自嘲地一笑“换作是你你嫉妒吗?”
花崇正要开口肖露又道:“算了你是男人不为难你回答这个问题。就说我自己吧——我当然嫉妒她我最嫉妒她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她。但我问自己:你杀得了唐苏逃得过警察先生们的追捕吗?”
肖露轻笑:“我的结论是:逃不过。”
“那我为什么要为了她葬送我好不容易拼到手的前程?人各有命命中注定她生在富贵之家而我的父母穷困潦倒。我花了三十年才从原生家庭的贫穷中走出来从最初艰难供房贷到现在用得起高档化妆品每月攒一攒能买一个她们看不上的、不那么昂贵的名牌手包每年休假时也能出去旅游一番。”
“这一切于我来说得之不易当然倍加珍惜。”
肖露说着一顿目光渐远“所以我嫉妒她却不会杀了她。那会弄脏我的手弄脏我挣来的人生。”
这时门开了柳至秦俯身在花崇耳边道:“肖露没有撒谎案发前后她确实在云南西双版纳通话记录、银行流水也暂时没发现异常。”
肖露眯了眯眼“警察先生我能离开了吗?”
花崇站起身。
临到离开问询室肖露突然半侧过身笑靥如花“唐苏的父母惹人反感但唐苏本人是个傻白甜。”
花崇饶有兴致地听着“所以?”
“如果她不是被谋财谋色那么她被杀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遭人嫉妒。”肖露笑得更加灿烂“比我更深的嫉妒。但很遗憾这个人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午后市局对面巷子里的餐馆已经忙完一波店里空空荡荡。柳至秦点了几份炒菜舀来两碗海带排骨汤。
“肖露这女人还真是敢说。”花崇接过碗就喝被烫得微皱起眉。
“小心。”柳至秦险些将碗夺回来“刚舀的凉一会儿再喝。”
花崇放下碗一边玩筷子一边等菜“她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充分精神状态、行为举止也不像凶手。”
“我一开始就不认为她是凶手。”柳至秦说。
“嗯?”花崇筷子一顿“为什么?”
“她是女人。”
花崇略感不解。目前痕检与尸检均未就凶手的性别给出明确判断。唐苏身上有多处挣扎伤凶手并非很快将她制服由此判断凶手可能是不那么高大有力的男人或者是女人。
虽然凶手手法残忍给人的第一个观感当是男人但实际上凶手是女人也并非不可能。
“花队昨天你跟老陈打电话要求把这个案子从富康区分局调来不就是因为觉得这个案子与徐玉娇一案有关吗?”
炒菜上来了柳至秦顺了顺盘子又道:“你觉得两个案子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人。而杀害徐玉娇的凶手有奸丨尸行为。”
花崇明白过来往碗里夹了几块辣子鸡丁“那只是我的直觉。两个案子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比方说凶器都是家用榔头、案发地相隔较近、凶手都非常小心、徐玉娇和唐苏两人的阶层和家庭背景也相似。不过凶手砸烂徐玉娇双脚、挖眼捅耳的行为明显具有仪式性这种仪式性没有反映在唐苏身上。另外唐苏的阴丨部已经腐烂没有精斑和避孕套的润滑油成分判断不出是否曾被侵犯。谨慎一些看暂时还不能肯定两个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柳至秦说:“但我相信你的直觉。”
花崇筷子一顿抬眼看着柳至秦。
柳至秦又说:“你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我相信你的直觉。”
这一声太温柔像寒冬腊月里汩汩流淌的温泉水花崇愣愣地看着柳至秦瞳仁里自己的倒影半天才回过神来笑道:“那你也太相信我了。”
柳至秦也笑“我刚来人生地不熟老陈让我跟着你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花崇咳了两声暗觉这对话有些奇怪连忙岔开“在徐玉娇的案子里我们设想过因妒杀人。刚才跟肖露一聊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了。”
“肖露最后那句话很有意思。”柳至秦说:“但比她更嫉妒唐苏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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